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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黑暗之畔-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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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不着这么费事,我并没有准备戴手上,」杰弗瑞说,「我是想拿个链子挂脖子上的。不过我很喜欢这款样式,也许戴在手上也不错。」

罗恩快速看了他一眼,眼神一闪而过,紧张而不可置信。

「我能再看看吗?」杰弗瑞说。

「唔……」罗恩说,「你可以从我口袋里拿。」

杰弗瑞伸手到他口袋里拿戒指。

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子从黑暗中横着冲了过来,重重撞上了他们的汽车。

那力量如此之大,车子撞得在空中翻了个滚,落到地上,又翻了两次,撞倒好几棵树,滑向一面矮墙,这才停住。

周围仍然一片死寂,空气中渗着汽油和血的气味,那是车和人的毁灭的气味,热意像地狱般升腾。

他们的车子翻倒在路边,它像团被揉皱的纸,四处是玻璃碎片,油缸裂了,血渗出来,一切被彻底摧毁。

肇事车辆也寂静地停在那儿,前窗玻璃全碎了,车前的部分一塌糊涂,过了好一会儿,车门被慢慢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

他并不是个样子阴狠的杀手,那是个苍白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看上去养尊处优,更像个坐在昂贵办公桌前发号施令的人,而非疯狂谋杀的肇事者。

不过这两者的差距并不是特别大。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那辆翻倒的车子旁,一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把枪,他一身狼狈,额头冒汗,可眼中满溢着急切与仇恨,没有半丝迟疑。

他在被撞得畸形的车门前跪下,趴下身看里面的情形。

他看到驾驶座的情形,眼中立刻迸出仇恨的狂喜,他朝不成形状的车里狂笑着大叫,「叫你他妈的去查隐藏账目,去紧追不舍!还他妈报警!叫你软硬不吃,你以为你是谁啊!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当说这些时,他挥舞着手枪,枪口随着叫骂像一次次戳刺着车里人的脑袋,充满践踏的狂喜。「这就是你他妈非追着要别人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大叫。

车子里,一声枪响。

火光短暂地照亮了黑暗的车内,杰弗瑞拿着枪,对准窗外。他的额头在滴血,肺部被刺穿了,身体因为翻车倒了过来,只有一条安全带稳稳固定着他。但他拿枪的手很稳。

子弹正中凶手额头,没有一丝犹豫,炸裂开来。

对方瞪大眼睛,里头的狂喜和恶意还没有消去,便迅速沉寂了下来,他直直向后倒去,双眼仍未瞑目地大张着。

杰弗瑞关上保险,像他数十年职业生涯习惯的一样收枪回套,他的手始终很稳,但他一塌糊涂,外面的世界似乎被打成了碎片,变成拼凑不起来的血、尖叫或痛苦。

他的血在车顶积成了一大片血洼,他的喉咙呛住了,没有办法呼吸,他张开嘴,感到嘴里全是血,像要把他闷死一样多。

他摸索着解开安全带,一边努力去寻找罗恩,当他看到他的样子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如果他还能够说话,他想这一定是声很凄凉的哭声。

车子的左侧撞得很厉害,比右侧厉害得多。当凶手的汽车撞来时,罗恩朝右侧猛打方向盘,他本该朝反方向打,那才能保护他,但在那一刹那,他更想保护的是杰弗瑞。

杰弗瑞想,没有比那一刹那更深情的事了。

他试着朝他挪动一点,屏息去听他的呼吸声,他听到汽油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外面偶尔被引擎爆出的火花照亮,那是死亡的景象。

他没有动,安静地倾听,现在情况很糟,但是他知道该怎么应付糟糕的情况,你只要足够冷静,足够努力。不要去想以后。

他隐隐看到了那枚戒指,它被从罗恩的口袋里甩了出来,落到车顶的后方,无辜地闪耀着银光。

杰弗瑞伸出手,可戒指太远了,他没办法够到。

于是他收回手,不再理会它,继续专注地去听罗恩的呼吸,去它的戒指,世上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人更加重要。

然后,他找到了他的呼吸。从一堆废铁、火焰和汽油之中,好像在垃圾堆里翻找到一块金子一样。

微弱、艰难、时断时续,但仍存在。

杰弗瑞摸索着去解开罗恩的安全带,肺部好像完全破损了,拒绝合作,他奋力催动它,至少这几分钟它一定要运行。

安全带被卡死了,一旦你够倒霉的时候,所有能更糟的事都跟着来了,这很正常,杰弗瑞想,又摸索着去找口袋里的小刀,他不只一次地感谢当初的警校课程,让他养成随身带刀的习惯。

也许很多年你都用不到,但当用到时,它却能救命。

他打开刀子,用它一点一点割开罗恩的安全带,外面的火光更亮了,可是杰弗瑞看不清楚,他希望还没有烧起来,他还需要休息。

他隐隐听到警车的声音,警察也许来了,但那一点帮助也没有,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像光线穿不透的黑暗,所以他只是专注地一点一点割开安全带,这一小片地方放着他的一切,拯救或死亡,所有的希望和所有的恐惧。

他割开安全带,然后一点点把那人推出去,艰难而专注。他想,就好像打从出生时,他就在黑暗里做这么件艰难而无望的工作。可他却无法停止。

「杰弗……?」他听到那人茫然的声音。

他不确定是不是幻听,因为他太希望有些声音了。他吞下一口血,发出声音,「罗恩?」那声音在黑暗里很陌生,一点也不像他的声音。

「你在哪里?」罗恩问,「我看不见你……」

杰弗瑞看着他的头部,被撞得很厉害,他希望失明不要是永久性的,不过这也许是一种奢望,他能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在这里。J他说,「你看不见,但你知道的,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的手放在他腿上,继续用力把他向外推,「能感觉得到吗?罗恩?」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罗恩说。

杰弗瑞咒骂了一句,罗恩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杰弗瑞说,他用力咳了一通,没有听清罗恩的问话,他大概在问自己怎么样了,声音很紧张,但他只是粗暴地大叫,「如果你能动,就往外爬!快一点!」

「你怎么样了,杰弗?」罗恩问。

「我没事。」杰弗瑞说,

「我的戒指呢?」罗恩问。

「你要再买一个新的。」杰弗瑞说。

他感到手里罗恩的力量消失了,他正在离开,他吁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

但那看上去很难解决,一根该死的树枝贯穿了他的肩膀,把他钉在座位上。那伤大概不会致命,但加上汽油和火焰就绝对致命了。

他抓住它,想把它拔出来,可是他没有这样的力气。他也没有时间了。

「杰弗?」他听到罗恩叫,声音像个孩子,显得很无助。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

杰弗瑞尽他所能地叫道,「我没事,但情况很糟,照顾不到你,你自己跑远一点——」

他停下来,他再也没有力气喊下去,他得歇一歇,想想怎么办。

但也许一切到此结束。

他闭上眼睛,想好好喘口气,他经常觉得需要好好喘口气,那和与罪案奋斗了一个月后,突然间升起来的窒息感没有太大差别。

那时候他想,他也许会在工作累得半死时,闭上眼睛睡觉,然后再也不会醒过来。他觉得那是最适合他的死法。

现在看来就是这样。

「嘿!」他听到有人在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试图张开眼睛,它像被粘住一样,固执地想继续沉睡,不过他还是瞅到了跟前的人。

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察,穿着防护的制服,一脸的急切,他看到红蓝色的光线映亮夜空,警方已经赶到了。

车门已经被卸开,年轻人正割开他的安全带,一边叫道,「我们现在要把树枝切断,你不会有事的——你的朋友没事,已经上救护车了——」

杰弗瑞点点头,对方退出车子,看到他醒了过来,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坚持住,兄弟。」

杰弗瑞笑了,他再一次闭上眼睛,但这次黑暗中,他能听到外面警笛的声音,车子在震动,还有那年轻人大叫着指挥的声音。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叫他「兄弟」,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警徽,腰间同样别着枪,做着同样的工作。

肩膀上还留着那警察拍过的触感,他缓缓跌入黑暗的迷雾,但最后时,他想自己不需要太担心,他的命有这么多人来尽全力救助,那些是他的兄弟、他的伙计、他的后援和彼此交托性命的人。

警察这行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紧紧绑在一起,那紧密并不亚于军队、宗教或黑社会。

他们每个人是每个人的「兄弟」,如同被紧扣成一团的家庭,即使有麻烦,那也是「家庭内部的麻烦」。人们会厌烦某个同事,但不会向家族外的人出卖他,内斗和叛徒是截然不同的罪名。

所以关于警察犯事的案子一向很难办,内务部说了一大堆的难听话。关于他们互相的庇护如何黑社会、如何难看、如何的违背最初的誓言。

到了现在这年头,当年肆无忌惮的护短已经好了不少,但他们和外人仍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因为那些把他们紧扣在一起的东西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消失。

你怎么能背叛你的兄弟?你交托也被交托性命的人?你的家人?

内务部来找过他,那年他十六岁,背叛了他的家庭,那时背叛对他很容易,它是件清晰明白的感觉——他不能再在那里生活下去。

后来,生活对他再不像感觉那么简单。

在他在街头混日子的时候,有一次给警察逮了——罪名是莫名其妙的纵火。他只是在一个流浪汉在铁桶里生的火边取暖罢了,这说明他们根本不是在逮捕犯罪,他们要的只是他。

他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的警察把一张张照片推到他眼前。那都是尸体的照片,有些年轻,有些年老,看上去是不同年代拍的。

杰弗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个警察的孩子,更小的时候,奥尔弗甚至会带着他去办案子。他并不害怕尸体。

「你认识这些人吗?」警察问。

杰弗瑞没说话,也没表情,他知道如何对警察非暴力不合作。

「我觉得你可能认识这一个。」对方说,拿起一张照片,丢到他跟前。

那是个小伙子的尸体,跟他现在差不多大,带着稚气的顽劣气息,脑袋几乎被打碎了,脏乎乎的一团,血、毛发、骨头碎片和脑浆混在一起,衬着那张仍孩子气端正的脸,莫名的恐怖。

「他曾到过你家,记得吗?」警察说,「你父亲揍了他,他下手够狠的,那次挨揍,他断了五根肋骨,还有严重的脑震荡。他当时看到了你,你吓得躲在柜子里,他还跟你说不要害怕。记得吗?」

杰弗瑞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照片,他记得这警察说的事,那年他十一岁,他还记得那年父亲给他买了一套有大小几十把扳手的工具箱当礼物。

警察继续说,「他是你父亲的线人,他说他当时怕极了,他从没像怕奥尔弗一样怕一个人。但他当时想,如果他只是一星期和他见一面就怕成这样,那他的小孩一定怕得比他厉害得多。」

杰弗瑞盯着那照片,那些属于童年的人影慢慢重叠起来,他还送过他一张偷来的游戏光碟当礼物,那是他唯一喜欢的礼物。

「他来报案,但案件被内部压下来了。」对方说,「他很聪明,知道报警是死路一条,因为他要告的人本身就是个警察。他只是走投无路,来搏一搏罢了。他失败了,我不怀疑他头上的伤是警棍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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