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传说2-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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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屠夫愣了愣，双目紧闭，忽然手舞足蹈，大声道：“妖怪，妖怪，你是妖怪。”那麻子官兵压制不得，提脚缩了回来，呸道：“做什么？你疯了不成？”另外一个除妖队卒忽然冲过去，朝着毛屠夫脸上便甩了两记耳光，“啪啪”脆响，旋即纵身退开，解释道：“此人多半是被妖怪迷了心志，非这般巴掌，不能唤醒他的心神。”毛屠夫果然盘腿端坐地上，睁开眼睛窥觑四周，喃喃道：“咦，我在哪里，我在哪里？”穆双飞和钟月敏相顾莞尔，心中好笑：“这毛屠夫倒也极富机变，装疯卖傻，意欲蒙混过关，却不知余庆善等人是否就轻易放过他？”又见毛屠夫神情恍惚，蓦然激灵灵打个寒噤，嚷嚷道：“是了，是了，我见了那妖怪的面目，它岂能容留我在世上？我此刻必定居于阴间。你们就是阎王殿前的阴兵鬼卒，是那*的无常老爷，是那凶霸霸的牛头马面。”麻子官兵见他一根手指点向自己，气得鼻子都歪了，生出双手扮住他的肩膀狠狠摇晃，叫道：“放你奶奶的狗屁，瞅仔细了，老子我虽然不是偏偏美公子帅老爷，可也不至于被你瞧作牛头马面吧？我头上可有大角？”余庆善用力一拍桌案，厉声道：“你是叫做毛屠夫吗？我问你，你果真看见了害人妖怪的模样么？”毛屠夫只是呆木浑噩，全无理会。余庆善朝旁边一位队卒使个眼色，那人会意，便从腰间吞出一个瓷瓶，拨开塞子，朝旁边的一个青花瓷碗倒些粉末，旋即寻来清水冲泡，阔步行至毛屠夫身旁，说道：“你还在阳间，只是被妖鬼吓怕了，伤了三分神志，服下这剂药，立时就可痊愈。”掰开他的嘴，教麻子官兵按住其后颈，不使之挣扎，便将那碗药水悉数给他灌了下去。毛屠夫但觉入口无比苦涩，又有一股子极难言传之腥臊臭味，就要呕吐，偏偏麻子拿捏用力，绝不让他动弹分毫，一碗药水“鼓咚咚”全部冲入了肚腹。呼出一气，满是恶臭，吸气一口，五脏熏臊，心中骂道：“狗屁药水，也不知是哪里的粪水尿汤，竟然这般折磨本大爷。”待麻子和那队卒松开了手，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狂呕不歇，几乎抽肠压胃，便连黄胆水也顺着嘴角滴答出来。余庆善满脸狰狞，哼道：“可好些了，要是尚未清明灵台高意，再给他灌一碗药水必好。”毛屠夫哪里受得了二茬苦，急忙摇首摆臂，说道：“好了，好了，多谢你们的灵丹妙药，不胜感激。”胸中却怒火燎燎，暗地里切齿痛恨。钟月敏忍俊不住，险些笑出声来，慌不迭伸手掩住。
毛屠夫眼见得再要执拗下去，也落不得丝毫好处，索性拾阶而下，顺着余庆善的话头接了下去，胡编乱造，说道那日他因为生意事宜，特地来寻刁屠夫协商：他欲在后街狗肉铺旁开个分店，也欢迎刁屠夫在他猪肉铺旁搭个售卖狗肉的台子。孰料两人说话说至一半，自己腹中疼痛，便暂辞刁屠夫，去了茅厕出恭。轻松后，方走出茅厕，忽听得黑夜之间传来一声惨叫，凄厉异常，遂提心吊胆匆匆赶回大厅观看，迎面撞得一个体态魁梧、青面獠牙之妖怪，自己骇异无比，亟待逃跑，却受了对方劈面吐来的一口黑气，登时眼前发黑，人事不省。麻子官兵半信半疑，问道：“奇怪，那妖怪怎么不吞吃了你，却将你塞在瓶中？”另一个黑额官兵接口道：“说不得那妖怪吃饱了，嫌毛屠夫皮糙肉厚的，添加旁餐、当作点心的也没有什么胃口。”麻子哼道：“刁屠夫尸身完好，哪里有被妖怪啃噬过的痕迹，如何就晓得它吃饱了？”黑额官兵搔搔头，想了想，拍掌道：“是了，那必定是吃素的妖怪。”最后一名宽背官兵摇头道：“它要是吃素，奈何害人？”麻子官兵却似赞同黑额同伴之见解，辩驳道：“吃素的妖怪，也会害人的；害人的妖怪，未必就吃荤。”
余庆善忽然问道：“你所见得那只妖怪，可是富贵小镇中传言日久之僵尸狼妖？”毛屠夫愣了愣，道：“僵尸狼妖？啊，官老爷说得可是僵尸犬妖？”余庆善冷笑道：“狼犬类同，有什么区别，狼若驯化了，便是狗犬；狗要是被夜放了，岂非就是凶狼？你不要东拉西扯将话题行远了，只应答我的话即可，然后即可归家去。”毛屠夫点头道：“是，是，可是那时妖怪扑袭甚突然，我措手不及，看得颇不真切。昏厥之前，透过黑气，隐约可看见两只尖尖的耳朵和森森雪白之獠牙，和狼犬模样委实相似。但我也不敢打包票，说那一定就是僵尸狼妖。”余庆善挥挥手，示意他走开。麻子官兵笑道：“毛屠夫，算你命大，没有成为妖怪的食物，又或是撞着一个吃素的妖鬼魔怪，否贼说不得你此刻已然成了那家伙的大粪。”和黑额、宽背同伴往两旁退开，闪出一条道路。毛屠夫不敢怠慢，支吾几句，深恐梁上的铁爪跌落下来，曝露其藏，飞奔出厅。黑额官兵笑道：“亏他素日杀猪的，也不知见过多少血肉，胆色忒小。”钟月敏轻轻拉了拉穆双飞的袖衽，摇摇头，又朝余庆善撇撇嘴，神情颇为不屑。穆双飞会意，心想：“她是说那余庆善空摆架子的，毛屠夫所言，破绽百出，他竟听不出来，也就是一个大草包罢了。”
余庆善依旧闭目不语，忽然站起身来，旋又转入侧门小室，却不许任何人跟随，良久方才出来，问道：“赵舵主家住哪里？”麻子官兵愣道：“那一个赵舵主？”一名除妖队卒笑道：“你们只晓得唐州有个除妖队，却不知道本队于全国各地皆设有分舵，赵全保就是富贵小镇的舵主。”黑额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们说的就是赵全保啊？此人在镇南里开绸缎庄，平日颇显富气，想不到却有着这般身份。”宽背官兵揉揉鼻子，道：“他要是九王爷的属下，我们自然能够——”不及说完，见麻子和黑额连连朝自己抛递眼色，惊觉失言，遂咳嗽一声，掩饰过去，转口道：“我却是知道他的落脚家处，前面引路便是。”转身即往外走，不料才略行几步，听得有人在门外应声道：“余副统领在里面么？赵全保特来拜见。”余庆善撇撇嘴，神情颇有不屑，继而整肃脸色，高声道：“赵舵主，白日彼此都见过礼了，此下情形不妙，你我言语之间，便不用太过恭敬殷勤了。大伙儿都是好兄弟，随和些才是，否则愈发显得生分了。”钟月敏女儿家，颇为敏感，躲在帐帷后心想：“他说什么‘愈发生分’，这‘愈发’二字，足见他暗喻自己和那位赵舵主本来就是生分得紧。”便听得一阵呵呵笑声，赵全保昂首挺胸走了进来，此刻穆双飞等人打量清楚，但见其人和日间所见不同，亦然换了一身盔甲，腰间黄色丝绦罩袍飘洒长致，隐约透着一股英雄豪气，不由暗暗夸赞。赵全保朝麻子、黑额数人微微颔首，径直阔步走到余庆善跟前，依旧抱拳施礼，礼毕笑道：“随和最好，只是余副统领乃是属下上级，上下有别，不可失了体统，这礼数之事，还是偏颇荒弃不得的。”余庆善心胸最是狭窄，听了此言，立时四分欢喜，六分气恼恚怒，欢喜的是，这赵全保文武双全，虽在除妖队诸分舵舵主之中声望隆眷，却毕竟不敢忘形得意，反至自己堂堂副统领的头上来撒野炫威；气愤的是，自己适才叫他不必过于拘泥礼节，本来就是虚伪矫枉之言，自然当不得实在，可是姓赵的却偏偏当面指摘出来，岂非有意呛揭自己之过错？脸上恍惚闪过一丝青色，又不好发作，转瞬即逝，遂冷冷一笑，示意赵全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赵全保称谢坐下，待余庆善问起勘验情况，他摇头道：“惭愧啊，今日自辞离主副统领之后，时过不久，锦绣堂便生出事来，属下心生旁骛，反倒没有能够专心纠察妖怪行踪。”余庆善道：“锦绣堂？富贵分舵，如何会有这般所在，是做什么用的，以前竟不曾听你提及。”赵全保叹道：“所谓锦绣堂，便是属下集合财力，于十里郊外设立的小学私塾罢了，专司容纳各地乡野贫穷孩童就学读书。”余庆善愣道：“富贵小镇财帛积山，周围还会有贫穷庄户么？”赵全保笑道：“自古天地不平，贫富两分，小镇中居民依托交通之利，极尽物产特色，又设奢靡享乐之地，再借着闹妖怪的名声，巧事经营，招揽得四方顾客、吸金聚宝，几年来，得了无数的好处。可是——”话至一半，他冷冷窥觑麻子、黑额、宽背三人，接着说道：“可是附近乡里村邻、百社野廓，虽居于江南土地，亦称膏腴丰厚，然因为社治紊乱、兵匪横行，却无力耕种农事、广架蚕桑，结果多是食不果腹、衣难蔽体，哼！连吃饭都成问题，性命不得周全，他们的小孩儿，哪里能够进入小镇修习学业？”黑额三人面面相觑，脸色涨得通红，忽然异口同声道：“你是责怪我们的不是么？如今郡主千岁颁下法令，我们尽皆恪守无违，倘若再有什么兵卒骚扰百姓，可不干我们兄弟的事情。”赵全保哈哈一笑，道：“好，好，只盼这道法令并非朝令夕改才妙。”余庆善眉头微蹙，问道：“那锦绣堂究竟出了什么事？却教你违背职责，不去寻究害人妖魔的行踪？”赵全保肃然道：“副统领责备甚是！我们锦绣堂传授功课，俱不出孔孟大圣之道，但凡四书五经，皆请来城中有名的老学究悉心教授。那些黄发稚齿，倒也用心，年岁虽小，可是腹中文章锦绣，委实让人赞叹，假以时日，不怕不成为国家栋梁。孰料今日和主副统领分别之后，却听闻学堂执事来报，言道堂中新来了一个金发飘飘、美艳无双之少年郎君，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却将经书博文一并撕扯个稀巴烂，说道‘这些虚伪之学，学来何用，不过是误人误己，虚度时光而已，不若我传授你们一些琴棋书画之道，体会真正文化大道，亦不负来此世间红尘走上短短一遭？’管堂的伙计过去阻拦，却被他身旁的两个戴着鬼面具的童子给打得满地翻滚、苦不堪言。”穆双飞和钟月敏听罢，相顾愕然，皆忖道：“他说的捣乱之人，莫不就是古狐？那戴着鬼面具的童子，自然就该是左峰和狮猛了。”余庆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