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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山海传说2-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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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河上下走过许多地方,见识广博,阅历丰厚,胆识也远非寻常人可比,逢此异状,虽未免有些疑虑悚然,惴惴忐忑,却绝不会手足失措、茫然惘顾。右手持剑,左手握着自己吊于颈脖下的玉坠,心想:“当年吴九道和不平佛两位老人家将这玉坠交给我,说道此物非比寻常,乃为家母杨祁氏随身佩带之物。家母虽然是官家的富贵小姐,可是脾性直爽,胆略过人,委实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我小时若碰到害怕之事,便双手握着玉坠,久而久之,玉暖人心,渐渐就不觉害怕了。这里不晓得究竟是何所在,和以往所见的种种奇异山川河流之地尽皆迥乎不同,可任他是怎样稀奇古怪的造化,我有此玉傍身,便如慈母大人背后裁衣缝纫,谆谆教训,亦穿了斗天战甲似的,还怕什么?”玉坠贴着掌心发出丝丝暖意,如涓涓温泉,顺着经络穴道渗入浑身百骸,却是说不出的精神。

  再行旬步,树林影色摇绰之间,恍惚看见三条大小不一的声音,心中一喜,暗道:“是他们了!”急忙持剑过去,乱堆坐拥的怪石之间,方寸平坦之地,果然坐着意切尼姑、小黑雷鬼以及金算盘,俱是脸色错愕,神情惶怖,目光痴滞,半晌难以缓过神来。金算盘抱着石旁的一棵矮树,抖抖簌簌,早已瘫软团踏,听得脚步声响,有气无力地瞅穆双飞站立跟前,嗫嚅道:“哎哟!大伙儿毕竟不幸,却都在阴间相见了。”穆双飞目光一瞥,心中已知大概,遂收起长剑,依旧幻为莫邪之匕纳入袖中,左手扶起九华,右手在意切尼姑腰上轻轻一搂,将她二人拎了起来,笑道:“什么话啊?你们不过是被那股吸力晃昏了魂魄,稍微歇憩即可,并没有到鬼门关和大小鬼卒亲热。”意切尼姑初时头晕目眩,大感难受,此刻方宁,念诵几遍“阿弥陀佛”,郁闷之气从胸口长长窜出,颜色舒展,笑道:“我好多了,气顺息畅,再要伸了懒腰便即无事。”蓦然感觉自己纤腰紧箍,低头打量,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急忙三摆两扭挣脱出来。

  暗门之外夜色浓浓,暗门之内,愈发静谧孤寂。穆双飞待他们悉数缓过劲,自己引前而行,九华虽然调皮,此刻也老实许多,乖乖呆于意切尼姑体畔,两人跟随穆双飞背后。金算盘自觉体力不济,折了一根半弯不直的树枝为杖,勉励笃着,跌跌撞撞走在最后,稍有风吹草动,便忍不住张皇四顾、疑神疑鬼,可谓之心神不宁、草木皆兵。意切尼姑好不急躁,听他唉声叹气、咿呀怪呼,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怒道:“你这吝啬鬼吝啬钱财,却毫不吝啬精神,后面胡七八糟地搞什么鬼哩?我可不是吓你,老话有云,走夜路的时辰阴气最盛,所以一步一举,俱需讲究心平气和、意识不涣。似你这般窥东探西、装神弄鬼的,说不得太平道上,也给你招来不干净的甚么怪东西。”金算盘唬得胸口突突,急忙陪告不是,道:“下次不敢了。”饶是如此,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寒气顺着脊椎上下延绵,皮肤毛孔直散着凉气。他忍耐不住,紧走几步,越过意切尼姑和九华二人,却和穆双飞比肩并行,低声道:“穆公子法力高强,此地玄异阴谲,一切皆赖你保护。”

  穆双飞默默揣摩,对适才之事渐渐了然于胸,只是尚无十足把握,便问道:“金老板,我问你,你们被那股吸力扯入之时,可觉得象有无数只大手在抓拽?”金算盘脸色惊悸,点头道:“不错不错,可是那手却甚为奇怪,触碰冰凉,寒气贴肤透骨,却浑若无物。我挣扎得几下,便连心思亦然蒙蔽了,只道这番必定死去,在劫难逃。”穆双飞得了确证,叹道:“此事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我们虽能见到日月星辰,不过此皆为地府异象,和地表之上绝不相同。且问地下最多什么?”金算盘道:“金银宝石,皆从地下而来。便是铸造铜钱的铜锡,也从地矿开采得之。”九华道:“依我看,地下最多污泥烂垢,却将金大哥的好好华服给涂抹邋遢了。”金算盘摇头苦笑,道:“此等伤心事,不提也罢。”意切尼姑见穆双飞一双眼睛凝视自己,蓦然心中明亮,脱口道:“啊,地下最多亡魂丧鬼。”穆双飞拍掌笑道:“正是,正是,才刚拉扯你们的那股吸力,其实是无数断手冤魂凝聚而成,这般重浓,多半是从以往战场上执戈挺矛、推刀抡剑相互厮杀的将士身上落下的,腐烂之后,皮肉俱无,可是血中一袭精气却延入地下。这些魂魄和常人魂魄颇迥不同,常人倘若为鬼,三魂七魄俱全,可是它们只有一魄,因寻主人不得,全是怨气,所以凝聚于暗门之内,瞧见你们来,先拉扯你们进去摔跤跌宕一番,以为解气。”意切尼姑恍然大悟,道:“你说的莫不是‘离怨瘴’?我听师父说过,这等鬼瘴不害人命,可是专和人非难恶作剧。”九华大声道:“是了,我也听庵主说过这类传说。他妈的,今夜算是见识了。”意切尼姑怒道:“这等粗话,小孩子不许说。”九华吐吐舌头,瞧瞧穆双飞,恐被他低觑了,果真闭口不言。穆双飞道:“自天下建立皇威王权以来,多少人为了权势斗得你死我活,引军厮杀,白骨累累,断臂残肢者不计其数,只怕地府之中,似这等‘离怨瘴’,还有不少,大伙儿可要当心了。只是你我若懂得四两拨千斤、借力用力的道理,遇上它们,未必就是坏事。”金算盘满脸错愕,颤声道:“怎么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子?”话音甫落,听穆双飞沉声道:“说曹操,曹操到,原来尚有‘离怨瘴’在前。它们全凭性情随遇而动,大伙儿切不可胡乱挣扎,不可妄自抖动,只管闭上眼睛浑身放松就是,否则必遭二茬罪。”

  众人但觉脚下猛然一震,似乎被许多手给抬了起来。金算盘唬得失魂落魄,紧闭双目,牢记穆双飞叮咛,不敢稍池动弹,那手抓挠了他几下,见他浑无反应,便缓缓宁歇下来,平平顺顺托着他往前面走去。金算盘心中又怕又喜,怕的是不知这些鬼手要托着自己往哪里去,喜的是那穆公子之言果非虚妄,只是不晓得这老老实实躺在鬼手之上,怎么就是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了。穆双飞、意切尼姑、九华三人也飘了起来,晃晃悠悠,平卧悬空,好象躺在席子上一般,那席子被水流氤氲托着,顺着不知何往的流向,径朝远处游去。九华喜得手舞足蹈,连呼有趣,穆双飞喝道:“动不得,惹了它们的性子,将你甩将出去,不死也得重伤。”九华闻言大骇,心想这话语气好重,足见穆大哥并非虚言恫吓,偏偏他不敢再动之时,竟有了几分尿意,来得急,只憋得小脸通红。

  如此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耳旁呼啸闹嚣渐渐消失,那无数鬼手却也温柔,将他们轻轻放下,皆是双足稳稳牢牢地笃于地面。众人睁眼看来,前面却显出一片灰蒙蒙的雾色,是山川河流,还是亭台轩榭,轮廓模糊,俱不能仔细觑辨清晰。九华管不了许多,转过身撒开裤子便小解,那尿液嘀嘀嗒嗒扑溅于金算盘的裤脚上。金算盘眉头微蹙,斜出几步,甫觉得不妥,又讪讪转了回来,笑道:“小雷神,先前咱们下崖穿谷之时,你能运雷电击散开漫天浓浓的黑云,却不晓得能不再展神功,将此地的灰雾悉数破尽呢?小雷神威风高嚣,天下闻名,只怕这些灰雾是难不倒你的。”意切尼姑冷冷瞪了金算盘一眼,哼道:“这人没得救了,若不畏怯惶怖,气节骨性殆尽,就是花言巧语,诓人卖力效劳。呸!果然还是奸商本色。”穆双飞笑道:“金老板便是金老板,自然有他的本领和妙处,却是你我所不能及的。”意切尼姑道:“他那本领,我还是不及之为好。”

  那九华撒完尿,但觉浑身轻松,筋骨通畅,心情莫名大好,小孩儿的心思纯量多善,说哭便哭,说笑就笑,那似弱冠插簪之后的大人有那许多讲究?此番听金算盘左一个“小雷神”,右一个“运神功”地夸赞自己,不觉心花怒放,豪气陡升。他抬头挺胸,左手握着腰间小鼓,右手虚晃小槌,得意道:“没问题,这些区区灰雾又算得了什么?瞧我一通霹雳,将之殛炸得粉碎。”意切尼姑虽对金算盘颇多不屑,大有轻视之意,可是她在雾中辨识方向不能,也大为烦恼,不觉笑道:“小英雄要逞大威风,就看你显显能耐了。”

  九华将槌鼓拎在手中,朝着浓雾密处就是一雷,疾啸而出,倒也凌厉,果真将雾穿出一个口子,不过须臾,旁边浓雾拥来,又将这口子补上,依旧是一片朦朦胧胧。九华羞臊得满脸通红,暗道若是不能将这些大雾驱逐,那金算盘与意切尼姑都要说自己是胡吹大牛了。他既不愿被金算盘小觑,亦不甘心受意切尼姑嘻嘻嘲笑,急忙鼓足了浑身气力,小手挥舞,“轰轰轰”又是三槌撞雷而出,此番情状依旧如故,三个裂口转瞬即逝,正象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穆双飞走上前来,解释道:“此雾乃地妖之气凝结而成,非同寻常,你就是再击上一千槌、一万槌,那还是伤损不得它的分毫。”九华目瞪口呆,忽然精神一振,大声叫道:“原来此雾非比寻常,它是妖雾,并非是我的雷术不到家。”他蹦蹦跳跳说着此话,双目却牢牢看定意切尼姑。尼姑促狭心起,握着红缨长枪,挤眉弄眼,语气戏谑,故意压低声音道:“小屁孩儿,你的击雷法术究竟怎样、高下若何?本姑奶奶心知肚明。也亏着吝啬鬼央你做买卖,要是我,宁愿去糊一盏灯笼,提灯照明,岂非更加实在?小屁孩儿的幻假之雷千万条,真雷夹在其中,一槌仅能勉勉强强地挤出一条罢了。至于这唯一真雷威力如何?哎呀呀!你也不消施展我看吧,就叫我稀里糊涂的好了,文绉绉的话是怎么说的,哦,对了,‘吾不忍见之矣’,咯咯!”九华只气得绕着她滴溜溜乱转,大红肚兜啪啦啦随风响动,捏紧小拳头,恨不得捶她几拳,急道:“分明是‘击出’一条真雷,可不是什么‘挤出’一条。哎呀,什么叫就让你‘稀里糊涂’的,好象我是个江湖骗子,专门用骗术蒙你似的。”意切尼姑故作惊诧之状,咦道:“原来你也晓得自己是个小小的江湖骗子吗?妙哉,妙哉!”九华小黑脸便似烧烫了的木炭,滚烫羞臊,鼻涕球儿如气鼓的水泡,“啪啪”喷了出来,呸呸连道:“胡说,胡说,谁是骗子,谁是骗子!我…我可真的生气了。”意切尼姑躲他鼻涕,笑道:“是,是,你不是骗子,只是小屁孩儿拿大顶,光炫耀屁股上的两团肉去了。”两人登时闹成一团。

  金算盘百无计较,他最怕在幽闭森森处呆得长久,尤其是此地诡异阴谲、情形叵测,说不得哪里就会钻出什么妖魔鬼怪,视野不明,目力不远,委难提防警戒,看她两个如旧纠缠起来,心下懊闷难破,遂躬身拱手,笑道:“穆兄弟,你这般不慌不忙,显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有破除此雾的法子?大伙儿困顿雾中,毕竟不益持久。是了,是了,穆公子法力高强,博闻强记,见识做岳不群,岂能是我们这等浊人可以比企的?我们没有法子,穷途末路,你必定有绝妙主意。”意切尼姑撇撇嘴,轻轻按住九华肩膀,对他道:“瞅瞅,他又寻下一家买卖去了。他又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怎么就晓得必有破雾穿息的法子?”九华有些累了,懒得搭理,甩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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