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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劈棺-陈小菜-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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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星禀性奸猾,一点即透,果然把太子翻成了莫太微。

    一时又传上燕夜来。

    杨陆刚念了贺敏之临州审讯的笔录,燕夜来便当场翻供,供出原是太子指使自己诬陷睿王。言罢便要咬舌自尽,幸得聂十三见机极快,飞身下堂卸脱了她的下颚。

    性命虽保住了,却也咬出了满口鲜血,张着口,血直流到地面。

    燕夜来蘸着血,双目若水,凝视跪在一旁的檀轻尘,伸指写道:心悦君兮,知不知?知不知?知不知?

    着魔似的一直写着“知不知”三字,直到被寺卒拖出殿去。

    血红的字在黑石地上并不鲜明,却格外凄厉。

    檀轻尘低头看着,只是几不可见的轻轻一笑。

    燕夜来,能作为我的奠基牺牲,是你的福分。

    睿王谋刺案尘埃落定。

    殷星判了一千刀的剐刑。

    齐云永、燕夜来腰斩弃市。

    莫太微斩首。

    临州府重狱诸人滚汤泼老鼠,死了一窝。

    杨陆少卿一案既判,名扬天下,文帝褒奖曰刚直严谨,细致入微,趁着韩退思告老,擢为大理寺正卿。

    贺敏之结案草率,昏聩误事,由四品寺丞降为七品司直,罚俸半年。

    睿王和太子,叔侄相逢一笑,冰释前嫌。

    睿王笑得谦谦温雅,太子笑得却有些抽搐。

    文帝于朝堂温言抚慰睿王,睿王请留靖丰,协理朝政,襄助储君。

    文帝大喜,允。

    睿王于城西设天略府,招纳贤才,畅谈国事。

    一时天略府成了小朝廷,连新任的吏部尚书龚何如都常来常往。
 


大劈棺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章节字数:4343 更新时间:08…07…21 18:10
    转眼已是端午。

    这几个月大理寺司直贺敏之极是伤心难过。

    四品降为七品倒也罢了,月俸却是少了整整十两雪花银,至于禄粟、薪炭诸物、增给、公用钱、给券、职田等都同等的减少,更要罚俸半年——意味着要坐吃山空了!

    贺敏之登时觉得心都碎了,每日在大理寺的司直殿无语问苍天,透着窗户却发现整个靖丰的天都是昏暗一片。

    偏偏家里还有个吃相虽是翩翩佳公子,饭量却堪比一匹饿狼的聂十三。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当如是也。

    聂十三却是松一口气感谢上苍。

    刚从临州回来的一个月里,贺敏之因大病初愈奔波劳心的缘故,时常头晕高热,聂十三整日暗自担心黄泉三重雪第三次发作,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眼瞅着他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忽忽悠悠的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原处,却已数不清这些日子冷汗湿透了多少件衣服。

    略微放心之下,去少林的心思更是急切坚定,主意一定,胃口反而好了起来。

    这天饭桌上难得出现了一钵大块炖肉,色泽红润,味美汁浓,酥烂而形不碎,浓香而不腻口。

    聂十三吃得高兴,就着肉吃着米饭,吃了一碗,又盛一碗,再添一碗。

    放下筷子,却见贺敏之的眼睛里似乎要迸出火花射出飞刀来,不禁想起了传说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心知他老毛病犯了,好笑道:“其实我有钱……中原各钱庄都存着些,至少也有十万两,咱们下辈子都够花了。”的c1

    贺敏之大惊失色,雷劈了似的怔怔道:“银子难道是用来花的吗?”

    另有一桩事,也成了贺敏之心中的一根刺,自回靖丰后,也曾去过宫中,但只见到了徐延,文帝从未接见。

    端午这天下午,贺敏之与聂十三在院子里裹粽子。昨夜聂十三已把鲜肉片好,用各种佐料腌了一夜,此时正好入味。

    裹好鲜肉粽,锅里煮着的豆沙粽已熟,透着清香甜美。

    拆开一个放在碗里,豆绿的瓷碗,雪白的糯米,朱红的豆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笑着分食,聂十三夹出一块,先给贺敏之,再夹一块,送到自己嘴里。

    贺敏之见他嘴唇沾着一小块豆沙,用手指帮他揩去,却被聂十三一把捉住手,咬了手指。

    正嬉笑打闹,突然听到门环被敲响,打开一看,却是徐延。

    徐延赞一声好香,笑道:“今日端阳节,皇上请贺大人入宫用晚膳。”

    贺敏之眼睛一亮,捡了几个豆沙粽,笑道:“聂大人,我去宫里,你呢?”

    聂十三知他心里放不下文帝,想了想道:“我去找苏缺。”

    文帝在丹鹤苑侯着,他这几个月瘦得厉害,面色苍黄,见了贺敏之,微笑道:“来这么快?”

    贺敏之看着他,又是歉疚又是欢喜,递上粽子,道:“我以为皇上再不会见我了。”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皇上要保重身子,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文帝听他出语真诚,尽是关心,不由得笑道:“是被你气着了。”

    说着咳嗽几声,徐延忙过去捶着。

    贺敏之低下头:“是我不对。”

    文帝一笑,道:“你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可是两码事。”

    吩咐他坐下,续道:“你那一招胆子大,手段也漂亮,连我都拿你没办法。只可惜,你却不肯帮着太子……”

    贺敏之剥开一个粽子,放到青瓷碟里,直言道:“太子不能容人。”

    文帝尝了一口,道:“这粽子倒比宫里的强……太子不容他十四叔那是对的,为储君者,又怎能对卧榻之侧的强敌手软?”

    贺敏之声音平静:“太子量狭气躁,只怕不是慕容之恪的对手。”

    文帝放下牙筷,瞳孔微微收缩。

    贺敏之似若未见,说道:“慕容氏于复国一念,已是深植骨髓的疯狂。慕容之恪能忍能狠,有实力、有野心,他十五岁时便领兵征伐烽静,布连环马,一战而平巨寇,再举而拔坚城,这种人,就像蛰伏的兽,只要活着一天,只要有一丝机会,终会作乱。”

    “皇上,战乱一起,人死如林,白骨遍野,粟贵于金,天下苍生何其无辜?当年我从西州一路逃到玉州,便暗暗发誓要尽我所能保住宁国这难得的太平。”

    燕亦虽已亡国,铁骑余威犹在,文帝心中暗惊,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逼不得已看着一生挚爱远嫁的憾事。的2f

    扶着额,叹道:“你这性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太子之事,我再想想。”

    话锋一转,笑道:“我罚了你的俸禄,降了你的品级,你怪不怪我?”

    贺敏之摇头,眼神有几分狡猾:“我判案糊涂,罚俸降职是应当的。”

    文帝大笑。

    笑着却又猛烈咳嗽起来,徐延忙端过一盏燕窝。

    等咳嗽平息,贺敏之发现,文帝已经显得苍老了。

    心中一酸,不自觉的已站到他身后,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文帝的背微僵了僵,伸手握住贺敏之的一只手,仰头看他。

    五月的夕阳照得贺敏之的脸清晰如画,文帝咳得有些气喘目眩,一眼望去,竟恍了神,喃喃道:“丹鹤……你回来了?”

    徐延大惊失色。

    贺敏之静了静,温言道:“皇上,我是敏之。”

    文帝定定神,放开他,勉强一笑。

    入夜,一条人影闪进了睿王府的东南角门,便有人接着送他进了檀轻尘的书房。

    那人脱了披风,正是皇后宫中的小太监叫做小英子的。

    小英子伶俐的请安,道:“今日太子与众臣宴罢,便进宫陪皇后用膳,却和皇后哭了一场。”

    檀轻尘微笑着问道:“太子侍母至孝,大节日里,怎会引着皇后哭呢?”

    小英子道:“原是欢喜的,只后来太子问到皇上去哪儿了,底下人就说跟大理寺的贺大人一起用膳呢,太子就急了,骂了一句怪难听的话。”

    檀轻尘笑道:“我倒要听听太子骂人的话。”

    小英子声音崩脆:“太子骂道,那个没有人伦的狐媚子二十多年前走了,如今却来了个长得一样的,虽是个男儿身,偏还是一样的不要脸!”

    “说着从袖里取出一卷画来,扔在桌上,说道:母后还一直瞒着我,却不知我早从父皇的寝宫里把这幅画偷了来!如今也给母后看看,以后对他死了心吧!他何尝有一天真心待过您?枉您日日夜夜的念着他,等着他!他却日日夜夜的对着这幅画!”

    “皇后尖声哭了起来,说:我不看我不看!你给我拿走!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父皇,当初那几年,也是好过的,你只不知道!如今夫妻都做了半辈子了,却待我益发冷淡,你让我怎么死心?”

    “太子便也哭了,只顾安慰着皇后。底下人乱作一团,我便悄悄将这幅画儿给藏了。”

    这小英子口齿清楚,言语爽利,一番话说出来清脆利落,令人只觉亲见了一般。

    檀轻尘神态温和,问道:“手脚可利落吧?下次莫要这么行险,万一被捉了,你让我去哪里找这么个又机灵又忠心的奴才来?”

    小英子只欢喜的手脚发抖,颤声道:“为睿王爷死了,奴才也是甘愿的。”

    檀轻尘挥手道:“且去罢,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檀平自送小英子出门,檀轻尘在灯下打开那幅画,一看之下,略怔了怔。

    画中女子眉目宛然就是贺敏之。

    再一看画旁小字,只见写着端康十七年,傅隆赠五妹丹鹤的字样,当即明白,这女子就是远嫁的五姐傅丹鹤。

    当年傅丹鹤远嫁时,檀轻尘不过三岁,且一直被母亲拘在身边,也只远远见过她几次,因此早已淡忘了这位五姐的容貌。

    初见贺敏之,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亲切,却没往傅丹鹤身上去想。

    檀轻尘手指在画中人脸上抚过,轻笑道:“原来如此!”

    画卷略显陈旧,显是旧物,但因用了价比千金的李廷圭墨(注1),故二十多年来,画中人仍是历历清晰,彩色焕发,连发丝都不渗不晖,面上那粒朱砂泪痣,更是鲜活得仿佛在明灭闪动。

    画旁题了一阕《画堂春》(注2):

    婷婷绿盖可怜人,分花处怎销魂。不知天上有佛神,万卷经纶。

    醉柳石榴堪恼,遮了桃影鹤云。心尖一点赤砂痕,拭罢犹存。

    读到“不知天上有佛神”一句,檀轻尘心中一凛,莫不成贺敏之是姓傅?

    仔细一想,年纪却又不对。若是姓傅,最多也就比自己小上三岁,而事实上,却是比自己小了六岁,一算应是傅丹鹤嫁去西州三年后才生的贺敏之。

    念及他的身世,心中一痛,不禁叹道:“原来你对我如此,不过是物伤其类。”

    凝视画卷,低声念道:“心尖一点赤砂痕,拭罢犹存——好一个拭罢犹存!大哥竟是个多情种子。”

    指尖触及画中那点痣,出神半晌,轻声一叹:“只怕我心尖上,也早刻上了一点赤砂痕。”

    第二日散朝后,龚何如正在睿王府闲话,檀平拿着一封信函进来呈给了檀轻尘。

    檀轻尘看罢,微微一笑,顺手给了龚何如,道:“龚兄不妨帮我拿个主意。”

    却是拥兵九王傅落风从凉州发来的密信,龚何如一看之下,脸色刷白,半晌方道:“微臣该死,断不来这等大事。”

    觑了觑檀轻尘,见他神态自若,喜怒难辨,心中更是惴惴,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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