风雨劫-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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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正僵持在此,后面又有一队人马赶过来,在不远处纷纷下了马。领头的是个又矮又黑活像野猴的精瘦男人,但见他赶步走到那青衣女子身旁,行礼道:“侄小姐!发生了甚么事?”
青衣女子见了他,好似那股气焰又蹿高不少,眉毛一挑道:“李得胜你来得正好!这三人挡了本小姐的路,还敢在我们三星庄门口撒野,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狄仁杰心说不好,原来这刁蛮丫头是三星庄庄主的侄女,若然开罪了她再想进三星庄查探便难了,只怪蔡陵转性得不是时候。狄仁杰正欲发话调停,李得胜便已经挥了手中小钢刀朝蔡陵奔去,再看蔡陵虽是赤手空拳,眼神之中却从容有余,狄仁杰心中便知了两三分,反而狄春站在一旁着急道:
“老爷,蔡将军没有兵器,这就吃大亏!”狄仁杰笑而不语,手捻胡须不急不躁,蔡陵乃是当朝从三品上云麾将军,历经无数战役,若是连这等庄丁喽啰都对付不了,岂非笑话?
青衣女子站在一旁嘴角斜起一线狞笑,冷眼看那李得胜与蔡陵大战。李得胜不紧不慢,先朝蔡陵横了一刀,蔡陵闪身躲过,还不及看清楚那李得胜身影,左边便又见刀光。蔡陵一路躲闪,这李得胜一路追击,丝毫不给缝隙喘息,刀光来去好似霹雳一般风驰电掣快不可挡,若是普通人遇了他,恐怕早做了他刀下鬼。蔡陵有些心惊,想不到这三星庄区区一个庄丁也有这等快的刀法,刚才看他又矮又黑精瘦得像只野猴,着实是小看了他。
李得胜看蔡陵一味闪避,虽不能反守为攻却能招招避过,心中便知蔡陵是在看他路数,若是等他看熟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便保不住了。李得胜遂改了路数,不再以快刀逼攻而是刀刀朝蔡陵身周游走,全如那些片切烤羊的外夷一般,若是被他这刀锋碰到恐怕要被他左一刀右一刀活剐了。蔡陵再退了几步,看他刀法虽快,却一味死板遵循中线套路,前后左右攻防虽密,却不见得不透风。见此情形,蔡陵忽然一跃而起,同时抽出腰间软叶剑迅若流星般直朝李得胜脸上打去。
“啪”,李得胜猝不及防被这一剑打了一记耳光摔在一边,这软叶剑虽是以极薄铁片打造,却也能弯能伸见些力道,于是,李得胜脸上印出两条平线。软叶剑出鞘,电光一闪,便又被蔡陵收回腰间。李得胜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被蔡陵夺去了手中兵器,反手架在他自己脖子上。
蔡陵无恙,将那李得胜手到擒来,再看那青衣女子,刚才那股得意与狞笑全不见踪影,狄仁杰面上露些笑意,上前一步朝蔡陵道:
“不得无礼!我们是来访友的,怎能伤及无辜!还不放手!”
“是!”蔡陵应声放手,一把拎起摔在地上的李得胜,教他站住了脚,脸上露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声在他耳边道,“你这手胡人刀法,留着到塞外拆切烤羊罢!”言罢便将李得胜一把推开去。
李得胜脸上一惊,又不好说甚么还嘴,只得灰头土脸回到那青衣女子身旁。眼见李得胜败回,青衣女子又凌厉地瞥了蔡陵一眼。狄仁杰看这两人活似出门遇了冤家对头般互不理睬,不禁噗哧笑出声来,打个圆场道:
“这位大小姐不要见怪,我这个学生出身将门,秉性正直端厚,刚才是见老朽受了惊才会出言无状,顶撞了大小姐!”
青衣女子听得此话煞是解气,又朝蔡陵斜了一眼,道:“这倒还像句人话!不过,先生教学生可不止是传个《三字经》便可,也要教人家学学《礼论》,免得失礼人前,贻笑大方!”听她话中带刺,蔡陵正要开口回敬却被狄仁杰一手拦下,狄仁杰又转而朝那青衣女子笑道:
“老朽授业无方,便请大小姐看在我远道而来探访故友的份上,多多海涵!”狄仁杰礼下于人,蔡陵心中万分不是滋味,又不好开口回敬,只得不声不响站在一旁。青衣女子听狄仁杰话中之意,不禁正了神色不再去理会与蔡陵的口舌之争,两眼上下打量起狄仁杰来,道:
“你到这里来探访故友?”
狄仁杰即而回道:“正是!老朽名叫怀英,多年前曾与这三星庄三庄主俞希贤结为莫逆,只可惜我二人际遇不同,一直不曾见面。后来老朽游历到并州得遇东主,便安定下来做了个教书先生。前些年,收到希贤兄的书信,说是在雍州建了家业邀我有空相聚;可惜当时东家少爷年少,老朽走不脱身,一拖便拖得许多年。如今,东家少爷学业有成,老朽年迈,正好结伴前来应邀,也不知希贤兄可有责怪。”狄仁杰说得煞有其事,青衣女子听得半信半疑却又想不出破绽,思忖片刻直言道:
“可惜了先生远道而来,我叔父几日前已经过世了!”
“什么?”狄仁杰装出几分震惊,“希贤兄过世了?”
青衣女子脸上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道:“我姓白,小字灵书,俞希贤是我远房表叔,一直将我养在身边,视我如己出。那日,我因在外游玩不曾回家,第二天回到家便得知叔父被个歹徒暗施毒手。我这几日正寻这歹徒踪迹,好为我叔父报仇!”
“不知贤侄女可曾找到歹徒,送官法办?”狄仁杰故作疑问,面上却不露半点明知故问之色。
“哼,那些州府官员都管不得我家的事情!上次那歹徒来我家闹事,本是教他们去办,他们反将人犯放走,这才害了我叔父一命,如今,他们那里还有脸面来过问!”白灵书言之凿凿,言辞之间颇多负气之词,倒让狄仁杰听得几分端倪。
“原来如此……”狄仁杰唏嘘一句,又道:“老朽千里迢迢从并州赶来,不想故人遭逢厄运,实在令人难过。不知贤侄女可否允准老朽再见故友最后一面,也不枉老朽一场山水迢遥!”
“这……”白灵书面露难色,倒让狄仁杰徒起疑端。常人若是家中丧事,有人远道凭吊,必是满面伤心,相请到灵堂拜祭上香。如今白灵书却是面有难色,脸上神色还不及三星庄匾额上那条孝布白花来得凄楚。狄仁杰故作诚意,白灵书犹疑半晌,最终还是推搪不过应承下来,道:“好罢,看在你总算与我叔父有些交情又一把年纪不畏路远,你们随我来罢!”
“贤侄女有心,有心了!”狄仁杰口中谢过,眼看白灵书转身往三星庄去,不由得斜过眼来朝蔡陵使个眼色,示意他入庄之后千万小心行事,蔡陵点头会意。
三人随白灵书自正门入庄,这才见得三星庄堂皇深敛之气。一条砖石大道直通正堂,其间可容四个人并排而行;两边植了各种长青树木,不见半点花草点缀,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好似清一色绿装卫士齐排列队,既有一派严正气势又带些清净之意。正是小门关起满园翠,只道外人不识春。白灵书快步行走在前,狄仁杰与蔡陵狄春一面不紧不慢走在她身后,一面左右看这庄园置景,一路行过竟不见半个洒扫庄丁,仿佛整个庄院空空荡荡,刚才进门的一派气势霎时间又添了许多孤寂。狄仁杰眼见那白灵书身型纤瘦,走路却稳健如飞,不由得笑问一句:
“贤侄女走得这样快,莫非有急事缠身?”
经此一问,白灵书脚步突然慢下来,顿了片刻,反俏皮笑道:“我是怕怀英先生性急!”
“那倒不急,我还想到故友起居之所看看,浅做凭吊,不知贤侄女可否允准?”狄仁杰趁机切入话题,白灵书此番倒不知为何竟没有丝毫犹豫便应承下来,道:
“既然来了,自是到处看看的好,也不枉怀英先生一片心意!”
听她答应得爽快,不由得三人顿起疑虑。蔡陵两眼齐齐看向狄仁杰,恰时对上狄仁杰也去看他的双眼,两人即心领神会,谨防有诈。白灵书面上一脸平静,四人又往前行,穿过游廊,但见两排红灯笼依旧摇晃风中,像是这里人手不及,连这红灯笼都不曾换下;绕过花厅之际,又见厅间小池里不见普通人家半片残荷,只是一泓碧水清清淡淡。狄仁杰不禁有些感叹这三星庄的庄主究竟是何许人也,一路行来,放眼看去一片皆是绿色,不见半颗花草。
三人随了白灵书脚步行至聚义堂前,狄仁杰站在聚义堂前左右环顾,但见聚义堂两边皆是密密栽了翠竹,檐边三三两两摆了几盆茂兰,都是一派墨画绿意。匾额上“聚义堂”三字行书运笔有力,颇见名家神髓。聚义堂正对出去不远处,有一小亭被百十株只剩树干婆娑的桃树环拥,上书名曰“桃花亭”恰与“聚义堂”的笔法如出一辙,该是同一人所为。左右两边柱上挂了小对“亭前桃花美酒佳人醉,堂中幽兰清歌君子来”。聚义堂前桃花亭,狄仁杰再细品桃花亭上对联,正是妙用至极。
白灵书引了三人径直进了聚义堂,正门一开,便见一张奠帘高悬,堂内澎然涌出一阵阴森之气。狄仁杰镇定了心神,信步迈进聚义堂内,三人先在奠帘前恭敬拜了拜以尊逝者,再绕过奠帘之后,见得两副棺木并排放在那里。狄仁杰胸中轻缓了一口气,这两副棺木虽未盖棺,里面所躺一胖一瘦两名死者却都不曾见过,所幸棺前分别设了灵位,否则该闹出笑话。
狄仁杰一脸凝重,走到俞希贤所躺棺木旁,但见棺内俞希贤一身寿衣,面色平和,双手自然张开,如常时沉沉睡去一般毫无半点被害之状。狄仁杰有些犯难,常人若是中毒、病亡或遇刺受伤,死前必然浑身不适垂死挣扎,乃至双拳紧握,面露惊恐或痛楚之色。再看俞希贤两侧脖颈,并未有瘀痕,并无勒颈致死之象,狄仁杰不由得心中直叹难怪雍州府的仵作找不出死因。
白灵书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神色泰然,双目之间蕴有诡异之气,全被蔡陵看在眼里。蔡陵凑近狄仁杰,暗中拉了拉狄仁杰衣袖,示意他旁边还有外人在场。狄仁杰当即会意,故作悲戚道:
“数年不见,此后再不能相见,希贤兄,你可走好!”狄仁杰不轻不重对了棺材里讲上这一句,倒还算得时宜;转而又对一旁的白灵书道:“不知贤侄女可知凶手是谁,可有请官府判定那凶手如何杀得希贤兄?
“仵作倒是来过,可惜,来的都是些饭桶,将我叔父尸身切剖,验遍了五脏六腑还是找不出个所以然,藉此迟迟不肯定案缉捕凶手。”白灵书言辞之间对雍州官府颇有嫌隙,狄仁杰随即顺话道:
“老朽粗通医道,若是贤侄女允准,也想为希贤兄讨个公道!”
“怀英先生既然是叔父好友,想必叔父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就请先生自便!”白灵书答应得爽快,狄仁杰看她面上微露成竹,更是猜不透她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狄仁杰得了白灵书这死者家属允准,这才动手去解俞希贤身上寿衣。衣衫尽解之际,赫然入目一道已大刀阔斧作了缝合的刀痕,狄仁杰想来此举应是仵作验尸所为,又记起应绍龙与白灵书异口同声说验尸之后也未曾有所发现,狄仁杰遂心中推断死因必不在此。白灵书见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