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流星-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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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九哥?”屋里的气味儿太难闻了,我再三忍耐着才没有当场吐出来。那个人动了一下,阴影里,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不敢贸然上前。这样的九爷是我绝对想不到的。记得那年我出宫当东西,不慎跑到他的当铺里,他还嫌我的打扮恶心呢。可是,此时的他……
叫他怎么受的了啊?!往前走了两步,我蹲下身柔声道:“九哥,是我啊。”
他终于有反应了,始终埋在阴影里的脸转了过来。
灰暗的脸色,无神而惊慌的双眼,散乱的发丝……这是那个美人九吗?!天啊,四爷,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啊!像是被什么抓过似的,使得我的心一阵疼痛。
“九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勇宁啊,你忘了吗?”轻轻抓起他一只手--这只手曾经握着弓箭跟我在草原上猎鹿;曾经几次把遇险的我拉到怀里;曾经端碗拿勺的伺候我吃饭……可是,这手几时变得这样瘦骨嶙峋了?脏兮兮的,黑黑的。一向有洁癖的他怎么会用这样的手吃饭喝水?!老天!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了他的手上,在黑色中晕出一抹灰白!
他却突然缩回手叫道:“你是谁?出去,我不认识你。”他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几乎把整个人都埋在了杂草之中!我明白,他不想我看见他的落魄,不想我看见他此时的狼狈不堪!心疼,真的心疼。想起他素日待我的好处,我的眼泪掉的更急了,“九哥,你怎么了,我是嫣儿啊,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怎么能这样说?我知道就算你真的疯了,也不会不认得我的。”
他的身子一僵,“不认识,不认识,我谁也不认识!”说完,他突然发疯一般把我推到一边大笑起来!图里琛和张五哥一左一右的扶起我道:“主子,您没事吧?!”看着九阿哥疯狂的大笑,我的心里蓦然蹿出一股邪火儿来。“腾”的一下跳起来,我提着马鞭一步一步走向李绂。他紧张地咬咽了咽唾沫,张嘴似乎要说,可马上又镇定下来。
图里琛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道:“格、格格,您……”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就闭上了嘴。张五哥见我的神色有异,忙走上一步拉着我说:“主子,您先别急,还是先安置九爷吧。”我怔了一下,闭上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来人,把九爷搀到我房里,叫人预备香汤,伺候九爷沐浴更衣。”
“格格,这……这不合规矩啊。”李绂身边的一个官员皱眉道。我倏的一睁眼,一举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向一旁的土墙,恶狠狠地说道:“什么他妈的狗屁规矩?!我管你娘的呢,趁早给我麻利儿的弄去,一柱香之内安排不好,我就敢把这保定府掀翻了,你信不信?”
那人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瞪了他一眼道:“知道自己是奴才就好,还不办去?!”那人立刻就抱头鼠窜的跑出去了。李绂皱着眉看了看我,却聪明的没有说话。我有些狰狞地笑了一下道:“李大人若是对勇宁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上折子告诉皇上去。”
他闻言一愣,强笑道:“臣不敢。”
我知道他是个自诩为清流的书呆子,也懒得和他废话,便对一旁强忍着笑意的张五哥和赵俊海说:“扶九爷出去,这里是我九哥能呆的地方吗?!”说完我蹲下对已经停止了大笑、正一脸茫然的九爷柔声说:“九哥,跟妹妹走吧。”他的头虽然转过来了,那眼中的焦距却是好半天对准我,痴痴地看着我——“你走,我不想见你!”
“我不走,要是我想走就不会来了。”拉着他的手,我低声笑道。他呆愣愣地瞧了我一会儿,“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在你面前无地自容了才肯罢休?!”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意味--恨!
愣了一下——他在恨我?!恨我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来看他!
又是一个骄傲的男人……
不顾他的反对,我一把抱住他的肩膀说道:“你是我哥哥,就算再狼狈、再落魄也依然是我哥哥!”
他的身体僵硬的吓人,好半天才说:“你、你别,我,我身上脏……”
“笨蛋!那还不去洗?!”勉强一笑,我放开他,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五哥,伺候九爷沐浴。”
“是!”张五哥和赵俊海忙过来一左一右的搀住他,赵俊海低声说:“九爷请。”九阿哥昏昏愕愕的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老四派你来给我送行?!”
“嗯?”我有些茫然。
“好,总算他还做了件好事!哈哈!”
“啊?不是的,您先去沐浴,回头我再和您说。”他居然以为我是来传旨杀他的,唉。
他冷笑了一下,转身推开张五哥二人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说:“不用,爷还能走呢。”看着他走了出去,我不禁长叹了一声。图里琛这才从雾里钻出来,满脸复杂地看着我道:“格格,您是不是也先去休息一下?!”我点点头说:“嗯,麻烦李大人叫人也给我预备热水吧,顺便给我们准备些饭菜。” 李绂答应着忙去吩咐人了。图里琛瞧了我半晌,突然一伸大拇指赞道:“格格真是少见的女中豪杰,奴才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的主子呢。”
被他一说,我忍不住笑了,“呵呵,将军还是直接说我是泼妇好了。” 我知道他绝没想到平日一副淑女样子的我会骂出那么难听的话来,呵呵。
他闻言“扑哧”一声就笑了,“奴才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格格请。”他一边让我出门一边笑说:“以前常听人提起格格,都说格格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奴才还不信呢,今儿一瞧可是开了眼了。”图里琛年纪不大,脸上有一道刀疤,听说是在打沙俄的时候留下的。他这顶带是真刀真枪用命换来的,胤祥提起他也是赞不绝口的。以前他跟着康熙,心里就只一个康熙,如今跟了雍正,心里又就有一个雍正了。皇上派 他来跟着我倒真是照顾的紧了,要知道图里琛可是肩负保护皇上安全的呢。
“呵呵,将军说笑了,再不一样也还是个女人。”
“格格若是男子,必定是员猛将。”
“呵呵,难道会骂人的就会带兵?!我呀,顶多是个泼妇罢了!”我的话把他说的大笑起来,“格格当真是快人快语啊。”
“让将军见笑了。不过,唧唧歪歪的熊样儿我可装不来”
“呵呵,格格慢走,当心门槛。”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出了小院儿
洗完澡,我仔细地闻了半天--终于没有怪味儿了!看来这人啊,还真是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皇阿哥居然也能在这种地方过了这么久,唉。
出了门就往原本给我预备的屋子去了,走到门口,正见赵俊海出来,“格格。”
“嗯,完事了吗?”
他点点头说:“完了,没有九爷的衣裳,只好暂时找了一件先换上了。”我点点头说:“好,你现在就到外面给我买去。颜色嘛,宝蓝的,月白的都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两身衣裳,尺寸嘛……你自己琢磨吧,要是买不好,就别回来了。”
“是,奴才这就去。”十几年的相处,他早已深悉我说一不二的脾气,忙答应着出去了。推开门,就见张五哥正指挥几个小厮在收拾木桶等用具。见我进来,忙扎手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我摆摆手说:“行啦,在外面不必这样。你去吩咐他们赶紧预备饭菜,我要跟九爷一起吃。”“是。”他一抱拳,领着一干人等带上门出去了。
椅子上背对着我那个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衫,头发全湿漉漉的散在脑后。暗叹了一下,我走过去拿起梳子一言不发的给他梳理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
他的头发几乎都纠结在一起了,很难理顺,又怕他会疼,只好尽量轻手轻脚的弄。胤祥的发辫都是我给梳理的,对这个我可不陌生。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把他的头发都理顺扎好了。松了口气,我微笑道:“好了。”
他猛然转过身抱住我,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肩膀不住的抖动--他在哭!
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迟疑着抱住他的肩膀强笑道:“这是怎么了,咱们九爷居然、居然……”说不下去了,我的声音也哽作一团了。想起他以前待我的情景,心里越发的难过。
看见这样的他更加坚定了心底的信念,我要救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救他!若是可以成功,就说明我的胤祥也有希望了。
“主子……”张五哥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说不出话来了。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图里琛也一样的震惊。苦笑了一下,胤祥要是看见了……
“把东西放下吧。九哥,我们去吃饭。”拉起他的手,我笑着把他领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微微一皱眉道:“怎么没有芙蓉虾球?”图里琛一愣,张五哥忙说:“主子,这里的厨子比不得家里,主子将就些吧。待回京后再……”
我摇摇头道:“我不管,你去找,我今天一定要看见这芙蓉虾球。”不仅只有他记得我爱吃的,我也记得他爱吃的--尽管我一直怀疑他爱吃虾球的真正原因是我曾经用这个芙蓉虾球戏弄过他!
他哆嗦了一下,蓦然抬起头看向我,“你,你知道?!”
“嗯,我也不是铁石心肠。”转过头,我笑着道:“五哥,你明白了吗?!”张五哥这才回过神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找。”“很好,到底是我的人。去吧……图将军,您也一起吃吧。”图里琛呆了一下,浅笑道:“多谢格格。”我知道,皇上让他跟着我还有个任务。那就是看着我跟九爷都说了什么--皇上不相信我?!事实上,我觉得他谁也不信!
饭桌上很安静,我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默默地给九爷不住的夹菜。九爷不是傻子,当然也不会说什么了。图里琛自然更是什么也不说了,他的小心谨慎可是出了名的。吃到一半的时候,张五哥气喘吁吁地进来了,“主子,芙蓉虾球做好了。”他一挥手,一个小厮端着个盘子进来了。
我瞧了瞧,颜色还好,不知道味道如何,夹起一个放在嘴里品了品,“还好,就是味道略重了,赏。”张五哥松了口气说:“奴才这就去。”我点点头,夹起一个虾球笑道:“九哥,那年在畅春园,我把虾球都分了,一个也没给您留。这回,这盘虾球都是给您的,勇宁不抢了。”眼睛里又涨满了泪水,我几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九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开始吃上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转眼之间,一盘子虾球一个也没剩下。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我的脸上挂上了笑容,眼泪却滑了出来。因为,我也看到他的眼泪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眼泪掉在墨绿色的袍子上,像一朵朵雏菊,凄婉而艳丽!
图里琛顿觉尴尬,忙强笑道:“奴才吃好了。”我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将军去休息吧。”说着就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皱皱眉道:“怎么有些腥?!这个张五哥,忘记吩咐厨子把鱼线去了吗?!哼!”图里琛闻言一愣,随即不自然地说:“格格慢用,九爷慢用,奴才这就去了,格格若是有事就吩咐奴才一声。”
“好,劳烦您了,去歇息吧。”
图里琛逃难一般关门走了,我们却依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张五哥和赵俊海一起回来了。赵俊海笑眯眯地捧着两套衣袍说:“主子,都买来了,您瞧瞧可好?”我看了一眼,一套宝蓝的,一套月白的,还有同色系的帽子和马甲。点点头,我舒心的笑了,“很好,你们伺候九爷换上。”说完,我起身走到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