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番外-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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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新嫁的缘故,她瞧着略带羞涩之色,却也端庄地受了礼,与初念攀谈几句,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相互见礼毕,赵晋看了眼初念,道:“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贤伉俪携令嫒一家同游,叫人不胜欣羡。”
“殿下有王妃这般相伴,不遑多让。”徐若麟笑应道。
果儿已经从父亲背上下来,朝肃王夫妇见礼后,小声问道:“万和公主可好?”
赵晋蹲□去,对着果儿笑道:“万和也随我入京了。这两天她正念着你。回去了,我便叫她邀你。”
果儿欣喜不已,点头称谢。
徐若麟与赵晋再说几句,两对夫妇便告别。徐若麟目送赵晋背影,目光若有所思。初念并未觉察,只是将目光从李氏王妃的背影上收回时,笑着道了一句,“他夫妇看着真般配。”
徐若麟转向她,“旁人瞧咱们,也是一样般配。”
初念见果儿仰头,望了眼自己,又看向她父亲,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似懂非懂的笑意,略微有些尴尬。只当没听见,没理会,牵了果儿的手便自顾继续往前。
第八十回
苏世独与青莺在下人相陪下到了东湖边。初冬的湖面;水虽浅涸了些;岸边芦草一片黄败;却也有水鸟拨蹼往来,较之春夏,另有一番苍凉之美。逛了半圈;青莺腿乏,苏世独虽还兴致勃勃要再继续往前,只见她走不动的样子,只好停下让她先歇脚。自己从路边拣了块薄石;朝着湖面打水漂玩。青莺和凝墨自小养于闺阁,没见过石头打水漂,见她玩得漂亮;一打出去,那石块在水面接连跳跃数下才沉,大为惊讶,嚷着要她再来一次。这对苏世独来说便如小菜一碟,有心再露一手。拣了另块薄的石片再打出去,这回竟跳跃了十数下,溅得水花啪啪作响。不止凝墨睁大眼睛欢呼惊叹,连同行的李嫂子也夸了两句。正热闹时,湖岸的小径之上,忽然疾驰来了几匹快马,转眼便到了近前。当先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华服少年,身后跟着个侍卫模样的人。
青莺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看去。见在此处碰到了陌生人。她虽不认得这少年,但既出现在这里,想来出身也是富贵。正要避到路边让路,不想那少年却勒马,看了眼正摆出架势要再打水漂的苏世独的背影,忽然道:“整天地以男人自居,我还以为如何不凡。原来学会的,不过是些七八岁顽童的玩乐之举。”
青莺听出他话里带着的讥嘲之意,一怔。苏世独也听到了身后这人的说话声,一回头,见竟是太子赵无恙。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见他高坐马背,一脸倨傲地俯看自己,唇角边还带了丝若有似无的讥嘲之意。想来,他是因了前次宫中的那次误会,对自己还是余恨未消,这才连今日这样偶遇也不放过机会地讥嘲自己。暗中骂了句“小气鬼”,心中的无名之火也一下升了起来。
赵无恙今天穿的是便服。苏世独见青莺不认得他,他也没自报家门,便不向他见礼,只挺起胸脯,同样倨傲地扬起下巴,盯着他冷冷道:“你会的,我也会。只要你划出道,我就敢跟你比划!谁输,谁乌龟!”
青莺没想到苏世独这样竟便与这偶尔遇到的少年顶了起来,怕出事,忙过去扯了下她的衣袖,正要劝她,一个侍卫已经喝道:“大胆,竟敢如此与太子说话!”这才知道了马上这少年的身份,竟是当朝太子,一时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时,叫她更惊讶的事发生了,见那太子竟不以为意地摆了下手,然后眯起眼盯着苏世独,道:“臭丫头,今天要你当定乌龟!先瞧瞧你会不会骑马!”说罢转头对着个侍卫道,“把你的马给她!”说罢挽住座下马匹的缰绳,转了个向,便往前头飞驰而去。
苏世独勃然大怒,见那侍卫还呆愣着不下马,过去一把强行扯下了他,自己翻身稳稳坐上马背,夹紧马腹朝着前头已经远去的赵无恙便纵马追了上去。剩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等湖边道上前头那两匹快马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被一片密林所挡,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侍卫没了马,却也不敢就此撇下太子,顿了下脚,拔腿便追了过去。
青莺这边,因今日徐若麟也在,所以带的人不多。方才跟过来的下人就丫头凝墨和嘉木院里的李嫂子。此刻见苏世独这样独自追着太子去了,看她临上马前的表情,便如要操刀杀人一般,哪里放心得下?不等青莺开口,李嫂子吩咐凝墨守着青莺,自己便也去追了——好在她身子壮实,不至于走不动路。
青莺和凝墨在原地等了片刻,翘首张望,一直不见有人回,心中渐渐焦躁起来,怕万一苏世独不慎触怒太子,这便不是件小事了。想了下,还是决定先循原路回去找兄嫂,把事情告知他们。
她想妥,便与凝墨一道转回去。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快行,没片刻,青莺便气喘吁吁,见凝墨还行,便停下了脚步,一边喘着气,一边打发她道:“你比我跑得快,你别管我了。先去找我哥哥嫂子吧,世独的事要紧。”
凝墨见这里快近后禅院了,还清静,不似前头人多。且不远处便有知客僧在。哎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青莺扶腰停下,等气息匀了些,独自继续往寺院方向去。出了东湖禁苑,经过一片竹林夹绕的小道往后禅院去时,忽然听见侧旁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男人低声说话的笑声,不禁顿住了脚步——这声音,她十分耳熟,正是自己的三哥徐邦瑞。
徐邦瑞向来混,说话又不经脑子。只也算眼中有这个妹妹,有时甚至会给她从外捎带胭脂水粉什么的,所以青莺从前看不过去他的作为时,才会开口说他,只每每会被他气哭。见他今日也到了这里,凑巧又这样碰到,心中一喜,正要出声喊他帮忙,林子里竟又随风传来了女子的嗔骂声。听见那女子道,“好个厚颜无耻的三少爷!先前便假意与我哥哥走得近,求他替你传信,见我不理,今日竟还这样巴巴地追到这里。你羞也不羞?”
那女子虽在嗔骂,只最后的语调却拐着弯地上扬,分明是调笑的意思。
青莺知道自己哥哥一向风流有女人缘,却没想到会这样被自己撞到。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听她方才话里的意思,不像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竟更像是哪家的闺秀。原本便因了走路腿乏,此刻一紧张,更是连腿脚都打结了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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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林里头的男女,正是徐家三少徐邦瑞和初念的堂妹初音。这初音人长得美,与初念原本有几分的相似,眉眼却又比初念多了几分风流妩媚。徐邦瑞自无意撞到了她,两人眉眼来去,最后又得她一方无情还似多情的遗帕后,人便心猿意马了起来,自此莫说自己屋里的香钿雪晴几个通房,便连外头那些脂粉莺燕也勾不住他了,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将她弄到手——她又是个世家小姐,不比那些低下的女子,更让他觉得期待。这两个多月来,便一直挖空心思地去勾她。自己没机会直接见她,便结交了司家二房的儿子司继昌,因是同道中人,两人很快熟交,知道他对自己妹妹的念想后,不怒反暗中窃喜,觉得妹子嫁不了徐家的大爷徐若麟,能嫁给三爷也不错,便睁只眼闭只眼地暗中替他传递信物。
初音年纪虽不大,却天生继承了其母黄氏的狡黠,于御“夫”之道,可谓无师自通。徐邦瑞的皮相正是她所喜的,所以虽也隐约听说过他的风流,却并不以为意。自信凭了自己的手段,往后屋里决不至于没有章法。所以当日这才假意装作不小心遗了帕子勾他上钩。事后没多久,便果然得他回应,从自己哥哥那里收到他私递的信物。心中虽窃喜,却知道男人,尤其是这种风流男人,定要压一压他性子的道理。故一直不予理睬。她越端,徐邦瑞便越上心。加上又从司继昌那里“偶然”得了她做的几阙闺词,婉转哀怨,细细品读之后,更是浮想联翩,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能解她心头愁绪的知音人。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冬至日将至,早数日前便特意治了一席请司继昌,恳求他今日无论如何要将妹子带出来一见,好叫他有机会向她一诉衷肠。司继昌假意拒绝,被徐邦瑞拦住不让走,说尽了好话,又发下了定要娶她为妻的毒誓,司继昌这才勉强应了下来,于是这才有了方才青莺听到的一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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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哥哥我为了今日能见着你,连着数夜睡不着觉,连脸皮都舍了不要……那边景致瞧着不错,咱俩过去逛逛……”
风中又传来自家哥哥的调笑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似正往这个方向来。青莺吓得心怦怦直跳,提了裙幅,转身不辨方向地便飞快奔逃而去,唯恐慢了被发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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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世独打马追赶前头的赵无恙。他的那匹马,比自己身下的这匹要神骏,任她怎么追,也是追赶不上。反倒见他似乎戏弄自己。距离远了,便故意放缓马势。待她追近,又纵马抛下她,风中都能听到他传来的得意哈哈笑声,压住心中愈发升腾的怒火,只咬紧银牙紧追不舍。两人这样一前一后绕着湖畔直奔了数里的地,最后到了一条断头路前,赵无恙才停下了马,转身等着苏世独。
苏世独很快追到,停马离他十数步外,四顾了下,见前方是片莽莽野原,身侧是一望无际的湖面,远处的护国寺在山林掩映之下,若隐若现,四下里静悄悄的——倒是个教训人的上好场所,哼了一声,冷笑道:“太子殿下,你仗着马快把我甩在身后,赢了也不算你的本事!”
赵无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双手抱胸,“你倒是说说,你要比什么,随你便是!”
“刀剑弓箭,随你选!”
赵无恙哂笑,将自己腰间的佩剑解下抛给了她,赤手朝她道,“来,来,见你第一天起,你便牛气冲天的。我倒要瞧瞧,魏大将军的后人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苏世独见他说话时,面上神情惫懒,分明是轻视自己,甚至侮及自己先人,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的脑袋直接按进水里才解气。却强忍住了,哼了声,抛掉他投来的剑,看了下路边,过去从一棵已经快落尽叶子的树上折了两根童臂粗的枝桠,拔出他的剑削去分叉,将其中一根丢向了他,这才冷冷道:“魏大将军的后人到底几斤几两,你马上就能见分晓了。只是有句话,我先说前头。你是太子殿下,我是惹不起的。万一比武输了耍赖,又或是被我所伤,回去了想着报复,我此刻便自愿认输,省得惹祸上门。”
赵无恙本想赤手对她手中的剑。见她弃剑不用,似乎为公平起见,还特意弄了两根树枝,正有些惊讶,现在听她又说这个,忍不住也冷笑了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放心,我今日便是被你戳出了一个窟窿,回去也绝不会提你半句。倒是我也有一句话要说。若你打算输了便回去再向我母后告状说我欺负你的话,我此刻便也认输。”
苏世独咬牙道:“前回便不是我告状的!我提都没提!”说罢不再开口,握紧手中树枝,朝他当头便劈去,被赵无恙抵住,眼珠一转,忽然笑道,“这样吧,比武总要有个彩头。先前我听你说谁输谁乌龟?这也太空泛了。我倒有个建议。谁输了,往后就要乖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