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的恐怖袭击案件:美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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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曼纽尔用英语鹦鹉学舌。
她看着牧师,笑了。她对着电话说曲目的时候直视着他。“《波西米亚人》,”她说。“《女人心》。”
“我的上帝,”曼纽尔轻轻说。
“《歌女乔康达》、《凯普莱特与蒙塔古》、《蝴蝶夫人》。”
牧师的胸膛中仿佛充满了白色的光,这是一种火热的光明,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的心跳得像一个半夜在教堂门口敲门的人。要是他可以举起手来轻轻碰她,他拿不准自己能不能住手。不过这无关紧要了。她的声音、她言语中的乐音和一遍遍重复着、带着韵律的曲目穿过她的双唇,进入话机,随后又进入曼纽尔两英里之外的耳朵中。这叫他浑身麻痹。
每次梅斯纳尔走的时候,房子都笼罩在一种几个小时都挥之不去的悲伤中。里面鸦雀无声,没人去听墙那头警察持续播放着的枯燥信息。没有希望,投降,不接受谈判。它又单调又低沉,直到最后变成了一阵乏味的嗡嗡声,如同愤怒的黄蜂在巢里穿梭。探监时间结束后,囚犯们除了坐在牢房里想想外面是不是已经天黑了以外,再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了。他们想象着那会是什么感觉。
梅斯纳尔再次来敲门的时候,他们仍深深处在午后的倦怠中,仍想着所有从未拜访过的年老亲戚。
“多么讨人喜欢的惊喜呀,”副总统说。
梅斯纳尔正站在前面的台阶上,怀里挣扎着抱住一个很重的箱子。
几个将军原以为这次日程安排之外的敲门声意味着一个突破——一个让一切都结束的机会。他们是如此悲观绝望,又是如此满怀希望。当看到不过是另一拨送来的物品时,他们被失望压垮了。他们不要这种东西。“这不是他该来的时候,”阿尔弗莱德将军对健说。“他知道哪些时间才可以来。”阿尔弗莱德将军之前在椅子里睡觉。自从他们来到副总统府上,严重的失眠症便折磨着他,任何把他从好不容易才进入的短暂睡眠中吵醒的人都会后悔莫及。他总是梦见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醒来的时候,他的衬衫湿透了,心脏跳得厉害,他总是比没睡之前更累。
“在我看来,这是个特殊情况,”梅斯纳尔说。“乐谱到了。”
“我们是军队,”阿尔弗莱德厉声说。“不是音乐学院。明天指定时间再来,我们会讨论允不允许乐谱进来的。”
罗克珊?柯思问健是不是她的乐谱来了,他刚告诉她是,她就站起来。牧师也朝门口走去。“是从曼纽尔那儿来的吗?”
“他就在墙的那边,”梅斯纳尔说。“他是为您送来的。”
阿格达斯神父双手交叉捂住嘴唇。“无限威严和仁慈的上帝,我们时时行善,处处行善,对您表示感激和赞美。”
“你们两个,都坐下,”阿尔弗莱德将军说。
“我得把这个放进来,”梅斯纳尔说,开始弯下腰来。乐谱重量惊人。
“不行,”阿尔弗莱德说。他头疼。一再让步叫他实在忍无可忍。这件事情上要有些规矩,要尊重权威。有枪的人难道不是他吗?不该说了算吗?如果他说箱子不能拿进来,那么箱子就不能拿进来。本杰明将军对着阿尔弗莱德的耳朵轻轻说了些什么,但阿尔弗莱德只是重申自己的立场。“不。”
罗克珊扯了扯健的胳膊。“那不是我的吗?告诉他们呀。”
美声 第五章(7)
健问箱子是不是属于柯思小姐的。
“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柯思小姐。她和你们其他人一样,是犯人。这儿不是她的家。她无权专享特殊的邮递服务。她不可以接收包裹。”阿尔弗莱德的语调让所有年轻的恐怖分子都站直身体、面露凶色,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手放到枪上。
梅斯纳尔叹了口气,重新挪了挪怀里的重量。“那我就明天再来吧。”他现在说的是英语,说话对象是罗克珊,他让健为几个将军翻译。
他还没走,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房子,罗克珊?柯思就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
回过头来想想,这么做颇有风险,不管是从可能将此视为造反的阿尔弗莱德将军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保护发声器官的角度来看。她两个星期没唱过了,也没做练习音阶的热身活动。罗克珊?柯思穿着伊格莱西亚斯夫人的宽松裤子和副总统的白色礼服衬衫,站在宽敞的客厅中央,开始唱普契尼《贾尼?斯基基》中的《噢,我亲爱的爸爸》。她的身后真该有个管弦乐队,但没人注意到少了乐队。没人会说有了管弦乐队她的声音会更好,也没人会说房间一尘不染、点着烛火的时候她的声音会更好。他们未曾注意到这儿没有花和香槟,事实上,他们现在明白花和香槟只是不必要的装饰。她真的一直都没唱歌吗?她的嗓音既柔软又温暖,真是绝妙。泪水蒙上了他们的双眼,流泪的原因众多,实在不可能一一罗列出来。他们因音乐之美而哭泣,当然,也因计划的失败而落泪。他们想起他们上次听她唱歌,觊觎着当时站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女人的情景。体内蕴含得下的所有的爱和渴望交织成一首不超过两分半钟的歌,当她唱到最高音的那一刹那,他们生命中所得到的和失去的仿佛交糅在一起,成为一种难以承受的重量。等她唱完,站在她周围的人目瞪口呆、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梅斯纳尔就像是遭了打击一样斜倚在墙上。他没被邀请参加宴会。和其他人不同,他之前没听她唱过。
罗克珊深深吸了口气,转了一下肩。“告诉他,”她对健说,“就是那么回事。要么他现在给我箱子,要么在这段交涉失败的时间里,你们再也别想从我这儿或那台钢琴那儿听到一个音符。”
“真的?”健说。
“我可不瞎说,”女高音说。
于是健传达了这个信息,所有的目光都转向阿尔弗莱德将军。他用力捏着鼻梁,想压住头疼,但无济于事。音乐让他晕头转向,快要不省人事了。他没法再坚持自己的信念。现在,他想到的是他死于猩红热的姐姐,那时他还是个小男孩。这些人质就像是可怕的孩子,总是得寸进尺。他们压根儿不懂什么才是遭受苦痛。他宁可现在就走出房子,接受墙的另一侧等待着他的任何命运——终身监禁或是一枪击毙。可他睡眠太少,没法做出决策。任何可能的解决方案看起来都是疯狂的。阿尔弗莱德转身离开了房间,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副总统的书房走去。一会儿后,人们听到了微弱的电视新闻的声音,本杰明将军叫梅斯纳尔进来,严厉地命令他的士兵彻底检查箱子里有没有任何不是乐谱的东西。他试着让这听上去像是他的命令,听上去像他是说了算的人,不过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士兵们从梅斯纳尔手里接过箱子,把东西全倒在地板上。是按曲目字母顺序排列的、成百上千页的活页乐谱和装订成册的书。他们仔细审查,把它们分开,还抖出几把来,仿佛书页里还可能藏着钱。
美声 第五章(8)
“真是奇怪,”梅斯纳尔说,“我看着警察在外面把它们撕开的,现在我们竟然还得重来一遍。”
加藤走上去跪在小伙子们的旁边。他们检查好一页纸,加藤就马上从他们手里拿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把罗西尼和威尔第分开,把肖邦的放在一起。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像读家书一般地读纸上的内容,他的脑袋随着节拍晃来晃去。当他发现特别有兴趣的内容时,就会拿去交给罗克珊看,还向她九十度鞠躬。他没让健来当翻译。她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了。
“曼纽尔向您送上他最诚挚的祝愿,”梅斯纳尔对阿格达斯神父说。“他说如果还需要什么别的,他会为您去找。”
牧师知道自己触犯了不可骄傲之罪,但他还是为能在弄乐谱的事儿里发挥点作用而感到万分欢喜。他依然处于罗克珊的声音带来的眩晕中,尚且没法恰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看了看窗户有没有打开。他希望站在人行道上的曼纽尔能听见一句、一个音符。他在囚禁中受到了多少神恩呀!耶稣基督的爱和真理从未离他那么近过,不管是他主持弥撒或接过圣餐的时候,还是授予他圣职的那天,都未曾如此接近。他如今意识到,他才刚开始看清他要遵循的命运有多么广阔的疆域,才刚开始盲目地走入他永远不能理解的宿命。把心灵交给上帝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庄严,他命中注定会获得报答。此时此刻,人们确信一切都已化为乌有,可是,看看收获吧!
罗克珊?柯思那天没再唱歌。那一段就足够了。现在她心满意足地看着乐谱,和细川先生一起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当他们谁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就叫上健,不过叫人吃惊的是他们需要他的时候竟然如此之少。在她眼里,他是个安慰。在缺乏语言沟通的情况下,她相信他全然同意自己。她会轻轻地唱一小段乐谱,以便让他知道她看到哪儿了,然后他们一起看。细川先生不识谱,但他接受了这种模式。他不会说剧本的语言、歌唱家的语言,也不会东道国的语言。与自己不具备的、不知道的事物打交道,他开始觉得越来越不受拘束。相反,他为自己的收获而震惊: 在傍晚的光线中,他有机会坐在这个女人的身边,而她呢,在看乐谱。她把书页放在沙发上、放在他俩之间时,她的手轻拂过他的手,然后她接着看下去的时候又把手停在他的手上。
过了一会儿,加藤向他们走来。他先向罗克珊鞠躬,接着又向细川先生鞠躬。“您觉得我可以弹琴吗?”加藤问他的老板。
“我觉得可以,”细川先生说。
“您不认为会打扰她看乐谱?”
罗克珊看着细川先生模仿着弹钢琴的样子,然后向加藤点头。
“可以,”她一边点头一边说。她伸出手来拿乐谱。
加藤递给她。“萨蒂,法国作曲家。”他说。
“萨蒂,”她笑了,又点了下头。加藤走到钢琴边,弹奏起来。这和他上次弹奏的时候不同了,那时没人能相信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就在房间里,就在他们之中,却谁都不知道。这不同于罗克珊的歌唱,每个人的心脏似乎都得等到她演唱完毕才能再次跳动起来。这首萨蒂的曲子没有歌词。他们聆听它的美妙,却不被其麻痹。加藤弹奏时,人们可以看看书,或者望着窗外。罗克珊继续翻着乐谱,不过她时不时停下阅读闭上眼睛。只有细川先生和牧师能完全理解音乐的重要性。每个音符都是独特的。这是已经离他们而去的时间之度量。这是他们活着的每一瞬间的人生解读。
另外还有一个懂音乐的人,不过她不是客人。卡门站在过道里,看着客厅的角落,尽管找不出确切的言词,卡门却全然理解这一切。这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有音乐。那时她还是个孩子,晚上睡在草垫上做着梦,可她却从未梦见过这样的乐事。她的家人都留在山区了,他们没人知道世上还有砖头和密封玻璃窗结构的、既不太热也不太冷的房子。她以前无法相信这世上的某个地方竟有刺绣大地毯,大得像开满鲜花的草地,不相信有贴着金的天花板,也不相信有灰色的大理石女人雕像立在壁炉的两侧,头上顶着壁炉架。音乐、图画、她扛着步枪巡逻的花园,这些都已足够,可除此之外每天还都有食物送来,那么多吃的,不管他们吃得多么卖力,总有些还是会浪费掉。这儿有白色的大浴缸,还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从弯弯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