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来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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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餐厅里,分贝顿时弱了一半。所有的人都循声看过来,我站在门口,和那次出现在他公司里一样,又被众目睽睽的打量了一回。
只是这次,我是自己找来的。
东霖扭头看见我,显然微微有点吃惊。一怔之下,他敛起容颜,放下酒杯,向我走了过来。
我注视着他。在他的脸上,我没有看见幻想中的惊喜表情,在目前,那似乎有点奢侈。现在的东霖,仿佛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他,面对着我,冷静,理智,克己,喜怒不在颜表,眼睛深奥的像海一般难以阅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在公寓里为我做的一切,又亲耳所闻莎莎的那一番话,我几乎又要摸不透他对我的情感。
“怎么找到这来的?”平静的语气。
“我去你公司,没等……没看见你,刚那个人带我来的。”不能说等了他三个小时吧,也没有机会说。
他深邃难测的目光瞄着我,他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可也许,我的脸色会是疲惫的,中午没好好吃饭,又干坐了几个小时,现在已快八点,肚子在咕咕叫。
“吃了饭没?”
“……吃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也许因为现在的东霖,看着我的眼神里不再有宠溺的光,所以不敢对他流露一丁点的骄纵之气。女人,不都是对宠着自己的男人才会撒娇吗?
他身后有人又在起哄:“小老板,快让你的哪一位赶紧也坐下来吧,别让人家一直在门口干站着。”
东霖没理他们,可还是问了我一句:“要不要过去坐一下?”
我低下了头:“……不了,我就想来见你一下……我回去了。”我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他,我要回来,现在,任务完成了。
说完,抬头看他,他也正望着我,眼神飘忽莫测,脸上是克制压抑的不动容。对视了一下,忽然就不敢再看他,怕下一秒,就藏不住自己的软弱。
东霖,其实,我很想你。
所以,才来找你。
转身向餐厅外走去,几步就出了门。隐约听见邓云鹤挽留的声音,我却装作没听见。这里,不易多做停留。
东霖跟着我,走了出来。
时候已是深冬,夜幕暗沉,阴晦肃冷。街上吹着一点小风,风不大,薄薄的,但拂在脸上,或钻入颈中,却有着深深地寒意。我本就饿,扛不住这阴风,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没有去看身后的东霖,也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目光在看我,我突然只想快点回家。
走到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等着的士。
冬夜僻静的街,车不是很多。
东霖默默地陪我站着。
看见地上两个影子,一前一后,一长一短,隔着一米远,隔着一伸手的距离。
我咬住了唇。
一辆黄色的出租远远的驰了过来,离着老远,我就看见了它的空车标志,于是扬起了手。
却突然被身后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接着被拽离街边,拖着走了十几米,来到了一处没有路灯的屋檐下。
手腕被捏的隐隐生疼,我挣了一下,东霖松开了五指。
我和他对视着,两人谁也不说话。
籍着远处映射过来的幽幽的光,我看见东霖此刻的眼中不再是刻意伪装的理智和淡然。
心瞬间就很酸,我收回视线,低下了头,眼前隐隐约约有点模糊。
手腕突然又被抓住,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失去平衡扑向了他。头被他一手固定住了,就感觉他的唇用力的吻了下来。他吻得又急又密,似乎有点凌乱,两人的唇都是微凉,他嘴里带着点微醺的酒气,亦有一点点酒涩,堵住我嘴,几乎有点粗鲁的辗转吮吸着。我觉得头晕,也许是缺氧,也许是被酒气熏的,又也许是饿的,总之昏昏的。
终于他放开我,清醒过来以后,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做什么,对着他就拳打脚踢。不知为什么,觉得委屈,可是,似乎东霖更有委屈的理由。
他也不躲,站着,由着我打,由着我踢。
打完抬头再看他,他眼里竟是无尽的痛楚。
“谢丰不要你了,你才想到要回我身边来,是不是?”
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眼眶一下就热了。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现在的自己吗?被你这样背叛,可是看见了你,却还是只想要你!你知道我有多厌恶我自己?”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胸口顿时被内疚和心痛胀满。想解释给他听,其实,我从没背叛你。
“东霖,对不起,我和谢丰,其实……”
他猛地打断了我的话:“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你们俩的事,不要对我说!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眼睛潮湿了,我对他喊:“莎莎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笨蛋!一点都不了解我!”
他狠狠地盯着我,眼神仿佛是要吃了我:“就是摸不透你,我才被你捏在了手里!你很得意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东霖!”我追上去拉住他衣襟。
他站住了,却不回头看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
“大后天……是大年夜了。”
“你不想等,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的。”
心瞬间变得很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柔:“我等你,你快点回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他身体似乎僵硬了几秒,然后,就大步走开了。
我站着,望着他的背影,笑了出来,脸上滚着泪。
东霖,你快点回来,等你回来,我就把我的秘密,统统都告诉你。
痴心的等你
小年夜,我去超市买了很多的菜。按以往的经验,年三十的那天,是买不到什么新鲜蔬菜的,再贵的菜,都会被人抢购一空。
从超市的人堆里挤出来,吃力的拎着两大袋战利品爬上五楼,进了家门,我坐在沙发上缓气,顺手拿起电话,给远方的母亲报平安。她已经从表姐的嘴里知道我来了A市。
我告诉她,妈,我在A市过年,不回上海了。
母亲沉默,开口却在问我,你在谁家过年?
我在自己家,我说。
你房子不是卖了吗?母亲问。
有人给我买回来了。我笑着回答她,言语中带着骄傲,眼睛水润润的。
母亲在电话那头不说话了。
我叫她,妈,到时我把他带回来给你看。
母亲许久才嗯了一声,然后又说,去买点菜,好好做顿年夜饭。
我回答她,已经买了。
鱼买了吗?
买了。
鸡鸭鱼肉都要有一点,这样才像一顿年夜饭。
我说,我知道。
母亲又嗯一声,那你好好过年吧,妈妈挂电话了。
我回答,好。
说完,才感觉脸上有点怪怪的,抬手去抹,手指上竟然有点水,几时流的眼泪都不知道。
五年没见母亲了,她头发一定白了不少吧。
有一个这样让她年年操不完心的女儿,她想不老,大约都不能够。
放下电话,我去向厨房。
母亲说,好好做顿年夜饭,鸡鸭鱼肉都要有一点。
我都买了,一样也没落。
鱼一定不能少,因为要年年有余。我选的是鲈鱼,刺少,肉多,不太腥。我很爱吃。
仔细的把鱼洗干净,捋去水,用保鲜膜包好,冷藏起来。明天只要取出来,放好调料,搁上自己养的小葱一清蒸,就是一道美味的年年有余。
鸡肉切丁,放在碗里也用保鲜膜封好冷藏起来。明天用它和茄丁一起火爆,那是东霖的拿手好菜。
里脊肉切丝,也冷藏。用它爆炒青椒丝,一个绿,一个白,很有看相,也很开胃。
烤鸭只要微波一下。
还有蔬菜:黄瓜,西兰花,紫包菜……一样样洗干净放好。其实东霖和我最爱吃的还是蔬菜,今天的蔬菜,比肉还要贵。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收拾完。
看着满满的冰箱,我在厨房里傻笑。仿佛看见东霖系着围裙,一手握着锅柄,一手抓着铲勺,伸着长长的手臂在颠着炒锅,会有青椒丝或者茄丁被他甩出锅外,但那不妨碍那个场景的美妙。半年来,我数不清次数的在梦里梦见这个画面,也常常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的时候从那样的梦里醒过来,恍惚就会觉得又闻到了烟火气息,还仿佛看见了东霖眼里飞溅出的点点星光,在灿烂着我。
看着菜,我傻傻的笑,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晚上睡得很甜,梦见早早,他似乎长大了,一会叫我小姨,一会叫我妈妈。我在自己的答应声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窗外的白光已把帘子照的透明。
今天是年三十,东霖,要回来了。
从起床的那一秒开始,时间就过的异常的慢,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拉长了,我不停的看表,秒钟却一直不慌不忙的慢慢摇着,似乎爬不动的样子。
上网,看八卦,看言情小说,找一个叫梦的变态写手,据说她只会写虐,终于熬到了十二点。
简单的吃了中午饭,因为晚上会有一顿大餐。
然后又是梳头,洗脸,涂看不出颜色的口红。
最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式棉拖,雪白的绒里,黑色的缎面,蹲下身,把它平平的摆放在门口,做完这一切,就回到沙发上,静静的,坐着等。
望着门口,等。
两点,两点半,三点。
我没有打电话。
今天是大年,东霖不会去公司;也许他会回家,但马上,他就会来找我的;我清楚的告诉了他我会等他,这次,我相信,只要他回了A市,他就会到我这里来的。
四点,我开始切菜,茄丁,青椒丝,黄瓜条,一朵一朵的西兰花……全部切好装在盆里,一盆一盆,整齐的排好。接着,把冷藏着的鱼和肉拿出了冰箱。
厨房里,都是等待着下锅的菜,我和它们一起等,等那个喜欢把火开到最大,“嗤嗤啦啦”在锅里火爆它们的人。
走出厨房,抬眼看向客厅的挂钟,四点半过了。
东霖,还没有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晦,我脸上慢慢没了笑意。二十分钟前,一刀刀切着蔬菜的时候,我还在傻乎乎的独自乐着。
或许,固执的不打电话是个愚蠢的决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却突然不敢打电话了。
如果东霖在电话里说,我来不了,我该怎么办?
像傻瓜一样茫然的站着,还是流下失望的眼泪?似乎他现在还没有给你对着他哭的权利,所以,你不能在电话里对着他呜咽,你只能暗自神伤。
在沙发上怔着,我看着短针指到了五。
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很冷,在不用暖气的A市,即使坐在家中,也会手脚冰冷,身体发抖。
窗外已有鞭炮声,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我盯着手机,还在发怔。
指示灯忽然闪了起来,铃声接着而起,不是东霖,是个陌生的A市座机号。
心里骤然有点害怕,除了东霖,只有谢丰和表姐知道我现在用的是A市的手机号。不可能是表姐,她在上海;也不会是谢丰,我已经告诉了他我和东霖的近况,他知道今天我在等东霖,他说了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忐忑的拿起手机,按了接听。有点迟疑的问:“喂?哪位?”
一个豪爽的男声在电话里响起:“陈玉,听得出我是谁吗?”
脑子里一下出现了一个人:“邓大哥。”是邓云鹤的声音。
心里骤然一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