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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剑心雕龙-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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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此剑名曰“花溅泪”。

  现在,萧木叶看到的就是这把剑,而且泛着寒光——那似乎是当年女铸剑师的泪光。

  剑上有泪,人的脸上也有泪。

  萧木叶盯着那把剑:

  那把剑突然间已向他飞来,极迅猛极强劲地飞来。

  脸上有泪的人却闭起双眼,他的双手在胸前交错而置,手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他在控制着“花溅泪”,用绝对强劲的内力控制着剑。

  萧木叶的剑也已出鞘,也已在手——而且已经挥出。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射出精芒,“花溅泪”的速度、力度,以及方向都是不容他有半点疏忽的,他必须绷紧每一根神经,他的视线必须达到最佳境界,从而对“花溅泪”做出准确无误的判断。

  “花溅泪”在意念出现在脑际的一瞬间就已到了萧木叶身体所能感觉到的范围。

  剑,最快的速度,对结束一个生命就最有把握——也最精彩,最高尚。

  ——那时,剑的速度,已接近意念的速度。

  萧木叶挥出的剑也只有达到这种速度,才能击开“花溅泪”的进攻之势。

  萧木叶达到了这种速度。

  ——因为他所使用的剑已不仅仅是手中的剑,而是意念上升华成的剑。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有剑,心剑合一。

  ——这是剑法的至高境界,无人不晓。

  剑成了意念在空间与时间上的形现,成了持剑者无意识中的意识。

  力量便只倾注于这物我相融境界的一击。

  萧木叶瞳孔中射出的精芒已抵住了“花溅泪”的寒光。

  力量生效时,寒光随之消失。

  “花溅泪”落地,被萧木叶的剑击落,萧木叶的剑已在寒光消失时归鞘。

  萧木叶的额边已渗出些细汗,但他的手上并没有出汗,因为手一直握着剑,一直与剑在一起。

  那“花溅泪”的主人却已大汗淋漓,而且微微嘘气,最后,忽又双掌一翻,头上冒出一股青烟,“花溅泪”已紧贴地面疾驰而来。

  此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掌也在颤抖,当剑飞近他身边,飞入他掌中,被他紧握于手时,他的全身便迅速稳定下来,丝毫不动,稳如泰山。

  萧木叶看着他,竟感觉到一片茫然,感觉到刚才犹如一梦。

  ——梦醒时分,便要面对现实了,不管现实是痛苦的还是欢乐的。

  萧木叶在向前走,走近事实中的“花溅泪”。

  他的脚步似乎有些沉重。

  ——是他的心沉重,还是他的剑沉重?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向前移动。

  “你终于来了!” 那人漠漠道。

  萧木叶停下了脚步,他已到了他的身边,他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来了!”萧木叶也漠漠道。

  “我知道,你迟早总要来的!”花溅泪的主人道。

  “你当然知道!”萧木叶说道,又仔细盯着那人手中的花溅泪,道:“你是剑主?”

  “剑主?”那人忽苦笑起来,道:“你所谓的剑主,是指你手中那把剑的剑主吗?”

  萧木叶只漠漠盯着他,不再言语,大概——那“剑主”的苦笑使萧木叶不能言语。

  “我不是剑主!”那人极冷淡却又及郑重地说道,“我只是剑主的一个奴仆,我是哭奴!”

  “哭奴?你是哭奴?”萧木叶有些惊诧道,“这么说,刚才那阵凄惨的哭声是你发出来的了?”

  哭奴点点头,叹道:“你说的没错!”

  “你为什么要发出那样凄惨的哭声?”萧木叶问道。

  “不知道!”哭奴平淡的答道。

  萧木叶干笑道:“你连哭的原因都不知道,连哭的理由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哭?”

  “不知道!”哭奴还是先前那种口吻。

  萧木叶迷惑了,他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只是简单的“不知道”三个字。

  他只好无奈的干笑,极勉强的笑。

  哭奴表情依旧默然。

  “你看到恶鬼吞尸了吗?”萧木叶忽自己猜想到也许是哭奴看到那场面才会放声悲哭的。

  ——但是,他暂时又没能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要对你出剑,而且出那么快那么凶狠的剑?”哭奴淡然问道。

  萧木叶却并不感到意外,答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你根本没有向我出剑,否则我早已成为剑下之鬼!”

  哭奴苦笑道:“我明明向你初见了,你确为何说我未出剑?”

  萧木叶也笑道:“那把绝世的‘花溅泪’若真想结束一个生命,还会有失误吗?”

  他不容哭奴回答,又道:“何况,刚才那招‘泪浸孤心’已是‘花溅泪’剑法中很精华的一剑,为什么会被我反击掉呢?”

  他还不容哭奴回答,接着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出剑,那招‘泪浸孤心’你仅用了七分功力,若是十分功力都发挥出来,我根本无力反击——那才是你真正向我出剑——可你并没有如此做!”

  萧木叶说完,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哭奴。

  哭奴也在看着他,可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说不出来,他真的一句话也出不出来吗?

  许久,凝滞般的沉默过去,哭奴长长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悲伤道:“如今,我手中所持的‘花溅泪’,已不是当年无泪英雄所持的那把盖世宝剑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使萧木叶也陷入了沉思。

  “如今这把‘花溅泪’只还有那泛起的寒光不减当年,除此之外——它的泪已流得太多,泪接近于干涸,这把剑也已接近终结了!”哭奴悲叹道。

  “你是说,‘花溅泪’已经衰老了?”萧木叶道。

  “嗯!剑与人一样,是有生命的,有生命最终就会衰老!‘花溅泪’的确衰老了,已没有当年的盖世风采!”哭奴道。

  “刚才你确实出剑了——”萧木叶忽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观点,他当然有他的理由,道:“你能使这把衰老的剑达到刚才那种境界,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哭奴只拿起‘花溅泪’轻轻爱抚,抚摸剑身上的泪痕,道:“也许,越是古老的剑才会越凶猛!”

  萧木叶叹道:“也许吧!”

  他看着哭奴抚摸着那把‘花溅泪’,自己忽感到一阵悲伤——他手中也有剑,却不是自己的剑,却又是和自己闯荡江湖多年的剑。

  ——但他,终究没有像哭奴那样抚摸他手中的剑。

  “你看到恶鬼吞尸了吗?”萧木叶又重复起他刚才的问题,也许他还想知道哭奴悲哭的原因。

  “我看到了!”哭奴简单答道。

  “你看到后事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呢?”萧木叶问道。

  哭奴枯黄的脸上有些难堪,浓黑的沾满尘土的双眉皱在了一起,道:“我替那被吞食的死者而悲伤,我怜悯他,但我无法帮助他!”

  “你为什么无法帮助他?”萧木叶问道。

  哭奴漠漠道:“因为,我正准备出剑刺杀恶鬼时,恶鬼却很快消失了——那个恶鬼来这里吞尸已不止一次,但是每次在我发现后,他都能在我出剑前迅速消失!”

  萧木叶听完,冷冷叹道:“也许,今天我本来可以杀了那个恶鬼的,但是我错过了机会,因为我当时摸不清情况,高度警惕,却不敢轻易下手,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在这个世上竟真的有吞尸恶鬼!”

  “所以,你没有出剑,也看着恶鬼消失在眼前!”哭怒道。

  萧木叶有些沮丧,道:“我很没用!”

  “不是你没用——如果你当时就算出剑,不等你靠近他,他便早已消失了,只留下被他啃剩下的惨尸!”哭奴冷冷道。

  萧木叶不再言语,只注视着哭奴的脸。这时,一点阳光照射过来,落在哭奴的脸上,那脸异常褶皱,全无血色,眼睛又红又肿。

  忽然,哭奴转过身去,猛咳一阵,咳得很是厉害。

  “你怎么了?你生病了?”萧木叶问道。

  哭奴边咳边道:“我没生病,我只是有些累——你不应该总停留在我这里!”

  “为什么?”萧木叶问道。

  “因为你是萧木叶,你要去找剑主!”哭奴已停止咳喘。

  “你怎么知道我是萧木叶?”萧木叶问道。

  哭奴苦笑道:“简直是笑话,你我谈了这么半天,难道我竟不知你是谁——我从来不跟不知姓名的人交谈——你是萧木叶,因为我已试过你的剑法,你现在完全可以去见剑主了!”

  “难道刚才那一剑是你在考验我吗?”萧木叶诧问道。

  哭怒道:“没错!如果你躲不过我那一剑,你就算来到这里,也是白来,因为剑主不会见你的!”

  萧木叶淡淡道:“那么,现在,他肯见我了!”

  哭奴道:“嗯!他会见你的,你现在就可以走,向前走,知道你眼前出现一座峭壁,那便是紫藤崖,紫藤最繁密的地方,隐藏着的便是万红窟。”

  ——萧木叶的确该走了,他已没任何理由再停留在这里。

  于是,他便走了。

  走势,他没再看苦奴一眼,哭奴也没再看他一眼。

  ——简单的分离,犹如刚才简单的相见。

  秋风吹来一阵凄烟惨雾!

  哭奴又在幽咽了。

  “花溅泪”也在泛着寒光。

  幽咽、寒光已全在萧木叶的背后,他已不再知晓。

第六章 笑奴
紫藤崖。

  陡峭!险峻!庄严!神秘!

  崖顶耸入云霄,整个陡壁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紫藤崖不但高大,而且“有仙”,但在江湖中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座山,因此它才一直有着独特的神秘感。

  ——有着神秘色彩的地方,就一定有神秘色彩的故事。

  陡壁上爬满紫色藤蔓,牵牵连连,延伸不断。

  萧木叶站在又高又陡的紫藤崖前,一种雄伟的气势扑面而来——他竟感到站在这里是那样的渺小,还不如一块岩石,一棵翠柏。

  他笑了,笑自己为什么要与岩石相比。

  他笑着,“嗖——”的一声,随风飞跃起来,知道陡壁半腰。

  ——那里有一块紫藤崖最繁密地方,那里便是哭奴所说的万红窟。

  萧木叶一手揽住一把藤蔓,一手抽出宝剑。

  剑出鞘时,吹过一阵风,风从剑的旁边经过时,便带走了那些随繁密却枯萎的紫藤。

  ——寒光交错,那藤蔓早已不知被断了多少节。

  乱腾已被除掉,眼前呈现出一个洞窟——万红窟。

  萧木叶的精神又开始活跃起来,他笑着敏捷跳进万红窟边缘。

  这时,他再放眼向外望去,那些突兀岩石虽险峻,在他面前又不堪一击。

  他感到自己其实并不渺小。

  于是,他笑着转身,向洞窟深处走去——对然眼前是昏黑一片,但这远远不如某些现实的黑暗了。

  萧木叶想起赵阿大,也许他活在这个世上比在这黑暗的洞窟中还要痛苦,还要可怜。

  ——可怜人,却没有人可怜他,但他同样在生活着,疯痴癫狂地生活着。

  ——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疯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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