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劫-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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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发狂一般吼啸,李元芳听得不清不楚,只看她快马冲到自己身边又说暂避,便是想到雨中行路着实是难为了这文弱书生。于是高声冲他喊道:
“上官贤弟,再过去就是朱家岙,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投宿吧!”倒是李元芳声音洪亮,上官雨满面是水,听得此话在耳,脸上不由长眉舒展浮起几许笑意,手里又加了两鞭,与李元芳一道并骑而行,快马赶往朱家岙。
雨天夜来早,眼看天色将暗,李元芳与上官雨一路快马加鞭,终是在夜幕降临之前冒雨赶到了朱家岙。这朱家岙原是深山小村,因全村半数之上皆是朱姓,故有此名。二人正要拉马进村,却不防那两匹马似是被铁浇铸了一般任李元芳如何牵拉却不肯朝村中行进半步。
无缘无故,马不行进。李元芳曾于军中长年作战,深知马匹习性,此虽非战马却也应有灵性,不由得心生疑窦转眼去看上官雨;见上官雨满脸是水脸色僵白,两片薄唇渐渐发紫,单薄身躯不经意瑟瑟发抖,李元芳看得他这副样子知是不妙。上官雨见马不行进,又见李元芳来看他的神色中略带怪异,心思缜密如他,心中即有会意,只看着李元芳举措,不敢多言。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转而去看那朱家岙村中,村道上并无半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一派死寂之象。
李元芳自是不会怕这风雨严寒,只是身边好友可不是当年一同摸爬滚打的战友,若再过些时候怕是要得病。念及此,李元芳索性把心一横,将两匹马系于村口一株古杉之上,正要取了鞍上行李,却赫然看到上官雨马鞍上的包袱里那半截晶莹剔透的白玉长笛。
犹记此笛,又记那白衣女子的偏锋一剑。明明胜券在握却平白剑走偏锋,一声贤妹,来得这般落寞凄然。是手下留情只恩,亦或借刀杀妻之仇,孰轻孰重偏就说不清楚。这一支长笛,本是相赠于他却偏偏被他弃之不顾,落在街亭。到头来,还要借了上官雨之手送还到他身边,莫非真是有缘?
无暇深究,李元芳且作不见,照旧取了包袱,大步欲进这朱家岙村。当是时,却有一只手猛然拉住他右臂。李元芳转眼看去,正是那瑟瑟发抖的上官雨,只见她长眉深锁,轻轻朝他摇头。李元芳意味复杂望了他一眼,就势将手中包袱递与他,一手握了幽兰剑,一手拉起上官雨大踏步进村而来。
大雨倾盆,好似这天漏了一般;村中小道,雨水四处流淌。李元芳紧紧握了上官雨右手慢步而行,心中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四周。这朱家岙村也是奇怪,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却亮了灯火一片寂然;待李元芳与上官雨行过之时却纷纷都熄了灯。行至村尾,上官雨回眼一看,整个村落都几乎没了光亮,只剩眼前这一户仍然灯火浮动,似乎没有拒客之意。
李元芳与上官雨相对一眼,决意要在此家借宿。李元芳轻沉了一口气,镇定心神一脸从容,心里寻思既来之则安之,遂拉了上官雨上前要去敲门。正待要敲,那门却自行打开,门里站了一名六七十岁老汉,手中拿了伞具似是正要出门。这老汉见门外站了两个陌生人,脸上不但没有半点讶异,反而笑容满面,问道:
“你们是……”
李元芳面色沉稳,故意亮了手中幽兰剑朝这老汉抱拳道:“我们兄弟二人去雍州探亲,路经此地,遇了大雨,想要借宿,不知方不方便?”
这老汉见了他手中宝剑略略一怔,又将目光投向了上官雨,笑道:“原来是这样,只要两位不嫌我这里简陋,尽可住下来,只是……这小公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上官雨被这老汉看得心里发毛,直下低头去。
“我这个弟弟,生来单薄,今日又淋了雨,少时要向老人家讨碗姜茶驱寒!”李元芳从容应答道。
老汉又将这两人大略打量一番,满面笑容点头道:“那是那是,两位请进!老婆子,来了两位客人,你煮些姜茶为客人驱驱寒!筱冰,你快取两套干净衣服给客人替换!我到村口小牛家里打二两酒就来!”
这老汉口中喊着,待屋里传来应和声才将手里油伞撑开往外走。李元芳反看了这老汉佝偻背影一眼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上官雨抢先了话茬,微声道:
“村口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这老人家上何处打酒?”
“这村子有古怪,凡事小心,看他们耍甚么把戏!”李元芳不去看上官雨,言毕即进了屋内。
这屋子简陋得紧,却还算得干净。正门对过便是一幅佛像,佛龛经书一色俱全;右边有一木桌,饮茶器皿虽是粗瓷却光亮如新;侧边又开小门只草草用花布帘子遮盖,应是后进里屋;左边亦有小门却无遮无挡,听得里面盘盏互碰,想来应是厨房。李元芳大略看了四周,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来,将宝剑安放在了桌上。也是他过于警惕四周,竟忘了手中还紧紧握了上官雨右手。
“李将……”上官雨正要细声叫他,又猛然觉得称谓不妥,急忙改口道,“李兄!”李元芳被他这一声叫过神思来,转眼去看他却见他目光低放在手上,这才记得松手。李元芳此番尴尬得哑然失笑,全不是刚才雨中那警惕四周的高手模样,心中不知如何向上官雨开口,刚才握着上官雨的手直往自己衣服上擦,许久才憋出一句道:
“愚兄一时忘记了……”
上官雨并不回答,只是低头轻笑,也不知是笑李元芳这神来之句还是笑他这从军出身的实在憨厚老实。李元芳自己也是觉得异样,分明是兄弟二人执手,却又觉着说不出的别扭。二人此番相去二三步之遥,李元芳抬眼之间便见这上官雨身上有些怪气,且不说淋了雨水脸色发白,却是发白得愈发细腻,发间雨水倒衬得她玲珑剔透;身上衣衫皆因雨水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大略身型曲线更不是单薄娇小足以形容。李元芳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一声娇呼:
“两位客人,我在屋里找了两件干衣服给两位更换!娘亲正在做饭,一会儿再与二位见礼。”
李元芳与上官雨齐齐朝这里看来,见是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村姑,一身粗布斜领衣衫却是生得水灵,面容带笑犹比芙蓉;头上随意绾了髻发只用一支木簪作固,松松垮垮倒也别具特色。这村姑咯咯笑着捧了衣衫到二人面前,先看了李元芳又去看上官雨,眉目之间清澈却不见底,继而道:
“我家里屋只是一间,不得二人同换,不如就你先去吧!”这村姑言语之间双目含意,先将一件递与了上官雨,上官雨却似心领神会一般接过衣物直往里屋走去。李元芳看这村姑递衣双手细嫩如葱白,神情俏皮而另有他意,思忖之下,上前两步欲随上官雨入里屋讲话,却被那村姑一手拦下,道:
“哎,你要做什么?”
“我与贤弟同是七尺男儿,又何妨同去更衣?”这村姑一拦手,不由得李元芳更觉里屋有蹊跷,只怕上官雨文弱,着了他们的道。
村姑倒也不示弱,索性整个人拦在他面前,娇声道:“你这大哥哥好生性急,大姐姐虽然男装打扮,可也总算是女儿家!我一眼都能看出来,你可别说她这幅模样你还看不出来哟!”
“她……”李元芳犹如得了当头一棒,难怪一直觉着上官雨阴阳怪气,却还不及这眼前的小丫头眼尖。村姑理直气壮撅起嘴来,见李元芳一脸错愕,便玩味一笑朝里屋道:
“大姐姐你慢些换,我给你找件像样的衣服,省得有人看不见!”这村姑故意拖响了后半句,意在讥笑李元芳粗枝大叶。话音未落,村姑已然进了里屋,李元芳被她激得半惊半怒,心里不知该笑自己粗心,还是该笑自己多疑。适才那村姑分明在示意上官雨此事,他还当她包藏祸心。思绪之间,李元芳也无心再去多想,只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正值此时,耳听得门外有响动,转眼之间刚才出门去的老汉已经回来了,手中小心提了一只酒壶。老汉收了雨伞进屋,恰在同时又有一老妇自厨房里端菜出来,二人见面也不絮叨几句,只相视一笑皆往李元芳这里来。看他们这二老一搭一唱似的一个端菜上桌,一个持杯倒酒,一左一右笑容满面朝李元芳唠嗑,道:
“荒村小户,老身也不会使些大家厨子的功夫,就委屈这位壮士了!”老妇一边客套一边将手中菜盘往李元芳面前摆了摆。
“今日家里来客人,我特地跟村头的小牛家多打了二两酒!天儿冷下来,也好暖暖身子!”老汉则拿了两个杯子,满上了酒,随手将李元芳放置在桌上的幽兰剑搁置到了墙边。李元芳看着这二老在那里自顾自说,不动声色道:
“老人家客气了!大雨之中得片瓦遮头已经是万分感谢,此番有酒有肉,简直是礼待有加!”李元芳双眼左右各瞥了一记,看这二老笑脸迎人。
菜到面前,也不知这老妇烧得是什么菜式,乍看盘里一坨黑不溜丢的东西发出阵阵怪味,说不出是香味或是糊味。李元芳略皱了眉头,那老妇却不以为然又往厨房去了,倒是这老汉似是看出些端倪,立即敬上酒来,道:
“老汉姓朱名三元,在这村子里的人都叫我三爷!年过六十膝下才得一个女儿,名叫筱冰,长得还算过得去,就是这嘴尖利,到时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客人大人大量就多多包涵她些!”朱三元两杯酒下肚,面上略泛红潮,就连鼻尖也红得奇特,嘴里满是酒气不依不饶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都好,就是饭菜烧得不好,拿手的便是这烧糊的菜……”
李元芳是看着他喝下一杯,这才敢饮杯中酒水,只是这老汉不胜酒力,明明醉了却依旧不断斟杯。再多饮几杯,朱三元索性就趴在了桌上爬不起来。李元芳正要去叫他,又听得里屋有声音,转眼看去,见一人挑帘出来。
一身湖蓝襦裙,满头漆黑(河蟹)丝(河蟹)发。绾就高髻比巍峨,轻簪玉钗犹衬意。长眉横入鬓,明眸点清波。丰颊清润秀色,薄唇微见绯红。身型虽显单薄却不失婀娜,不似胡人豪迈开朗倒显江南碧玉端庄。纵是比不得狄如燕娇俏玲珑,江舞风出尘脱俗,却也别有一番风姿。
李元芳呆在那里半晌,横竖不敢去想一个阴阳怪气的文弱书生进了这小小屋子,竟大变活人作了女子;适才大哥贤弟,转眼这称谓如鱼刺卡喉,再难叫出口来;只是李元芳不得不承认,如今这一身女子妆容的上官雨确实比一身男装阴阳怪气让人看了舒服得许多。
上官雨见了李元芳,一时间不知所措,只站在那里浅笑低头不敢去看他,倒是她身后那古灵精怪的朱筱冰,鬼头鬼脑自上官雨身旁探出一颗头来往这里看。朱筱冰见李元芳这副样子,本有意再讽笑他两句,却见那朱三元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朱筱冰脸上一惊,几乎跳起脚来,大叫一声道:
“阿爹!阿爹你怎么了?”朱筱冰赶步跑到朱三元身旁连声叫唤,那朱大娘也急急忙忙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