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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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再加上你天庭温润开阔,准头光洁,兰台、廷尉分明,乃是有惊无险之兆。只可惜啊,你以后的前途,我是看不到了。”
“为什么?”我听陈汉生的话,正听得一知半解,见他叹气,便忍不住发问。
陈汉生幽幽道:“因为我活不过七十二,再有十年就不成了。”
“啊?”
我想起来刚才陈汉生给自己推演寿命的事情,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陈汉生瞥了我一眼,道:“写个字吧,孩子。”
“写什么字?”陈汉生突然这么说,我迷茫不已。
“随便写一个字,我给你相相。”陈汉生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笔,道:“爷爷给你相相将来的吉凶福祸。”
陈弘德“啧啧”叹道:“赶紧写吧小兔崽子,我爹可是很多年都没玩过相字这本事了。”
我想了想道:“那我就写我的名字。”
说着,我在纸上小心翼翼写了一个“用”字。
“嗯,用。”
陈汉生拿起纸,略略一看,道:“这个‘用’字上下拆做两半,上面是个‘田’,下面是个‘川’。‘田’者,‘土’也,‘川’者,‘水’也;‘田’字方正,‘川’字却带钩,意思是川流有折,水形不畅,这乃是死水,你命中下次遭厄应该与水有关。但‘田’在‘川’上,乃‘土’在‘水’上,土克水,正得其用,这说明你有惊无险,到时候自然有贵人相助,贵人应该还是我们陈家之人。因为‘陈’者,‘尘’也,也是土。”
“把‘用’字左右拆开,乃是两个‘月’字,也是一个‘朋’,这个意思就是说你将来绝不是孤身一人,既有朋党,也有兄弟。只不过两个‘月’字并不完全相同,这说明兄弟并非同胞,这也恰恰验证了我先前所说你会有结拜兄弟的预言。”
“此外,‘用’字乃‘角’字藏头,寓意你以后会隐本姓埋本名,这便是我所说的,你会改换姓名,以后的姓名绝非是‘吴用’。”
陈汉生一番言论侃侃而谈,说的天花乱坠、鞭辟入里,我已经听呆了。
陈汉生还怕我年纪小,对他说的话难以全部理解,又不厌其烦,把自己说过的话详细给我解释了一遍。
等我把这些话细细琢磨到感觉有理,又完全消化之后,差不多已经快要天黑了。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陈汉生的妻子,也就是先前我见到的那位老夫人回来过一次,却被陈汉生又吩咐了些什么事情,给支出去了,那老夫人临走之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悠长。
或许她要办的事情跟我有关吧,我这么想。
陈汉生自己似乎在族里也有些事情要办,晚上出去了一趟,并吩咐陈弘德带着我去西院吃了晚饭。
直到晚上八点多,爸爸、妈妈才终于回来,但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妈妈,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时候,陈汉生已经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家里了,看到我爸爸、妈妈的脸色后,陈汉生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请不动她?”
“是,我俩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我爸爸沮丧且愤怒地说道:“她外孙子死了还要害人,她却不愿意出点力,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妈妈在一旁泫然道:“陈老先生,对不起,您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
“没什么。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陈汉生摆摆手,示意我妈妈不要这个样子,他道:“第一,她如果来帮你,那就证明了她外孙子确实死了作祟,那这样,别人该怎么看她?还不把她当怪物?第二,她外孙子就算作恶,也是她外孙子,老人家又特别相信找替死鬼投胎转世这一说,你想她会帮你们阻止她外孙子投胎转世?”
陈汉生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老先生?”我妈妈愁眉苦脸道。
“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妨事,我已有准备,能办这事儿的人应该就要到了。”陈汉生浑不在意地说道,他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从外而入,陈汉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子娥,事情办好了?”
那位老夫人点点头道:“办好了。”
这位老夫人的来历,之后我才知道,她叫曾子娥,是中国著名山术大族冀北曾家的后人,她的父亲曾天养寿至百旬之上而不夭,被术界中人唤作“不死老怪”。
曾子娥拿来了一个口袋,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
陈汉生接过东西,道:“既然没有讨亡人,那么咱们就自己做一个讨亡人。”
“怎么做啊?”陈弘德凑过来道:“我娘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曾子娥在一旁道:“从十人沟里找来的**幼童的骨灰,和着泥捏成的土偶就在口袋里,纸上是族中消息部门查来死者的生辰八字。”
我们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陈汉生下午交代曾子娥办的事情就是这些,他自己出去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看着陈汉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具拳头大小的土偶,再一想到那双怨毒的眼睛,我就浑身发毛。
陈汉生道:“子娥,你去屋里柏木盒中取两道命符来,要茅山一竹道长送的那两道,一大一小。弘德,你去取朱砂泥来,在土偶上写上生辰八字,它就是今晚作法的讨亡人!”
第十二章公中大院,阵法布起
讨亡术是要在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里进行的。
陈弘德取来了朱砂泥,在土偶上写下了死者的生辰八字,血红的字迹看得我触目惊心。
曾子娥带着两道符,跟我们一起奔赴公中大院。
出门之际,陈汉生还低声吩咐陈弘德将土偶交给曾子娥,然后再去别处取来几件什么物事。
等陈弘德取来以后,我才发现,那是两个纸扎的人偶,不,也不能算是人偶,应该是怪物。
一个是人身牛头,一个是人身马面,看上去狰狞可怖。
陈弘德见我惊恐,就越发要恐吓我,抱着这纸扎的怪物跑到我跟前,阴笑着,怪叫道:“嘿嘿……小东西,快看!这是地狱里来的牛头、马面,十大鬼王,专门是来勾魂索命的!嗷!”
那牛头、马面虽然是纸做的,但是做它们的人显然手艺精湛,把两个纸怪物做的极其逼真,尤其是那眼睛,画的血红血红,陈弘德一凑近,我便吓得“哇哇”大叫,好在曾子娥看不下去,上来踹了陈弘德几脚,陈弘德才安生下来。
陈汉生又陈弘德把牛头、马面先放在一边,让他去带些火具过来,然后吩咐他说:“待会儿听我说话,我让你点了它们,你就点了它们。”
“中!交给我,没问题!”陈弘德兴致勃勃。
所谓公中大院,其实就是陈家村里特别建造的一溜房屋,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用。
我们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一些陈家村的管事人,见了陈汉生都毕恭毕敬,口称族长,也不问我们干什么,只是侍立在一旁,不碍事,但是需要他们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又立即上来帮忙。
大院当中有一片面积很大的空地,空地之前、之左、之右分别矗立着三尊人形石像,都是古人模样,当前第一尊形容魁伟,长须飘然,目中眸子似乎与常人有异,我看见石座之上刻着几个端庄肃穆的大字:“先祖陈义山公”。
左边第二尊石像似乎是个和尚,光头,披着麻衣,石座之上也刻有字迹,却是“先师麻衣道者”,右边第三尊石像却是个道士,长须扎髻,披着道袍,石座之上的字迹是“先师陈抟老祖”。
后来我才知道,陈义山是麻衣陈家的祖宗,也是世上第一位麻衣神相,他穷究天人,汇集古往今来各大名家之玄术法门,著下一部奇书,也就是那部《义山公录》,开启了麻衣陈家统领中国民间相术界千余年之滥觞,而他的授业恩师就是陈抟老祖,陈抟老祖虽是道士,但却是陈义山的叔父,麻衣道者则是陈抟老祖的师父。
三座石像围拢起来的一片空地之中,是以彩色石子砌成的各种图案,也是后来才慢慢了解那些图案是什么,当中乃是一黑一白“太极图”,前后又分别有“先天方圆图”、“八卦生变图”、“河图”、“洛书”等,均为陈抟老祖与陈义山相互钻研而出的道家奇图,被玄门术界奉为圭臬,流传千余年而精研不衰。
曾子娥在公中大院三座石像之中摆下五座旗幡彩幢,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五种正色,飘飘然立于西、东、北、南、中无处正位。
陈汉生在正中央的黄色旗幡之下摆放出了一座长案,长案当中是义山公的牌位,牌位之下是一尊香炉,香炉之中燃烧着八根黄香,炊烟袅袅,香气弥漫,侍立在一旁的曾子娥、陈弘德都是面色端庄,不但一声不吭,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我见了曾子娥几面,一向都是比较严肃的样子,陈弘德却一直是嘻嘻哈哈,放荡不羁,但是在这里却一改前容,令我暗暗称奇。
长案之下铺着一片玉米叶子拧成的蒲团,陈汉生穿着一身深蓝色麻衣,大背头梳理的一丝不苟,根根都矍铄地往后方而去!他的眼中放着精光,双手放在额上,先是朝着三尊石像团团作揖,然后又向着长案上供奉的牌位深深一躬,随即五体投地,行起大礼来。
我的爸爸、妈妈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是被惊住了,还是吓住了,我只是看的好奇,正觉得有趣,曾子娥突然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孩子,去坐到蒲团上去。”
我一愣,只见陈汉生已经从蒲团上起来,站在一边,目视着我,虚位以待,显然是要我过去。
我便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陈汉生,等他的下一步吩咐。
陈汉生只是一笑,还没说话,曾子娥就说道:“孩子,不是这么个坐法,要闭目趺坐。”
“闭目”,我是知道的,就是闭着眼睛,但是“趺坐”是什么意思?
我呆呆地看着曾子娥,又看了看陈汉生,不知所措。
陈汉生冲曾子娥笑道:“他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趺坐?你还跟他说行家里话,直接告诉他怎么个坐法不就行了?”
“倒是我欠考虑了。”曾子娥也笑道:“来,好孩子,奶奶告诉你是怎么个坐法,你朝着这个长案,挺直了身子,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两只手叠放着,这就是趺坐。懂了吧,会不会?”
“懂了,我会!”
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这有什么不会的,我当即就这么坐好了,还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众人。
“做好了别动,别说话。”曾子娥吩咐道。
我刚要说“好”,陈汉生却将手一晃,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道白色纸符,忽的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把我吓了一跳。
但是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因为曾子娥已经交代过了,而且陈汉生也用眼睛在看我,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不让我动弹,让我安安生生地坐着。
那符咒贴在我的脖子上,先是有点凉,紧接着就很凉,凉意从脖子蔓延至全身上下,就仿佛吃了冰块一样,在这还有些炎热的天气里,这感觉既让人舒服,却又让人害怕。因为那凉,是阴森森的凉,不是凉快的凉。
还没等我怎么体会这凉意,陈汉生一旋身,我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东西,沉甸甸的,还有些粗糙。
我没有敢低头去看,只是用余光去瞄,这一瞄,登时魂飞魄散!
因为我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土偶!
那个曾子娥带回来的土偶,用那个被烧死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