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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山海传说2-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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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林之中,晦明黯然,有那松针轻轻飘下,状若淡黄色绒绒牛毛,贴着颈脖肌肤,微扎细刺,教人颇觉得有些不舒服。土地之上,松针累叠,积成盈寸,踩上去脚底软绵绵的,倒甚为惬意。荧光灯笼落了下来,飘荡荡,被野郎中轻轻探手托过,用一根松枝窜了,提于前面照明。也不知走了多久,似长不长,似短不短,前面枝开叶分,闪出一片空地,当中是一间院落。众人暗暗诧异,皆暗暗夸赞,想不到第一城隘的大殿密道之后,除却密密松林、层层竹海,尚有如此阔辽之地,当真是“孰料方寸石砖后,玄妙造化本无穷”。

第二十八回剑花茶香黑白子(上)
第二十八回剑花茶香黑白子(上)

  野郎中引着众人进入一间院落,上面隐约能闻莺声,唧唧唒唒,隐约扑朔,在听闻了“落单食”谲戾之鸣啼、血黄金暴忍之咆哮、商贾亡魂凄厉尖锐之哀号后,此刻陡闻此音,恍若天籁。院外尚有一处墙角泉,乃是贴着山壁草叶葳蕤处,破出一道浅浅悠悠的沟渠,沟不深,渠却长,中间托着一汪汪晶莹透彻、扑珠溅宝之清水,九转十八绕地延伸而出。几只山鸡在院落后的斜坡上,顶着夕阳悠闲溜达,那夕阳原来是源自稍远处的一块红壁。此壁光滑皎洁,通体若团簇繁茂的映山红开,花瓣绽放,错致衔接,墙角泉引出的沟渠好象追思寻梦,不知怎么竟然绕到了壁顶端,泉水成细潭,叮叮咚咚,水声脆如银铃,然后从上往下慢慢流淌,呈扇形延展开来,三分形似仙阙纱屏,七分神近齐纨宫罗,在壁面上结下一层识薄犹厚、举重若轻、如梦如幻、流光溢彩的曼妙水帘,“帘”布随风荡漾,内壁的赤艳红光因此折射出七彩霞虹。再看此院落,几朵杏花枝段婀娜,贴着墙壁温婉而生,面容轻粉,红而不妖,虽似*而有娴静,绿叶重叠,托着盈盈笑颜,纵然蕊珠宫女也不免羞惭掩面。周围篱笆倚着土墙而立,篱笆微香飘飘,土泥厚重淳朴,相扶成趣,幽情无穷。松林之外,该是瘴气弥漫,毒息熏天,可是这里别有洞天,韵致造化,果然是一方妖界宝境。

  九华忍不住说道:“大叔真是好本领,你怎么知道松林深处,却是这样清净的一番光景啊?”野郎中吹灭了灯笼中的银蜡烛,笑道:“我是野游四方的大夫,走人间,闯妖界,只差不能腾云驾雾上得天庭,以前也曾被青牛妖王邀来此地替他夫人诊断把脉,开些败热解毒、益气顺络的汤药,所以你们花了偌大的气力来此,我却循着旧路悠然而至。我背篓采药,悬壶济世,救人之外,还救怪救妖,救鬼救魔,管它什么来历背景,一者倘不开罪我,二者尚有一口气息,我便将它们从阎王殿给拉回来。”便说便推开屋门,道:“这屋子不大,里外不过三间,皆依金陵民居的种种样式布置而成,外面土坡,寓意巍巍紫金,那条墙角泉,便是环绕之秦淮河了,本是青牛妖王为了他的心爱夫人所建,那妇人端庄娴雅,气质雍容,虽然时隔多年,我对她的印象兀自历历如新,不得不感慨青牛好福气。人妖结合,本甚不易,更难得那夫妇举案齐眉,十分恩爱。”穆双飞颔首道:“妻子贤惠,丈夫体贴,这位金陵妇人虽然被娶为妖王后室,可是也无怨无悔,无哀无愁,却是活生生之‘莫愁女’了。”意切尼姑忍不住问道:“那么屋外的水帘红壁呢?我看壁面光洁,异常精致,想必不是天生造化之物,该是那青牛妖王专门为其夫人设筑的吧?却不知又有什么讲究?”野郎中低头沉眉,淡淡道:“那是彼夫妻的合葬石椁。”众人不禁咦呼。野郎中道:“我救了那位妖王夫人三次,每次皆妙手回春,壮其体力精神,病虞痊全,偏偏阎罗王的小鬼和此女子有仇,非要拘她魂魄入地府受罪。明里不成,便施暗算,青牛妖王虽施展无上法力,布下种种结界,极尽守御之势,可是毕竟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一疏,还是被小鬼给射入了一支夺命箭矢。她受伤甚重,待我匆匆赶来,已然香消玉殒,幽幽孤魂被那小鬼捉走。我和青牛妖王追至阴曹地府,却看那小鬼早将之交给了黑白无常,索了个‘人妖妄配,尤违人伦’的木牌挂在胸前,押入地狱领罪受罚。青牛妖王和它们大打出手,可是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活入冥府,自己气力先弱了七分,百十阴鬼汹汹扑涌之下,哪里抵挡得住。我二人逃回城隘,它将夫人挪入冰棺中,瞧着妻子栩栩如生却浑无血色的模样,象个小孩子似的大哭,大哭之后,接着便大病一场,奄奄欲死。虽经我悉心调养治疗,然它病好之后,心灰意冷、神气死沮,从此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呆呆怔怔,愣愣惶惶,每日只知道在一块偌大的崖壁上敲打琢磨。后来我瞧出来了,它是在制作一架巨石棺椁。每下一凿,却留一滴血泪,染红崖壁一片,三月之后,棺椁既成,便是你们所见的那面石壁,它却神气精血耗尽而亡,临终时恳求我将它们夫妇合葬入壁内。哎,青牛妖王虽非凡人,可是情深义重,较之后来的大力魔王那厮,简直一个如天上明星,一个地上烂泥,孰可相提并论?”言罢喟然长叹,神情黯然。大伙儿闻言,无不唏嘘感慨。

  再看屋内陈设,案几座椅,无不精致,帷幕罗帐,霞云亦然,似乎依稀可见那金陵女子怎样一颦一笑,怎样弱不禁风,怎样星目含露、春色适逸,似乎还能看见青牛妖王怎样提着一朵鲜花悄悄步至她的身后,然后蹑手蹑脚将花插戴于她的发髻之上,云堆翠髻,花瓣艳美,她兀自坐在梳妆台前不动,却通过案上的铜镜映出浅浅且心满意足的一笑。想到感伤处,大伙儿皆动了情,九华双目红红,金算盘微微叹息,姚纹月和意切尼姑禁不住俱转过身去,抬袖拭泪。穆双飞低声轻吟,道:“窗前芭蕉轻叶黄,窗内鸾镜朱颜荒。芳尊早被*去,衰晚情怀空对妆。”野郎中愕然一怔,道:“好,好,穆兄弟拈诗诵,这番心意,想必它们夫妇也是领会感激的。”众人小心落座,见凳子、桌上都很是干净,无蛛丝盘垢,无灰尘落凝,心想:“这里定然有人时常过来打扫,否则怎么会这般清洁?”再看野郎中从旁边的壁橱中摸出一壶酒来,道:“果然珍品,不想许多年了,非但未坏,反而愈发香浓。”意切尼姑见了酒壶,想起那夜酣醉,抱着穆双飞眠卧之景,登时脸颊霞飞,红扑扑地羞臊不已,慌不迭摇手,道:“今日无论如何,也绝不饮一口酒。”野郎中笑道:“你们瞧真切了,此乃茶壶,并非酒壶。里面泡得乃是云苍山无稽洞旁钟情谷的绝妙好茶。上次我泡了之后,因嫌太烫,是以放在壁柜中透凉,孰料后来走得匆忙,却忘了饮用。”姚纹月秀眉毛微蹙,疑惑道:“这茶还能喝吗?”穆双飞接过野郎中递来的茶盅,贴唇一品,不由夸赞道:“妙哉,妙哉,此茶历久不坏,反愈沉香,钟情茶果然名不虚传。”九华不懂品茗,一口闷,权当解渴,意切尼姑、姚纹月和金算盘端盅细饮,但觉茶香扑鼻,满口生津,轻轻呼吸,犹似香气飘渺,惊异之下,也不觉交口称赞,道:“好茶,好茶。”

  却听外面松林咆哮,动静甚然,众人不由心中骇异,可是走到窗边依眺张望,屋外院落皆是静悄悄的。想必夜色甚晚,又没有银光灯笼的照耀,外面渐渐陷于混沉晦冥,便是红壁映射出的夕阳也悄悄化去。流水之声被松林吼叫给掩盖,几只山鸡收了斑斓羽毛,藏于不知哪里的草窝去了。金算盘此番一路受惊匪浅,心中惴惴不安,于是探问情由。野郎中笑道:“不碍事的,那是外面瘴气盘踞之后,势大气猛,想要突破松林环绕,来此作孽。这些松林非比常物,除了从空气风息、土壤泥水吸收养分滋长,也能吸纳瘴气为食物,化为有利滋补树材之营养。只是这些松林虽然被青牛妖王选种灌溉,如今挺拔昂然,状若墓前拱卫,可惜还不能挡下鬼气,否则当日那小鬼怎么能混入院外,开弓射箭,害死了它的夫人。”如此直过两个时辰,外面已然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再要赶路已然不成,只好在屋中歇憩一晚,待天明再去赶路。城隘之中,别有洞天,虽在地上极深处,可是依旧昼夜轮转,奥妙无端。野郎中道:“三间房,两位姑娘同居一室,我和穆兄弟可秉烛夜谈,金老板和九华委屈些,就在另外一间稍小的内室休息如何?”九华道:“我个子小,金大哥个子也不大,睡那房间正好。”野郎中抚须道:“好孩子,好孩子,幼时命运虽不济,但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受些磨砺苦难,焉能成就大器?”见姚纹月一双眼睛狠狠盯着自己,四目对碰,她便扭头移注,不由笑道:“太平郡主还惦念着我那墨金貔貅?哈哈,我可是小心得紧,绝不会轻易被你偷取的。”他手指穆双飞,道:“更何况有穆小兄弟一旁辅御,岂非更万无一失?”姚纹月轻啐一口,并不说话。穆双飞目中精光闪烁,呵呵笑道:“先生言重,我可不敢辅御先生大驾。”野郎中斜眼睨他,嗯了一声,笑道:“玩笑而已,好说,好说。”不知为何又将那银光灯笼点燃了,取下白蜡烛,换上一根红蜡烛,推开窗子,支起小半,将灯笼挑在杆上挂了出去,鼻中又哼哧一声,姚纹月忍耐不住,喝道:“你哼哼什么,我虽然盯上了貔貅宝贝,可是未必就在今夜下手。”是夜众人就在各自屋内安歇,穆双飞和野郎中俱无睡意,天南海北、云山雾海、神仙玄幻地海侃闲聊。九华过来听热闹,终究年幼难以熬夜,不多时便撑不住了,随金算盘乖乖回去睡觉。

  地底之息,如水凉淼淼,不知地面打更几何,或是月上中天,虫蛩蛰伏,鸟雀沉啼。小屋之外,松林吸了瘴气,心满意足宁静下来,周围方圆,盈盈天地,愈发清冷安静了。野郎中从篓中摸出一副围棋,笑道:“长夜漫漫,甚难撑熬,我看穆小兄弟睡眠亦不贪多,却不知对于黑白之术精通几何?”他那围棋古朴质重,非金非银,不过一圈黄杨之木镶边,中间裹嵌着一方花梨木棋面,素雅芬芳,颇为雅致。穆双飞笑道:“在下不过略好几手,但较论人间高手,尚不及他们二段三段。先生行走各地,悬篓济世,不想那药篓子倒似个乾坤宝袋,万千货物皆有。这副围棋并非凡品,该是十分珍贵吧?”野郎中面有几分得色,将一个棋钵推到他的跟前,自己执黑先下天元,道:“金银算什么?贪恋其财,如括至宝,其实不就是陷淖于烂银烂金之中么?到头来富贵不成,反惹得浑身腌臜邋遢,便是所谓之‘铜臭’了。我这围棋乃是上古帝尧所致之‘伤情盘’,洪荒宇宙,三界天地,管他仙家宫阙,人间繁华,还是地府冥晦,独此一盘,绝无二货,才是真正的宝贝。”两人说话之间,手却不停,你来我往,先下快手,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上,落下玄素双星,彼此穿插绞杀,逞斗威风。穆双飞落下白子,下了“虎”着,咦道:“伤情盘?恕在下见识浅薄,委实没有听说过帝尧亲自制作过如此之物事。”野郎中目凝那棋局,眉色微蹙,手指拈着黑子,难以决下,忽然微微一笑,道:“妙哉,我适才一‘补’,自以为高明,孰料却被你觑出当中的破绽,不动声色,却想暗暗‘劫’杀之。且看我这一‘枷’。”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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