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的迷失 作者:叶曙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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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汉的政治斗争中,冯玉祥成了一块至关重要的砝码。
西北军一出潼关,武汉的政治领袖们——如汪精卫、谭延辏А⑺锟啤⑻粕堑热恕忝Σ坏瑰锵嘤崎拙徒蹋谥V莺头胗裣椤肮采坦恰薄�
1927年6月10日,参加郑州会议的汪精卫、孙科、谭延辏Ш嫌�
6月10日,双方在陇海路车站附近的陇海花园里举行会议。西北军的军官们兴高采烈地称赞他们的总司令有办法,在西北吃了那么多苦头,终于又回到河南来了,“说不定还能一口气打到北京过年呢!”他们用力拍着南方人的肩膀,竖起拇指赞扬孙中山的“三大政策”,把“联俄容共”说成是革命成功的必要保证。南方人一面苦笑,一面也吹捧西北军如何神勇无敌,劳苦功高,今后北方的军事,只有冯玉祥能担起这副重担,简直是斯人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汪精卫等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着向冯玉祥诉苦,说武汉被共产党搞得乱七八糟,商店店员只顾游行开会,不做工作,也不许店主停业。每次开群众大会,都说有几十万人,其实连一万人都不到。
冯玉祥忽然发现自己由一个在北方混不下去,投奔革命的旧军阀,变成了革命的仲裁者。但汉方代表愈是心急,他愈是天南地北,高谈阔论,只字不提反蒋,汉方代表摸不透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还以为他和蒋介石有了密约,吓得匆匆跑回武汉去了。
汉方的首领们,不仅恭请冯玉祥出任河南省主席,还答应把唐生智的湖南兵统统撤回湖北——这当然是个顺水人情,唐生智的队伍已经极端厌战,再不撤回,也将酿成大乱。汉方在冯的身上作了大笔投资,无非想让他表个反蒋的态度。但冯玉祥深谙待价而沽之道,故作举棋不定状,等候价码继续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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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九章“军事北伐,政治南伐”(2)
6月6日,阎锡山发表易帜宣言,也表示要保持独立,等待宁、汉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其实也在等候冯玉祥的去向。
武汉的共产党人和苏联顾问抱怨说:“为了联合冯玉祥,国民党中央和共产党中央号召工农牺牲自己的直接利益。现在这一联合实现了,可是它给工农带来一些什么利益呢?”
郑州会议一周之后,冯玉祥跑到徐州和蒋介石会面。他对欢迎他的南京大员们说:“今天是南赤、北赤在这里集会。我们哪里赤呢?我们是真真实实地赤心赤面要流赤血,保护中华民国的赤子,决不像张(作霖)吴(佩孚)两个样子,他们只要杀谁就给一顶赤帽子戴。”
其实,这并不是南北联合,而是西部和东部的联合,是东部财阀和西部老农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携手合作。武汉政府的财政已经濒临崩溃,根本满足不了冯玉祥的要求;而蒋介石则可以借东部的金钱来收买西北军。
冯玉祥还在玩着不阴不阳的政客手腕。他一方面迎合蒋的口味,写信给武汉政府,提出四项要求:一、谴责武汉的“暴烈分子”“阳冒国民革命之名,阴布全国恐怖之实”;二、应把鲍罗廷解职遣送回苏联;三、武汉政府委员除一部分应出洋休息外,其余可与南京合而为一;四、武汉方面军队,尤其是唐生智所部,应继续参加北伐。然而,当蒋请他出兵攻打武汉时,他又顾左右而言他。
冯玉祥在武汉那里得到了河南的地盘,在蒋介石那里又得到了山东的地盘。公死有肉吃,婆死也有肉吃。这位以老粗自命的农夫,左右逢源,收获丰厚。
10月,奉军大举攻晋;直鲁联军在陇海路上也和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激战。双方一直相持到1928年2月,冯军才算突破僵局,沿直南、鲁西一线展开。
4月,冯军一部绕出长清,攻济南西侧;第一集团军方振武部进逼张夏,攻济南南侧。方振武从前也是冯玉祥的部属。4月30日,两部攻入济南。外交部长黄郛和特派外交处主任蔡公时赶往济南,办理外交事务。黄郛是当年参与冯玉祥“首都革命”的头号政客。
方振武入城拜会各国领事,表明友好态度,其中包括和日军第六师团福田彦助司令官会晤,双方大谈“和平”。
方振武提出了三点:一、济南的外侨是否安全?二、中国人民是否安全?三、国军已经到达泺口,请顾全中日邦交,维持东亚和平,勿生误会。福田则满口答应,“以和平二字互勉。”
然而,从次日开始,城里的日军竟到处杀人。到了5月2日甚至开始屠杀中国军人。5月3日,日军在济南城内架起了大炮、机枪,垒起了沙包、铁丝网等防御工事,戒备森严。阎锡山的第四集团军几名政治宣传员在南魏家庄张贴标语时,遭到日军的袭击,死伤数人。冯玉祥手下大将、山东省主席人选孙良诚也在一个澡堂子里被日军包围,几成俘虏。慌忙之间,孙良诚换了别人的便衣,从后门跳墙逃脱。日军冲进澡堂子后,搜出了军服,把洗澡的人全部枪杀了。
一连几天,事变愈演愈烈,连交涉署主任蔡公时也被残杀。
黄郛作为外交部长到日本领事馆交涉,竟被扣留。一名日军班长粗暴地呵斥:“晓得你是什么东西!外交部长?我会管那么多!”直到傍晚才获释放,回到寓所,惊魂甫定,日军又来搜查,卫队全被缴械。黄郛慌慌张张地跳窗而逃,所有文件都被日军掳去。
当北伐军进入济南后,冯玉祥便从徐州出发,乘火车前往济南。但在兖州附近,看到大批大批的国军士兵,推车挑担,沿着铁路线垂头丧气地往南走。冯玉祥派人下车问个究竟。士兵们都说,日本鬼子在济南反了,把外交处长蔡公时也杀死了,他们是奉命南退。
冯玉祥乃令火车迅速北进。在万德车站,接到蒋介石的急电,请冯玉祥勿进济南城,在党家庄下车,召开紧急会议。5月5日,冯玉祥赶到党家庄,蒋介石也从济南退出。两人举行会商。当时蒋已给他的第一集团军下了全军南撤的命令。蒋断定日军的阴谋不外乎为了阻挠北伐,如果在此开战,则正中其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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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九章“军事北伐,政治南伐”(3)
冯玉祥对事件性质的判断和蒋介石一致,并且看透了蒋的用心,知道他不想啃北方这块骨头。黄河以北地区,与长江流域相比,城市更加稀少,农村更加贫穷,工商业更加落后。对统治这些地方,蒋介石的信心并不很足。而对冯玉祥来说,这是夺取北方军事指挥权的天赐良机,于是慷慨请缨:“只要把京、津打下来,济南的日军自然就要退兵。”
蒋介石大喜过望,敦促冯玉祥会同阎锡山速攻北京,把奉军赶出关外。
一个想退回江、浙老巢,一个想吞并北方地盘,双方一拍即合。蒋介石把扫荡北部中国的指挥权,交给了冯玉祥,自己回徐州坐镇去了。
撤退的命令略加修改,变成改道北伐,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仍按原计划向南撤退。
从此,冯玉祥的军队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沿京汉线突飞猛进,和不久前小脚女人式的进军速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只想抢在阎锡山的前面占领京、津。
5月11日,第二集团军占领石家庄。北洋军队在西北军的猛袭下,早已焦头烂额,溃不成军。西北军的强大部队从京汉线两侧蜂拥而上,冯玉祥挥鞭跃马,指点江山,大有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豪情。
5月28日,全面总攻开始。直鲁奉联军防线顷刻瓦解。张作霖在逃回关外的途中被日本人炸死。
当冯玉祥的军队沿京汉线东侧北进时,阎锡山亲自率军沿京汉线正面向北挺进,另一支山西军沿京汉线西侧前进。雁门关一带的部队,几乎倾巢而出,都调到了石家庄以北地区,其目的也是和冯抢京、津地盘。5月下旬,晋军攻入保定,北京遥遥在望。
冯、阎两军马不停蹄,直扑北京,简直成了一场长跑比赛。阎锡山猛著先鞭,终于抢了头筹,于6月8日进占北京,并且借助日本人的力量,不费一枪一弹而得天津。北洋集团的老巢被彻底捣毁了。
12月29日,张作霖老帅的儿子张学良少帅通电易帜。从此东北也飘扬着青天白日旗。
【贰】编遣会议上,各方派系明争暗斗,潮起潮落,南方集团、西北集团和东部集团已形成鼎足而立之势。
在经历了一系列震撼历史的非常事件以后,中国国民党终于完成了统一全国的大业。当北伐军打过了长江的时候,当西北军杀出了潼关,当指挥这场战争的首领们忙于争权夺利的时候,东部的企业家们比他们更早意识到这场革命所带来的机遇。
至少在1929年以前,这些人仍然幻想着中国民主政治的进程,将以很快的速度向前推进,并创造稳定的政局和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
兴高采烈的民族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没有觉察到现代民主政治发展的最大障碍,并不在于某一个官僚集团,而在于地域最广阔、文化最落后、生活最贫困的农村。
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当北伐完成的时候,控制着中国局势的这批军人们,大多数是来自乡村,而且是来自最边远和最封闭的那些地区。在四个集团军中:
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来自甘肃、陕西、宁夏一带;
阎锡山的第三集团军来自山西;
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来自广西。
这就注定了中国现代政治的悲剧性。
在冯玉祥的眼中,这场战争和以往的直皖战争、直奉战争,以及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年的军阀战争,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它的目的只有一个:权力。军队推进到哪里,地盘就扩大到哪里,权力就覆盖到哪里。丢失军队,意味着丢失地盘和丧失权力。
北伐完成以后,蒋介石以谒祭孙文灵寝的名义,在北京西山和李宗仁、阎锡山、冯玉祥见面。大家在孙文遗体前痛哭一场,然后互相祝贺北伐战争的胜利,赞扬对方的英勇善战。虽然是胜利后的第一次聚会,却没有多少欢乐的气氛。谁的心里都清楚,这次会面是战争结束后坐地分赃的前奏。
在西山会议上,基本上以目前各集团军驻军的位置来划分地盘。即第四集团军以广东、广西、湖南、湖北为地盘;第二集团军以山东、河南、陕西、甘肃为地盘;第三集团军以山西、河北、察哈尔、绥远、北平(原北京)、天津为地盘;而第一集团军则以江、浙地区为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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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九章“军事北伐,政治南伐”(4)
最令冯玉祥感到不满的是,他的地盘里没有河北。虽然他没有立即表示反对,但已经为下一次倒戈埋下了伏笔。
蒋介石面临着一个极大的困境。当时,国民革命军的规模已经高达84个军,300个师,兵员在220万人以上(东北、云南、四川等地的30万地方部队还未计算在内)。1928年的国家年度总收入,据财政部估计,约为4。57亿元,除去偿还债务和财务费以外,军费竟占78%。
蒋介石开始以强硬的态度向上海的商人们伸手要钱,动辄通缉抓人、没收财产。上海金融界和实业一直把国民党看作救星,现在才忽然发现白色恐怖的矛头竟对准了他们。
曾任中国通商银行总裁、招商局总经理和商会会长的傅宗耀是上海巨富之一。蒋介石向他索取1000万元的贷款。把傅宗耀吓慌了,他一口拒绝,南京政府遂下令逮捕他并没收其财产。另外一个例子是荣氏企业,在上海工商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几乎垄断了整个纱布、粉麦市场,因为不愿认购南京政府摊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