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薛家有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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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京城,自己有的不过是几两臭银子。这有什么值得拉拢的?直接罗织罪名抄了家,银子也能充公。
徒凤羽朝自己抛出橄榄枝,想必是夺嫡之路走得也并不舒坦。大笔的银钱支撑少不了,自己可也不能完全让他当座金山来用,总要让他看出来,自己除了银子,其实还有脑子。
因此,几下里考虑,此时留在金陵才是上上之选。
“咱们家还在孝里头,如今虑这些早了些,等过了父亲的孝期再说罢。况且,这边儿的买卖正是才上手,若这么抛下进京,怕是人心就散了。”
“……”
薛王氏被不轻不重顶了一句,心里有些不痛快。看看眼前也没有别人,索性扯开了话说:“你妹妹今年也有十一了,有些个事儿也该筹措着了。先你父亲在时候,也很是看重你妹妹。不是我说嘴,你往常也往外头去走动,这满金陵里头可有比你妹子更为出挑儿的女孩儿?虽是在孝中不好多说什么,你心里也得有个数儿才好。元春小时候我见过的,平心而论,除过了公府出身,也没见她哪里就强过了别人。”
到底也是自己的外甥女儿,薛王氏没好意思直说自己觉得元春不如女儿。
薛蟠起身,“妈,您拿宝钗跟个给人做妾的去比?就算是她强过了表姐,又有什么可说嘴的呢?难道往后出去应酬,您要我指着妹子说,我妹子比王爷的小妾还要强些?姨妈怕咱们受了族人气,那是亲戚情分,可是咱得自己个儿知道好歹。如今您出去瞧瞧,族里头可有人敢在我跟前炸刺儿的?既是这样,买卖又在这里,何苦就虑着这些有的没的?”
顺手掸了掸衣角儿,“妈提到宝钗,我倒是想起来一事。她是不小了,平常也还稳重。像今儿这场合,怎么就不知道回避了?五婶子小户出身,六婶子口无遮拦,那些个娼门粉头的话,让她听了好呢?妈,给她找个教导规矩的人罢?除了孝她就得跟着您往外头去走动了,这么着可不行。”
薛王氏一大早上起来,先是薛张氏上门来哭诉丈夫养粉头,幸灾乐祸过了,哪知道就被儿子一通又一通的话堵了噎了?
面上一沉,眼中已经不见了往日慈爱的目光。
薛蟠说完后早就一溜烟儿跑了——笑话,王家出身的女人不管面容上慈爱也好,泼辣也罢,骨子里头都是相当彪悍的,掌控欲也强的很——这一点便宜舅舅王子腾身上其实更明显。这会子自己没管好嘴,说顺溜了,连带着老娘妹子的面子都削打了一通,不跑等着挨巴掌不成?
一口气跑到外头书房里边儿,好不容易顺过了气。就着翠柏的手喝了两口茶,想了想,道:“去告诉大管家,往后咱们家里往各处的信都先交给我来,尤其是京里的。”
贾云春进了王府……这和剧情不一样啊!
薛蟠挠挠脑袋,将两条腿加在了黄梨木的书案上。他身上肉多,这么着坐了没一会儿,自己先就受不了了,只好又放下来。
日头渐高,翠柏很有眼色地去传了酸梅汤来。
薛蟠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小银羹匙搅着碗里的碎冰,冰块儿发出轻而脆的撞击声,桂花的甜香和着梅汤特有的酸气蔓延开来,引得翠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瞧你那点子出息!”薛蟠笑骂,“自己倒一碗喝去,给青松留一碗。”
翠柏笑眯眯地出去了。
薛蟠这才揉了揉额角,静下来细细地想着。一个王府侍妾,就值得荣府王夫人写信来报喜?要是他,好好儿的女儿给人去做小,必是羞于跟亲戚开口说及的。唉唉,偏生自己老娘还一副也动了心的样儿……
一时有人来回外头张添锦来找,薛蟠忙出去。翠柏廊下正偷着喝青松那份酸梅汤,看了薛蟠走,忙丢了碗跟上。
张添锦站在薛家门口,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带了几分焦急。见了薛蟠急匆匆出来,忙迎上去,一把拉着,“走,有事儿跟你说。”
“哎哎,哥你慢点儿啊!”
张添锦生的细高挑,两条长腿迈出一步顶薛蟠两步。他走的又快,薛蟠先还能跟上,越走越觉得气喘,索性两手抱住了张添锦胳膊由着他拖着走,“我可是走不动了!你有话说有屁放,怎么这般不痛快?什么话还非要往别处去说?”
“唉……”
张添锦带着薛蟠也没往别处去,只来了昨儿两人看的铺面。叫后头跟着的翠柏等人擦了桌椅,拉着薛蟠坐下,“蟠哥儿,你……你得当心些!”
“这是怎么话说?”薛蟠纳罕。
张添锦低声道:“昨儿我听我父亲说,自打薛伯父过世,你们族里头人在你那里闹了个灰头土脸。原先他还想着,这一年多了没见他们什么动静,许是被你镇住了。可是我那姑父竟是悄没声响地养着一个外室许久,这事儿让他觉得怪了。我姑妈素来当家谨慎,但凡银钱上有出入,再瞒不过她。那我姑父养着外宅的银子哪里来的?我爹还说,你们家五老爷,最是好赌。上回听说在场子里头一跟就是百两,他们家里有这底子让他赌去?再有薛螯,听说如今花钱也流水似的。你别只看他们表面儿没什么,或许人家暗地里找了靠山,迟早要咬你一口的!”
17兄弟
薛蟠看着张添锦一脸的忧虑,忽然笑了。踮起脚将胳膊搭在张添锦脖子上,“哥,谢谢你哈!”
少年人爱干净,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张添锦只觉得蟠哥儿软软呼呼地往自己这里一靠,挑起来的小眉毛笑弯了的一双眼怎么就都这么……这么可人了呢?
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红,推开了薛蟠的胳膊,“谢啥?咱弟兄间有话就说,难不成我能看着人去欺负了你?”
“那不能啊,你比我亲哥还亲!”薛蟠好话说着,“说起来今儿六婶子也来我家里了,不过我瞧着,婶子虽是伤心了些,倒是也不会吃亏的……”
张添锦忍不住笑了,“我姑妈是什么性子?从小到大何曾吃过亏呢?休说别的,就是动起手来恐怕也不怕的。倒是你说的,伤心罢了。”
薛蟠想着自己那位斯斯文文小白脸一般的六堂叔,这会子不定是被教训成什么样儿了,不由得嘴角咧得更开了些。
“还笑呢?”张添锦揉了揉薛蟠的头发,皱眉道,“你虽然是家主,可到底年纪小些,须得防着你家里那些个老油条。”
薛蟠贼眉兮兮地冲他笑,“这是你说的,还是你张伯父说的啊?”
张添锦正色道:“真不是跟你说笑啊。你我二人,加上何老二,也算是打小儿一块儿长起来的。你略小些,管我们两个叫声哥也不算亏。说句实话,咱们三家子在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外人看着咱们穿金戴银的。可是谁家里没点儿糟心事?别的不说,我头上几个哥哥,不管嫡出庶出,好歹都是一个爹,有时候还红眼鸡似的呢,更别说你那些个不知道隔了多远的本家了。哥跟你说,你是真不能掉以轻心啊。我姑父瞧着文静,蔫坏的心眼儿不少。你那个五堂叔更是个混不论。之前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你突然发作打了薛螯,他们都没想到而已。这一年多过了,暗地里有些小动作,几个人要是连成一体,你可就不妙了。”
薛蟠垂着眼皮看自己的手,“我倒是不怕,好歹他们也得顾忌着我舅舅。呵呵,京营节度使,手握京畿戍卫大权,他们想动我,得先掂量掂量。”
正当薛蟠与竹马竹马的哥们儿坐在自己的铺子里优哉游哉的时候,金陵驿馆中,徒凤羽懒懒洋洋地靠着藤椅,头上是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子遮住了日头。叶隙间透过来的些许阳光照在他身上,云白色的蜀锦外衫上银线绣的暗纹闪动,一派光华。
“王爷,七爷到了。”
侯亭快步跑进来,压低了声音回道。
徒凤羽睁开眼睛,“来的不慢嘛。走,迎迎去。”
话音才落,外边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徒凤羽尚未及起身,院门外已经进来了几个人。
打头儿一个身上穿了浅黄色长衫,玉冠束发,眉眼间与徒凤羽有几分相似,脸上却更是多了些飞扬跳脱之感。
“三哥。”
来人乃是徒凤羽同父同母的弟弟,皇七子徒凤翎。
徒凤翎身后转出一人,下跪行礼,口称:“下官体仁院总裁甄士仁,参见王爷。”
扑啦啦,跪倒一片,都是金陵一干大小官员。
侯亭站在徒凤羽侧后方,眼见这位江南一手遮天的甄大人面白须短,两道浓眉,一双鹰眼,端的是个好相貌,偏偏自称取名“真是人”,嘴角抽动了几下,极力忍住笑意。
徒凤羽温声道:“甄大人快请起来,本王年轻,大人不必多礼。”
“下官得知王爷来了金陵,原是日日着人在城外等候。只是下人愚钝,竟不知王爷已经到了,实在是轻忽怠慢,还请王爷恕罪!”甄士仁盘踞江南多年,自非寻常易与之辈。此次徒凤羽兄弟奉旨前来考核金陵官员,他早已经得知,自是细细地安排了一番,却不想徒凤羽竟是早先一步出京,如今到了金陵已经不知道几天了!
徒凤羽亲自扶起了甄士仁,扬眉笑道:“本王不知甄大人细心若此。因父皇有命,本王出京之时未能与七弟同行。幸而七弟今日方至,也不算辜负了甄大人一片好意。”
甄士仁躬身连道不敢当。
徒凤羽手臂一抬,示意其他人等起身,转头看向徒凤翎,“七弟,一路可还顺遂?”
“尚可罢。”徒凤翎手中折扇点着颈后,抱怨道,“就是赶上了两场风雨,舟行不便,倒比三哥晚了这许多。”
外人看来,兄弟二人手臂相挽,极是亲热。
徒凤羽与徒凤翎年纪相差不多,不过他自幼养在先皇后跟前,先皇后过世前,皇帝为了安抚她,又特命人在玉牒上改了他的出身,记在了先皇后名下,乃是实打实的嫡子。
别的皇子犹可,徒凤翎与他一母所出,又怎会心无芥蒂?更何况,如今先皇后已经逝去十来年了。无论出身宠爱位分,梅贵妃都是宫里嫔妃中拔尖儿的了。她已经执掌宫务多年,虽无皇后之名,却也只是一步之遥。凭什么,徒凤羽就可因在先皇后身边长大而被高看一眼甚至弱冠封王?
皇室中人生来便是会做戏的,心里如何不服不忿,兄弟二人脸上却都是笑得灿烂。
虚与委蛇了一番,二人相携进了厅中,分左右坐了。甄士仁等下首分坐相陪。
徒凤翎毕竟是一路舟车劳顿,脸上虽有笑意,神色着实疲惫。甄士仁等都是官场多年,自然极有眼色,略说了些客套之言,遂起身道:“知王爷公务在身,下官原不敢贸然相邀。只是这驿馆到底冷清些,且唯有些杂役仆从,伺候不便。下官在前边巷子另有一处宅邸,虽是不大,也还干净。若蒙王爷不弃,就请王爷移驾,也叫下官略尽心意,如何?”
徒凤翎不置可否,徒凤羽却是笑道:“甄大人好意,本王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