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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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前,尽管张击西讲了祝贺你们考核取得好成绩,感谢首长莅临指导之类热情洋溢的话,但气氛还是显得压抑。
田行健发现同桌的几个战士只是低头吃馒头,就是不夹桌上的菜,于是他就把菜夹到战士的碗里,对战士微笑着说:“吃菜呀,多吃点!”
即便如此,几个战士还是老样子。这一切都被向玉良看在了眼里。
向玉良端起酒杯,起身来到饭堂中间。
他说:“同志们,我作为这个师的老兵,今天为你们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和自豪。你们在训练场上个个都是小老虎,但上了饭桌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小熊猫了?这可不是我们‘王牌师’的作风啊!你们不知道,司令员曾经和你们一样,也当过‘手握乾坤圈,脚踩生死牌’的汽车兵。所以说,汽车兵是出人才的,是出大干部的,没准你们中间有人若干年后也能当上司令呢!”
兵们最爱听这样的话,当时就笑开了,笑声里夹杂着些掌声。
“首长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适,医生不让首长饮酒,所以首长让我代表他和大家碰一杯,喝完这杯酒以后,希望你们能像小老虎一样把饭菜吃个精光。来,都举杯,老规矩,一——二——干!”
饭堂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战士们也不再拘谨,大口狂嚼起来,满桌子酒菜顷刻间便风卷残云般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晚饭后,天色渐暗。
头顶上,刚才还是一片瓦蓝瓦蓝的晴空。而西南方向,灰蒙蒙的积雨云却杀气腾腾地飞涌上来。
风来了。
起初是一阵飒飒的微风,继而越刮越猛,继而狂风阵阵,兵们的衣襟被吹得翻起,帽子满地乱跑。漫山遍野的树林狂乱地摇摆着,发出恐怖的吟啸声,干枯的树枝不断地折落下来。沉雷咔啦咔啦像爆炸似地响着,从西南方向滚动过来。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在浓重密封的云朵中,乍然跃出,瞬间又消失了,像波涛汹涌的海洋中狂欢起舞的金色长蛇。
天地间的界限,渐渐模糊起来。
野外驻训点沸腾了,兵们“嗷嗷”地叫着从帐篷蹿出,把水桶、脸盆、牙缸等一切能装水的容器一字摆开,然后*了衣服,浑身*裸地站在洗漱场,相互打闹着、推搡着,时不时地把手伸过头顶,期盼着第一滴雨珠能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汽车连这边却安静得很,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对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司令上当(15)
在队部的大帐篷里,连队干部和班长们坐在小马扎上围成一圈,田行健坐在正中间带靠背的凳子上,高高在上俯视着大家。
训练经验总结座谈会一开始就出现了冷场,谁都不说话,副连长和两个排长耷拉个脑袋不吭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尖。
再一看六个班长,清一色的志愿兵,脑袋低得都快扎进裤裆里了。
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的原因,连长和指导员脸上的汗都淌成了小河。
其他战士们此刻也都静静地待在各自的帐篷里,竖起耳朵听着队部的动静。
魏建功有些着急,在一旁提示道:“可以从干部带头,党员发挥模范作用、加班加点训练几个方面说吗,但把握不准的可不能乱说啊!”
魏建功这一提示不要紧,几个人的头更低了。
张击西火了:“嘿!今天晚上你们演的这是哪一出戏?怎么都不说话?你们的成绩是怎么取得的?肯定有科学的训练方法和可操作性的经验,是不是?这是光荣的事,不是丢人现眼的事,对不对?现在不是你们谦虚的时候,成绩又不是弄虚作假骗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张击西话音刚落,窗外白光一闪,紧接着“咔嚓”一声惊雷,王大华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笔记本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王大华,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鼻梁上还冒出了一层细汗,喘着气说,“不是,我,这……”
魏建功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首长,他们可能是太紧张了,没经历过这场面。要不请首长回帐篷先休息一会儿,我再启发启发他们,然后向首长汇报。”
田行健隐约感到官兵们的情绪不对头,但一时又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头。他很扫兴,但此时又不好说什么,于是冲向玉良挥挥手,起身走了。
田行健进了自己的帐篷,坐在了床上。向玉良、张击西等人静悄悄地跟了进来,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今天就到这里,他们也许是太紧张了。我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众人退出了帐篷。
雨下了一夜,忽而暴雨如注,忽而细雨霏霏,斜飞着,飘洒着,越过远山,越过近水,在帐篷的顶部敲打出错落清脆的繁音。
毕竟岁月不饶人,视察一天下来,田行健便觉得腰酸背痛眼发胀,头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帐篷外,两名荷枪实弹、身披雨衣的哨兵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偶尔擦拭一下打在脸上的雨水。
在雨水的调节下,空气变得不再燥热,帐篷内凉爽宜人,但汽车连的官兵们却集体失眠了。每个人像烙饼似的翻过来,调过去,软床的钢架被折腾得“吱吱”响了一夜。
雨后的清晨,淡灰色的密云罩住了无边的穹海。虽没有一点儿风丝,却使人身上轻爽,微有凉意。
起床号还没有吹响,田行健就起床了。他在穿鞋子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封信,捡起来看,信封上写的是司令员亲启,信封没有糊口,他轻轻地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等他把内容看完,不禁勃然大怒。
(3)
这是一封检举信。
司令员:
我是汽车连的一名党员,写这封信是想跟您反映情况。
我爸爸曾经在这支部队当过四年兵,对“王牌师”非常有感情,他很怀念那段岁月,经常向亲朋好友讲述当年的故事,任何人听了那些故事,都会觉得部队真的是一所大学校,当兵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我现在却对这个部队有种越来越失望的感觉。
第二章 司令上当(16)
从我一入伍起,连队干部就教育我们要讲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可他们却说一套做一套,现在竟然合伙儿教我们造假,教我们骗人,骗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骗的是各级领导,连司令员您也被骗了。
远的不说,就拿今天的考核来说吧,我们连的第一不是凭真本事赢来的,而是靠造假骗来的。
这次外训前,连长让我们连技术最差的五个司机在家留守,他从驻地雇了5个技术比较好的退伍司机,冒名顶替他们参加考核。
为了掩人耳目,连长让这五个人穿上军装,和我们同吃同住同训练,指导员还告诉我们,万一有人问起他们,就说是从别的部队刚调过来的。
说实话,我跟连长、指导员没什么疙疙瘩瘩的事,写这封信不是想整他们,他们想升官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就是接受不了现实,看不惯连队这种做法,我心里边斗争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捅出去。
我不是不清楚要逐级反映问题的道理,但我不敢这样做。连长和指导员虽然做梦都想升官,但把全连战友的胆子借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弄这事,他们也弄不成这事。凭我的感觉,一定是团长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团里造假,是跟师里学的。
中午刚吃完饭,我们连就被集合到考核场,不一会儿,六个团的汽车连全到了。
我们都以为原定下午的考核提前了,谁知师后勤部长却宣布中午练一小时坐姿,然后排练“拉歌”,目的无非是让司令员您看着高兴,给您留下“王牌师”训练有素的好印象。
我们不敢不坐好,不敢不拼命“拉歌”。师长当时发话,司令员下午来了以后,谁要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没按动作要领坐好,“拉歌”的时候没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是战士扣半年津贴费,是志愿兵扣半年工资,是干部先处分后转业。
这事也不能跟军里反映,军长在“王牌师”从战士一直干到师长,谁要是敢说“王牌师”半个不字,就等于是给他的脸上抹黑,他就不高兴。
想来想去,只剩下跟司令员您反映这一条路了,我不知道您看了这封信以后会是什么态度,会怎么处理,我想好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受处分,开除党籍,复员回家。但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对得起党员这个称号。我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以找其他人调查。
这封信把田行健的怒火给点燃了,他从头到尾反反复读了三遍,怒火也从火苗变成了火焰,从火焰变成了火炬,最后变成了火山,马上就要喷发了。
不行,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发怒,万一搞错了怎么办。
想到这,他心情平静了一些,脑海里跳出一堆问号。
这封信是谁写的?是怎么到我帐篷里的?内容是真是假?真正用意是什么?要不要调查这封信?如何调查?
他正思考着,起床的军号吹响了。
田行健曾认为世界上最好听的乐器是军号,最动听的乐曲是由它吹奏出来的“嘀嗒”声,军号声响起的感觉,就像是把刺刀从清亮的水中拔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感觉。那嘹亮的声音、紧张的节奏能渗透到自己的骨头里。
但今天,他彻底地改变了这种看法,他突然发现军号原来是那么的刺耳,单调的音符剧烈冲撞着耳膜,简直是对听觉器官的蹂躏。
他捏着信纸慢慢坐下来,联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况,愈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王晓星在门口喊报告,田行健说声进来。王晓星撩开门帘走到帐篷里,脚跟还未站稳,就看到了司令员的怒容,嗅到了炸药味,但他不敢多问。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司令上当(17)
田行健命令:“你去问问哨兵,昨天晚上都是谁站岗,有谁进过我的帐篷?”
几分钟后,王晓星回来报告:“首长,昨天晚上站岗的哨兵都是双人哨,一人固定一人游动,每隔一小时都有连队干部来查岗,现在连队正在出早操,不方便查,是不是等他们出完操再查?”
“不用了,你现在去把向军长喊来。”
向玉良进来后,田行健把信递给他。
向玉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竟会有这种事?!首长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说到这,他拔腿就要往外奔,田行健叫住了他。
“你想怎么查?”
“这?!”向玉良一时语塞。
田行健吩咐王晓星,去把师长和政委叫来。
张击西和鲁晨刚进帐篷,向玉良便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唾沫星子溅了他们一脸。
“瞧你们干的好事,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张击西和鲁晨被骂得莫名其妙,擦了擦脸,大眼瞪小眼,搞不清军长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向玉良把手一伸,晃了晃检举信,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给我好好瞅瞅这封信,啊!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带的都是什么部队。”
张击西和鲁晨看完信,脸涨得像猪尿泡,红到了脖子根。
张击西紧张地说,“司令,军长,我这就去调查一下,把情况搞清楚了马上向你们汇报?”
向玉良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调查?”
张击西不假思索地说:“我先审问连长和指导员,再找魏建功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