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叶更红-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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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嘘了口气。
张伟、田光不由冷汗直冒:要不是老乐引路,他们说啥也难找见。
停车后,在二楼找见这里头头,田光忙把调函交给他,这人看了半天,才吐出句话来:“有这么个人,只是,怕说不出什么。”
三人一听此人还在,齐惊喜地:“为什么?”
地处这么个深山僻壤,与外部尔虞我诈世界迥异,这头头看似老实敦厚,沉默了会儿:“把他押送这里,一扔就是十七、八年,没人提审,更没人过问,反正我来到这儿——对三位说句掏心话,凡有点门路,谁肯在这人烟罕至地方当犯人头儿,何况他一呆就是一二十年,连真名实姓都不允叫,早犯了傻,我是*中站错队被贬来的,多年了,从没见他说过一句话,接任时,谁也没给交待,他到底是啥事儿,连个档案都没有,上级领导不交待,我去问哪路神?”
三人对这头儿既同情,又对疑犯有些失望,一时无话,面面相觑。
“我们可否单独见见他?”田光试探地问。
“可以。”头儿爽快答应,随之又无奈地:“也许,你们会失望的。”
趁头儿去带人之隙,田光笑对老乐:“正象这头儿讲的,怕连他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我想,要破‘东吴’兵,还需‘东吴’人,他一进屋,你来个直呼其名,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也许能把他‘震醒’,以乐兄之见……?”
老乐哈哈笑了:“我只怕早没了此人,既然还在人间,一个大活人,总要开口,提起我的名字,也许会引起他无限感慨和回忆,来前对他家作了调查,我想是把难得的钥匙。”
三人说着,头儿引着在两个看守羁押下带来的人,此人看去,外貌不比在坐三位小,腰弯背驼,核桃似脸上,刻着逝去岁月印记,一双无神的眼,情思恍惚,沮丧颓然到了全麻木状态,走路都有些步屣维艰,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据老乐讲,他今年也才四十岁,形相与年纪的反差,除精神上折磨,大概还有常年累月在这深山野沟里劳动和闭塞不无关系吧?
田光为创造个缓和气氛,让头儿和看守退去,老乐威严而亲切地:“原彪,可还记得自己名字?”
原彪一怔,多少年来,除了代号,有谁叫过他一声名字?连他都陌生了,老乐这一叫,身不由己哆嗦了下。心理防线的瓦解,岂能逃过老乐及田光敏锐目光?
老乐平静地:“我们来前,看了你的父母及妻儿,父母对你的失踪,曾四处寻找,你的儿子已十八岁了,叫原形,大概不知道吧,是你犯事后五个月出生的,至今不清楚他父亲模样。”
原彪麻木的脸抽搐了下,心中蓦然一动,似头号特大新闻,先是神迷心醉般呆痴了阵,两眼终噙满泪珠。
二十二 穷途末路 山重水复偶逢张伟 一追到底 柳暗花明终得“狐子” 100
看看攻心战奏效,老乐似在闲聊:“你妻子是难得的贤妻良母,至今未改嫁,仍在等你,她相信,你总有回家的时候……”
原彪终于开腔:“你、你们想知道啥,问就是了,我、我求求,别再这么折磨我行不行?”
缺口既打开,老乐说:“原彪,你抬头看看,可还认得我?”
原彪不自觉地瞟了他眼,摇摇头,忙又低下去。
“我姓乐。”老乐似在自语:“是啊,十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当时你还是个小青年,常去我办公室找烟抽,转眼,我老了,没想人到中年天入秋,你比我老得还快。”
原彪又是一震,记忆的闸门终于开启,不自觉又瞟了老乐一眼,终于认出来,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
谁也没惊动他,田光点了支烟递过去,他似宝贝般贪婪地抽了几口,怜惜地看看愈燃愈短烟蒂,只怕瞬间消失。大概这十八年没再抽烟原故吧,吸得津津有味。田光看在眼里,索性将张伟带的大前门扔给了他一盒。等他哭过,抽足,老乐说:“怎么,该想起来吧?”
原彪忙乱地点点头:“你们要问啥,说吧,我以为早把我忘了,扔在这深山野沟里,不管不问,一扔就是一二十年,罪再大,定罪也有时限,为啥连我的名字,都让从地球上消失了。”
老乐调侃道:“名字消失不无好处,要是身体从地球上消失,怎对得起睡思梦想父母和未见面的儿子?”
这一说,原彪又失声痛哭。
直到他停止哭泣,老乐仍似叙旧,心平气和:“原彪,你曾是我们一名公安战士,在我印象中,工作还挺不错,性格也开朗,有种少年不知愁的心态,代人受过,一晃半生,你不觉得是在虚度年华?我没记错的话,你在高中还是个优等生,可曾记得‘不知明镜里,何日添秋霜’这两句诗,时间老人是无情的,不会因自己愿望而停顿,何苦为他人不可告人目的,毁自己一生大好时光?”
张伟、田光真佩服老乐审问艺术,这种攻心战,步步紧逼,怕要比拍桌训斥强百倍,火候不到,决不揭盖,定要他瓜熟蒂落。
其实,原彪犯案后,正自我陶醉,想入非非之际,一副手铐惊醒了他的迷梦,令他揪心,让他痛心,更使他狐疑,既铸成大错,泼水难收。开始,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还沉迷于遐想之中,冀望指使他的人营救,随着时间推移、流逝,幻想终归破灭。此时,他有些歇斯底里了:“我早想交待,是死是活讨个说法,往这里一扔,有谁问过一句?”
田光见火候已到:“我们就是为你负责而来,当时为啥要杀死阎罗?”
“有人让我干的。”
“谁?”
“王谦。”
‘王谦?!’张伟、田光心里一怵。这王谦是原汇江书记,后调省城,如今仍是灸手可热人物,赖青一伙后台。
田光不动声色:“为什么?”
原彪终敞开心扉,茫然地、他的倾诉就象梦呓,滔滔不绝:“不清楚,我的工作还是人家招来,一次给我暗示,阎罗罪大恶极,谁要处死他,是个难得立功机会,出于对阎罗阶级仇恨,也为了立功,刚参加工作,不懂法,现在想来,只怨自己趋炎附势,便趁看守之机下了手。”
老乐问:“为啥当时几次审问,你不交待?”
原彪痛惜地:“出事后,王谦利用职务之便,再三个别交待,我触犯了法律,切不可说他有言在先,以便设法营救,为此,还塞给我一笔钱,被告知,他正在活动,用不了多长时间,保我没事。谁、谁知,扔到这深山野沟,王谦又不知去向,让我背多年黑锅,再无人管,真是生不如死。”
老乐说:“清楚王谦让你除掉阎罗真实意图么?”
原彪摇摇头:“不知道。”
张伟问老乐:“王谦当时担任什么职务?”
“一个科长,不久就调外地了。”
一切真相大白,王谦、赖青、刁锋是一个团伙,王谦背后还有何方妖魔?怕来头不小,不然,他杀人灭口后,迅速调往外地,青云直上,看来,其背景可不是一般鱼鳖虾蚧。
三人交换下眼神,老乐说:“原彪,把你隐藏到这里,虽吃了些苦头,可保住了性命,你想过没有,王谦会放过你?怕早当了灭口牺牲品。”
他哭了,沉痛地:“开始,还等着他来救我,后来,我终于明白,给人家当枪使了,说句心里话,做梦都怕见到他。”
老乐又恢复了乐观神态,哈哈大笑:“就是为了不让他找到,才把你隐藏到这儿,只有我和老狱长知道,实对你讲,你对外面世界怕不清楚,把你送来不长,老狱长被打成右派,心中不服,自杀身亡,我靠边站了几年,后又下去搞了几年四清,回来后也曾想解决你的问题,不想,*起,我一住学习班多年,这不,刚恢复工作,就来了。原彪啊,我还真羡慕你这世外桃源生活呢。”
老乐一顿调侃,说得原彪脸上露出难得笑容。随之,迫不及待地:“乐领导,我啥时能出去?”
张伟、田光见老乐对火候掌握得炉火纯青,对方心态演变,把握得严谨缜密,诠释和驾驭能力,使他俩受益匪浅。
老乐不无自嘲地:“我现在不是什么领导。”他与张伟、田光交换了下眼神:“按说,杀了个罪大恶极反革命分子,又是代人受过,虽触犯法律,即使判刑,也早超期。不过我认为,你现在出去,不会比这里更安全,为了对你负责,还请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以长辈身份向你担保,一定还你自由,与家人团聚。”
张伟、田光均有同感点点头。
“为什么?”原彪不解地问。
“不要问为什么,你对外面世界的复杂一点都不清楚,相信我一片苦心,用人格担保,全是为你好。等太平无事,一洗不白之冤,我亲自来接,还要到家为你洗尘,讨杯酒喝。”老乐说:“不过我可以告诉这里领导,你早超过羁押期,已是无罪之身,要他对你优待,先搞些机关事务工作,暂还小范围自由,我更会告诉你的家人,相聚有期。”
老乐至诚至爱言词,终使原彪从内心信服,呆痴的眼神闪出希望之光,感激地:“我一切听乐叔的。”说罢,不知是悔恨还是兴奋,也许两者都有,又痛哭失声。
二十三 防患未然 严忠假戏真唱 夜半枪声 田光险遭暗算 101
一切真相大白,这团伙背后可能有更大猎物。张伟请驻京某部首长电话暗示严忠到站时间,用军车将他们接进师部,把情况向严忠汇报、并查阅了所有调查材料后,心情沉重地在室内机械地踱着。见王谦榜上有名,才深刻体味到前任调离时说过这里阴气太重,上面又有人煽风这句话份量。半天,严肃地:“这些材料全部留下来,一个字都不得带出,张伟同志,今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田光啊,你的行动难免不被对方察觉,要有充分心理准备,错一天到军管会报到,记住,什么也没发生,啥也不知道,清楚我的意思?”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张伟心有不甘:“这个案子?”
“不是再三讲了,就目前形势而言,我有责任保护二位安全。”
听到这里,两人终悟出严忠良苦用心。‘是啊,王谦是权倾一时的显赫人物,赖青、刁锋利用王闯、陆文逊一明一暗牢牢控制着汇江,牵一发动全局,他们当年会杀人灭口,今天大权在握,就不会让你永远闭口?’
两人走后,严忠更为他们安危担心。目前,“反右风”浊浪冲天,利用“四、五”事件抓“反革命分子”无所不在,那些急于篡党夺权者,视人民如草芥,想借此一举摧垮人民反抗,为登上“九五”之尊扫除障碍。就这里而言,对方身居要津,在其背后,是何方妖魔,不得而知。这时抛出,无异与虎谋皮,动不了一根毫毛,反会作为“右倾翻案风”典型,甚或扣上“四、五”事件反革命帽子,批斗、判刑,有可能让你永远消失。
严忠静观全国乃至汇江形势演变,清楚每个人都不是在真空中生存,藤缠树绕,盘根错节,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林子大了,啥飞禽走兽没有?这么风大浪急,正象权政委讲的,内部难道就铁板一块,没被赖青、刁锋收买的叛徒?当年,在老政委病房外,司务长侯三突然冒出,使他十分震惊,既没领导安排,他与老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