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高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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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是杭州内富家子弟,其余不知。〃
〃你与他如何通奸,详实道来?〃太守问到此处,民众耳朵,都狗一般全竖了起来。
〃夜间一更,趁我父母熟睡,张荩扛竹梯来,以咳嗽为号,奴家应了,他由院墙后窗爬上,进得卧房内。苟且三月,爹娘察觉,问过奴家,命奴家换房而卧,奴家已与他断绝来往,而后爹娘被杀,奴家委实不知情啊。〃寿儿哭诉。
里甲报了张荩住处所在,江太守扔下签,令公差速捉拿张荩来审。
这时刻,潘家凶杀案,已传遍半个杭州府城,沸沸扬扬。
那日,张荩见过寿儿后,一怒之下,在妓女家中,连宿三夜,归家后,仍思念寿儿,抑郁成疾,再不出宅,闷坐家中,调养身心。
今日,清琴风风火火禀告:说那潘寿儿,与奸夫合谋,杀了自己亲生父母。
张荩惊叹:幸亏奸夫不是我,好险!潘寿儿啊潘寿儿,美色一张皮,骨子里,却是个心肠狠毒的烂货。
◇欢◇迎◇访◇问◇。◇
第36节:血泪暗偷香·美色都是催命药(7)
感慨未完,四名公差,已到府上,擒了张荩,带回府衙公厅。
江太守见张荩,标致赛女人,明显风流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左看右看,不像杀人犯,疑惑质问:〃张荩,你与潘家寿儿,通奸也罢,为何要将其父母杀死?〃
张荩胆战心惊,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愣了片刻,才说:〃小人,确实倾慕潘寿儿美色,却未曾与她通奸,何谈杀她爹娘。〃
〃潘寿儿已然招认,你与她,通奸有染,长达三月,你想抵赖!〃江太守厉声道。
张荩转脸,看跪在右首的寿儿,问道:〃我何曾与你通奸?你与他人,风流快活,这时却来害我。〃
潘寿儿低头不语。
〃如此说来,你不认通奸一事?〃江太守问张荩。
〃断无此事。〃张荩说。
〃好一个断无此事!〃江太守拍案道:〃你既承认,倾慕她美色,却又抵赖通奸情结,由此及彼,不过是想洗脱杀人罪名,本太守问不出来,有个对象,定叫你吐露实情。〃
〃什么对象?〃张荩心虚,以为是那汗巾证物。
〃夹棍!〃左右公差,拿了刑具,应声上来,正待用刑,江太守忽然觉得,张荩方才问话有鬼,于是喝住公差,转而问潘寿儿:〃你与张荩通奸,他可曾赠你什么定情信物?〃
〃有。〃潘寿儿打怀里,拿出一条红色汗巾。
公差呈上汗巾,江太守看了,摆在案桌上,问张荩:〃你还有何话说?〃
张荩一句说不出。寿儿与他人通奸,却随身揣着自己所赠汗巾,实令人费解。
见张荩不语,江太守认定案犯理屈词穷,即命用刑。
富家子弟,珍馐中养育,绸缎里打滚,衣裳有一疙瘩,也是不爽的,刑具一上,人就崩溃了。
〃小人愿招。〃 张荩叩头道。
〃速写下供状。〃放了夹棍,太守叫张荩。
〃写不出来。〃张荩哭啼哀求,对潘寿儿:〃通奸细节,你只管说,我都招认便是。〃
潘寿儿此时,也没了主意,也不敢看张荩,只喃喃道:〃你送我汗巾一条,我在阁楼,脱下绣鞋,回赠于你。〃
〃她所言,可曾属实?〃江太守问张荩。
张荩含泪点头。
〃一事真,百事真,由此及彼。快快招了,免受苦刑。〃江太守威严地说。
潘寿儿讲一句,张荩写一句。二人画了押,太守看过,问张荩斩罪,潘寿儿虽不知情,但因与人通奸,而害父母,亦是斩罪。先各打二十大板,张荩羁押死囚牢中,潘寿儿收入女监。
棒打张荩的公差,知其是富家子弟,家中穷得只剩钱,对二人下手,皆有分寸,想的是日后图报,行话叫:出头棒子。也是门技术。衙役受了贿赂,手法讲究,看着出手猛,案犯并不疼。如若真打,两个细人,毋庸砍头,一顿狠棒,早打烂了。
6
富家公子,身陷囹圄,少不了上下打点。
小童清琴,来到狱中,探望主人。狱卒们皆大欢喜。牢狱里羁押的,不是张荩,分明是一担银子。
狱卒得了好处,也不打骂张荩,反生几分怜悯。都说张大爷,家产万贯,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偏要奸个小妖精。奸就奸吧,何故又杀人父母?
〃我像杀人的人么?〃张荩痛哭流涕:〃我与那潘寿儿,匆匆见过两面,虽相互有意,赠过信物,却不曾会过一回。此番她与人通奸,害了父母性命,拿我来顶住,实乃千古奇冤。〃
狱卒迷惑,既然如此,怎又认罪?
张荩无声落泪,兀自感叹:〃如若不招,今日就要送了性命,委屈招了,好歹可多活几日。眼下,只有一条路,拿出所有家财,疏通官场,重审此案,洗脱冤屈,保全性命。〃
父母早亡,妻子病故,张荩再无亲人,唯一心腹,就是清琴,所有财产,全交与他,亦是冒险之举。仆佣毕竟是仆佣。
混到这份儿上,张荩穷途末路,一线求生机会,只得交与清琴。
好在清琴忠厚,一心为主,四下奔走,倾其张府,全部房产、金银,夏日将近,才换来太守上司,一纸手谕:杭州府张生奸骗杀人一案,事有蹊跷,定罪证据不足,命江太守,开堂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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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血泪暗偷香·美色都是催命药(8)
江太守接过手谕,看了半天,知是张荩,买通上方,若不重审,害的是自己。又听闻,张荩为此,耗光家财,如今,已从富人堆中脱颖而出,堕入贫民阶层。
为保性命,豁出所有,莫非果真冤屈了他?江太守心中一动。
思量半日,太守升堂,并不审张荩,而单审潘寿儿。
〃潘寿儿,你与张荩,厮混多日,他体肤上,可有暗疾、胎记之类?〃太守问。
自父母死后,先遭惊吓,再吃官司,又挨棒打,连日折磨,潘寿儿神智十分恍惚,只记得陆五汉腰间,有一块疮疤,铜钱大小。太守一问,便脱口而出。
太守吩咐差人,前往狱中,脱光张荩,检查其身,又问潘寿儿:〃本官再问你,你与张荩通奸,可有旁人知晓?〃
〃巷口卖花粉的陆婆知道。〃潘寿儿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
狱卒查完张荩来报,张生通体雪白,浑身并无疮疤。
江太守心头翻涌,既自责,又欣慰。自责的是,若上司不命重审,自己岂会反复推敲此案;欣慰的是,若证实张荩清白,向上司有了交代,自己也算功德一件。
当即,江太守差人,拘了陆婆到堂。
陆婆早听闻潘家案子,知道张荩不会杀人,又见儿子陆五汉,终日不敢出门,畏畏缩缩,猪也不杀,肉也不卖,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到了府衙公堂,没等太守多问,陆婆即将当日,为张、潘二人牵线之事,坦白交代。说完,也没容太守开口,即说张荩冤枉,杀人真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亲生孝子陆五汉。
太守追问,陆婆将儿子,夺去绣鞋,私会寿儿情结,前前后后,细诉一遍。
太守又问,为何要将亲生儿子,招认出来?
陆婆说,冤孽啊!今日他敢杀人父母,明日就敢杀我,养儿如养虎。若老爷不捉他,只等天来收他,今日老爷做主,留他不得。
此番算逮住要糊的牌了!
江太守即命人捉了陆五汉来,也不多问,先叫公差扒光五汉衣服,验其腰间,果见铜钱大小,疮疤一块。继而令潘寿儿指正,潘寿儿双眼血红,已然说不出一句话,仰头流着泪笑,旋即,立起身来,往堂外去,一头撞向青石台阶,脑浆鲜血迸出,宛如打翻一盏豆腐脑,以及红油作料碟。
潘寿儿顷刻毙命。
江太守震惊且愤怒,叫人按住陆五汉,乱棒狠打,打了四十,再问其罪。陆五汉人软口软,连称情愿偿命,遂将奸淫潘寿儿,杀其父母两罪,一并认了。
太守问其斩罪,而后,命人释放张荩,又令潘家邻里,将潘用家产变卖,备棺买地,殓葬潘用一家三口。
小童清琴,前往牢狱,迎接主人。
张荩浮想当初,风流成性,挥金如土,消费人生,如今遍体创伤,心冷如冰,穷困潦倒。实是两世为人。
西湖岸绚烂桃花,早已凋谢殆尽,萧条秋日,状如娼妓褪色的妖艳指甲,苍老刺眼,再无往昔光鲜。
张荩又冷又饿,心下绝望,落泪对清琴说:〃莫非你我二人,去要饭不成?〃
清琴琢磨半晌,蓦然一拍脑门儿,惊叫:〃大爷,我方才想起,咱们还有银子!〃
〃哪儿有?〃张荩木然望着清琴。
〃有个地方,可拿到。〃清琴说:〃只怕……大爷不愿去。〃
〃我已两世为人,有何不敢。〃
〃大爷随我来。〃清琴引张荩,往十官子巷方向走。未到巷口,算命的小神仙,一眼瞥见二人,一算日子,心下惊讶,弃了卦摊儿,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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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1)
第六卷 重会珍珠衫·缘分天注定
1
如果说,风流子弟张荩,是因福得祸;那么,湖广襄阳府枣阳县的蒋兴哥,就是因祸得福。
究其原委,二者人性不同,蒋兴哥是人,张荩只有性。
蒋家虽不巨富,但也美满,可惜蒋母心脏不太好,生下蒋兴哥,就死于卧榻。
没娘的蒋兴哥,打小跟着父亲混。游历四方,学做买卖。
蒋父笃信:生意要从娃娃抓起。可惜心脏不太好,一单生意赔了,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残喘数日,平生经商心得,未及传授,便死于卧榻。
那年,蒋兴哥十八岁。
父亲生前,曾给蒋兴哥订了门亲,本欲来年初春,迎娶本县王公小女王三巧进门。孰料红事未办,白事先至。变个颜色,悲喜转换。
蒋兴哥请来寺院僧人,超度亡灵,七七四十九天,内外宗亲,都来吊孝。
未来老丈人王公,也前来祭奠。看蒋兴哥跑前忙后,少年老成,既爱且怜,四十九天过后,王公亲自张罗,将小女三巧儿,嫁给蒋兴哥。
三巧儿容貌,按农村标准,就算天仙,闻名枣阳县。垂涎者传言:今生娶三巧儿,胜似当驸马。
蒋兴哥半信半疑,进得洞房,掀去盖头,目睹三巧儿真容,果然眉眼俊俏,身材丰满,刘海遮额,一脸喜庆,单穿肚兜,抱条金鱼,就是年画啊。
蒋兴哥怀抱年画,日夜赏析,爱不释手。
夫妻恩爱,无尽缠绵,成双捉对,行影不离,生意的事,早忘干净。待到捉襟见肘,蒋兴哥与三巧儿商议,说你我二人,只顾欢爱,迟早坐吃山空,广东那边的生意,耽搁得久了,打算前去料理。
〃不要去。〃三巧儿双手环绕,勾住蒋兴哥脖子。
〃黏人。〃蒋兴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