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来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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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里却敲起了小鼓,你只是想回去看看,并不是为了长住,有谁愿意把房子只出租一个月的吗?似乎不太可能。
可是,那么想回家看看,那么想住进去,哪怕只是几天,也想试一试。
“八百一个月,一个季度起租,不用交押金。”她点着鼠标,估计在调客户资料。
“八百……一个季度……”
“这个价钱很便宜了!这种房子,一般都要一千到一千二左右,我看是你,才向你推荐的。”她说的,好像是真话,八百,真的很便宜。
可是,便宜归便宜,我只是想住几天啊!一个季度起租,那不就是二千四,即使不用交押金,我也是花了二千四住了几天而已,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奢侈?
“那个……可不可以……试租一个月?”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在无理取闹。
那个房子,你比谁都熟悉,用的着试租吗?还有,有租房的人向出租方提出试租的吗?应该是倒过来才对吧。
前台小姐明显的愣了一下(其实她不是前台小姐),接着有点泄气的对我说:“我打电话帮你问一下吧。这个房子是两天前才来登记出租的,我觉得你蛮符合条件,才向你推荐的。”
“符合条件?”我忍不住问了一声,房东想要什么条件?
“房东明确要求只租给年轻的单身女性,租金由我们代收。但是要在他了解了租房人的真实姓名以后,他认可满意了,才可以出租。”
“什么意思?……光知道真实姓名还不够?还要……他满意?”
“是的。”前台小姐有点无奈的向我解释,“一般特别优惠的房子都会有些苛刻的条件。其实不瞒你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女的,因为名字让房东不满意,都被他否决了。”
大约是看见了我小小的惊诧表情,她接着强调:“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被他否决的……是什么样的名字?”我的名字,也会遭此厄运吗?
“一个是因为姓,被他No了。”
“……哪个姓?”
“说了你不要笑。黄。他说黄,有色晴嫌疑。”
我嘴瞬间张大了,半天才说出话:“还有一个呢?”
这一个,肯定是因为名,被他No的吧。
果然。“另一个,是因为叫玲玲,也被No了。”
“玲玲……怎么啦?”
“他说……太闹了。”说完,前台小姐就是一副垂头丧气被折磨的神情。
我半天说不出话。
“陈小姐,你的全名……”
我连忙说:“陈玉,尔东陈,玉是宝玉林黛玉的玉……啊,不对,玉是王字加一点的玉。”
宝玉林黛玉?两个早恋的初中生,色晴!宝玉更是有大大的色晴嫌疑,从丫鬟,到很多的姐姐妹妹,要是这样说,一定也会被No掉。
“要不,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问。”她有点底气不足。
“好。”
我已经觉得租不到了。一个月,没可能吧。
我的公寓,现在属于这样一个有怪癖的人。
前台小姐拿起手机进了里面的房间,大约觉得和这样的房东通话,最好还是避开当事人的好。想想也有道理,无缘无故被当面以各种怪异的理由No掉,还是令人不愉快的吧。
两分钟以后,她冲了出来,竟是一脸的喜色。
“他同意了!他同意了!可以先让你试租一个月……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连着惊叹。
我再一次微微的呆掉,我的名字,给我带来了好运吗?
也就是说,我可以回我从前的家,去看看了。
签了一份简单的合同,刷卡交了钱,前台小姐就从铁柜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给你,今天晚上你就可以住进去了,我还是例行公事,陪你走一趟吧。”
我跟着她走出中介公司,一边走,一边看手里的钥匙。没错,就是我原来的房门钥匙,房东,没有换锁。
抬起头,我问和我并排走着的前台小姐:“买我房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得到上海的第三天,就接到中介公司的电话,说房子已经交易成功。那时候我脑海中印满了东霖心碎的眼神,所以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没几天,他们就把房款给我打了过来。
她突然像是有点兴奋:“噢,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帅哥,个子很高,来了说了不到两句话,就和我们成交了。”
我的脚步没来由的就顿了一下。
她回头等我:“可是,没想到是个有点奇怪的人。不过,他对你的名字倒是很有好感,说听起来简单干净,所以立即同意租给你了。”
说着,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算是开眼界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人都有啊。”
“他叫……他姓什么?”
“对不起,这点他要求保密,我们要尊重客户的意见。”
“哦,没关系,没关系。”
是我想太多了吧。帅哥有不同的帅法,也有帅的不同标准,也许她眼里的帅哥,在我看来是要被直接过滤的对象,会有东霖的一半吗?如果有,也许可以算一个吧。
上到五楼,熟练的开锁,左一圈,右半圈,“嘎嗒”一声,我推门,铁门哐的开了。
我跨进屋内,站住了,放眼看眼前的客厅。
什么都没改变!
晶晶亮的地板,我特意定做的格子布艺沙发套,配小客厅的小巧原木餐桌,唯一有点昂贵的橡木椅子。
和我走的那天一模一样!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有一霎那的恍神,仿佛自己刚刚从商场下班回来,打开了房门,正准备进去。
甚至,东霖就会从哪个门里走出来。
前台小姐也跟了进来,站在我身边,她“咦”了一声,“和那时候一个样子哎。”
半年前,就是在那张餐桌上,她和另一个人和我签了代售合同。今天,估计是她第一次带人来看这个出租房。
低下头,我习惯性的去找拖鞋。总算看见了一点不同,地上,是一双崭新的小熊卡通棉拖,毛茸茸的,穿进去,一定很暖和。
可以穿吗?房东连这都配好了?眼前的一切,美满的有点不真实。
在我犹豫的当口,前台小姐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双鞋套:“公司的规定,自备鞋套。”说着,她递给了我一对。
我接了过来。
走进客厅,我先去推书房的门。
忍不住又是一愣。没变!我那台用了三年多的台式电脑还好好地霸占着一面墙壁。
再去推卧室的门。
依然没变!我的床单,我的被子,我的枕巾,每一样,都是我熟悉的物品。
呼吸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了。
身旁是衣橱,我抬起胳臂,双手用力拉开,顿时怔在了原地。
衣橱里,悬挂着的,都是我当初留下的衣服,一排冬衣,大衣,毛衣,棉衣,分门别类,从长到短,被整齐的排列着。
前台小姐跟在我身边,她已经不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想必这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房东在出租给房客的衣柜内挂满了衣服,而且,都是不错的衣服。
转过身,我的视线被梳妆台上一个眼熟的模型吸住了。
我不是把它带走了吗?搁在了早早的房间里,这里为什么又出来了一个?
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屏住呼吸,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我去向阳台。
我看见了那盆葱。
冬天,它们依然活得很好,还是碧绿,还是笔直。
眼睛瞬间湿润了,回身,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厨房。
没变!还是老样子。
站在冰箱前,我拉上面的门,一大袋饺子,一大袋汤圆,上面结着霜;再拉下面的门,冷藏格里,装满了小小的香梨。
我笑,睫毛上却有晶莹的东西在滚来滚去,终于,它们滑了出去,顺着脸颊慢慢的向下蠕动。
东霖,东霖,你知道我想回来看看的,是吗?
你想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不再做鸵鸟
我把中介公司的前台小姐送出公寓,她出门时用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神看着我。
“你和房东是认识的吧?”
我望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呢……”
目送她走下楼梯,我关好门,回到客厅。
站着,环顾身边的一切,我突然想笑,又突然想哭。
东霖,现在,你在哪里?
我回了招待所,把房间退了,提着小旅行背包,在路边等车。
等的士,送我回家。
然后在家里,等东霖。
他已经知道我回家了,也许,说不定,有可能,他会来找我。
可也许他还在生气,不会那么快就转变。那样也没关系。倘若他不来,我就去找他。站在他面前,勇敢地面对他,也面对自己的真心,即使他依然是一副冰山面孔,我也决不逃走。
竟然拦不到的士,伤脑筋!
傍晚六点,是这个城市出租车交接班的时间,许多的士赶着回去交车,都不载人了。
我只能向公汽站走去,没办法,去挤一天中最拥挤的公交车吧。
走着,手机响了,是谢丰的电话。
把电话举到耳边:“谢丰,有事吗?”回A市以后,除了那天婚礼,我和他也没见过面。
“请你吃饭。”简明扼要,他一向和我没废话。
“吃饭?……现在?”现在我想回东霖替我买回来的家,哪都不想去。
“嗯,你还没吃吧?”
是没吃,可是……
“谢丰,要不改天吧。”
“你有事?”他顿了下,“……其实,是莎莎想见你,是她要我约你的。”
我顿时停在了街边。莎莎要见我,想对我说什么?会和东霖有关吗?
“你来不来?”谢丰在电话里问着。
“……哪个饭店?”不能不去吧。
半小时以后,我赶到了谢丰说的地点。
A市一家有名的怀旧餐厅。
不知谢丰选在这,是有意,还是无心。
不大的包间里,一整面墙上放满了陈年物品,老旧的烛台,嵌在镜框里的黑白相片,褪色的仕女挂历,每件东西,似乎都是为了要你去追忆一去不回头的旧光阴。
我们像大学时代那样围桌而坐。
服务员斟上菊花普洱茶,滚烫的水,注在玲珑剔透的玻璃杯里,淡色的菊花和琥珀色的普洱上下翻腾,一片片沉,又一片片浮,宛如小小的鱼,游在清澄的水里。
莎莎很沉默,话不多,晶莹的脸既不亲切,也不刻意疏离,神情施施然的,似乎真的不再恨我,也不再咄咄逼人。
菜色倒是难得的清淡,好像上海的口味,不辣,清清爽爽的。吃到一半,谢丰就站起身,借口抽烟,把我和莎莎留在了包间,让我们单独说话。
半天,我和她竟然谁都没开口。
曾几何时,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终于她先开口,却是闲话家常:“谢丰说你也去当了老师。”
“嗯,语文老师。”
她微笑,“学生不好缠吧,我那时候经常被他们气的想摔课本。”
我也笑:“还好。”
突然觉得好陌生,我和沙沙,怎么会用这样客套的话语来开场?以前好的时候,她总是直说心事,不好的时候,她就直说恨我。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
现在,她似乎不恨我了,我却感觉到,真的在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