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上)-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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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表情骤然阴晦的好友,艾伦心中的忧虑越扩越大,沉沉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克劳狄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瞪着艾伦:「你说什么?」他猛地咬牙,别过脸冷酷地说,「当然不!我和他连朋友都不是。只是合作而已。」
「是吗?」艾伦长叹,「可为什么我听起来,你只是在说服自己?甚至,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
克劳狄全然怔住。
(喜欢……他?喜欢一个戏弄我的人?谁会这么蠢!?)
想这样反驳,喉咙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紧,发不出声,只有彻彻底底的无力,如丝般将他缠绕成茧。
景色优美怡人的御花园,悄然深陷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凝重之中。
这时有卫兵前来通报,罗马主教团几位主教请求晋见皇帝,现已在大殿内等候。
※※※※
暂且收起各自思绪,克劳狄与艾伦一同回到大殿。
罗马、安条克与迦太基三个城市的大主教们,统一身着标志高贵身份的红色围裹式长袍,站成一排等在殿内,个个表情严肃。见皇帝归殿,他们立即恭敬行礼。
克劳狄颔首,坐进堂上座椅之中,艾伦就近坐进右手下席。
严格说来,宫廷与教会并无官方来往。历代皇帝们对教会的态度时而友好时而压迫,到如今双方还算和平共处,但也仅此而已。不过作为现今在罗马较有影响力的教派,即使身为皇帝,必要的尊重也还是该有的。
「请问诸位何事造访?」克劳狄礼貌地问。潜意识里他感觉到,这几位大主教同时出现在皇宫,必定事出有因,只怕还来因不小。
「尊敬的陛下。」站在几人中央的男子就是罗马城主教布兰德,他淡定的双眼中流动着哲人般的睿智,上前对克劳狄拱手作揖,郑重道,「我们冒昧前来晋见,是因为有一项重要的事必须向您禀报。」
「哦?你说。」
「请问,您知道当今的恺撒陛下来自何方吗?」
「……」克劳狄长长的浓眉不由拢紧。
这倒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文森特来自哪里?美索不达米亚?那件事的真实度到底有多少,直到现在他仍无法确认,甚至对于文森特说过的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也越发地怀疑起来。
有关文森特的一切,在帝国之中全都是不为人知的谜。克劳狄不是没有查过,但在他的印象以及帝国所有档案里,都查不出任何结果。文森特就像是平空出现的人物,拥有无与伦比的外貌及才能。这层神秘的面纱,甚至在民间引起他是天神降临的传闻。
难道要告诉主教们文森特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如果文森特欺骗了他,那他岂不是也在变相欺骗他们?
「这有什么关系吗?」克劳狄摇头,反问,「阁下知道?」
遗憾的是布兰德也摇摇头,神态越发凝重,「我也是在新帝游行那天,才第一次见到恺撒陛下的真面目。据说他曾是科洛西姆最强的角斗士,享有不败战神的美誉。」
「不错。」
布兰德与另几位主教交换一个显有深意的眼神后,居然齐齐朝克劳狄跪下。
克劳狄微感不悦:「这是干什么?」
布兰德仰望着他,异常严肃地说:「请陛下撤去恺撒的职位,将他驱逐出罗马,永远流放边境。」
克劳狄目露狐疑,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又看向同样一脸茫然的艾伦,对他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所云。
「理由呢?」他淡淡问道。
「在第一次见到恺撒陛下后,我,以及各位主教,同时感到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不祥气息。如果将他留在罗马,必定会给罗马带来难以预知的巨大灾祸。」
「哦?」克劳狄深沉莫测地眯起眼,冷冷问,「这是你们的先知?还是直觉?」
「是我们的预感。」
「预感?那么请问,罗马城已接连几个月的干旱,到底何时才能迎来雨季,能请各位告知我一下吗?」克劳狄有意刁难。
对于这些预知、占卜、神示之类,虽然罗马历来风行,某些方面也颇有建树,但如此毫无原由地扯到有关一国君主的大事上,实在难以令他信服。
几位主教不由呆了呆,表情为难地互视着,最后还是布兰德先回过神来,身子压得更低,口气也愈加坚定。
「陛下,我们都是诚心前来向您请愿。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罗马。恺撒会带给罗马不幸,这是我们见过他后共同的预感。」
克劳狄冷漠地笑笑:「诸位的意思我懂了。现在请你们先回去吧。」
「陛下……」
「不必多说。」克劳狄不耐挥手,「我会仔细考虑诸位的话。如果有了决定,我也会第一时间让诸位知道。」
红衣主教们面面相觑,在确认已无再谈余地后,沮丧地离开了皇宫。
他们走后,艾伦玩味地对克劳狄眨眨眼:「我们尊贵的恺撒好象遇见麻烦了呢。」
「……」
居然说文森特一人就能招致罗马帝国的灭顶灾难,真是可笑至极。但这些话出自传闻中通晓占星等术、且颇具影响力的几位大主教口中,却又实在令人笑不出来。
「你怎么看?」艾伦又问。
克劳狄静默片刻,蓦地站起身,面色清冷严峻。
「我想,有些事的确应该确认清楚了。」
※※※※
文森特,简直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人存在。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止于他口中所谓的过去,以及血腥的犯罪史与格斗史。
对于一个这样的人担任恺撒,难道不该有更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接下来一整天克劳狄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曾经不想怀疑,事到如今,却不得不怀疑。
艾伦离开后,克劳狄传令卫兵前去恺撒殿宣见。直到傍晚,文森特才姗姗来迟出现在书房中。
「有什么事吗?」文森特坐进书桌台右边的长椅,上面覆着不知哪位帝王贵族狩猎时得到的完整虎皮。
克劳狄坐在堂上椅中,交握的双手托在下颚。虽然之前想了许多旁敲侧击的问法,但面对这个人,他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对于一国的恺撒,我想我有必要了解你更多。」
文森特不动声色地问:「例如?」
「比如说,你的出生地究竟在哪儿?」
文森特双眸一闪,声调骤然降温:「是我记错了吗?我好象告诉过你。」
克劳狄语塞,只好转换问法:「如果你当真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又是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罗马?」
文森特沉吟片刻,冷冷道:「我想这与我所做的事没有任何干系。而且,你现在才来追究,不会嫌太迟了点吗?」
克劳狄皱眉:「的确可能稍迟了点。但是对我坦呈布公,也是你身为恺撒不得不尽的义务。」
「是吗?」文森特深沉地笑了笑,「我却记得帝国任何一项制度上,都没有记录这样一个规定。」
克劳狄脸色微变:「你就是不肯告诉我?」
「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在意起来?或者,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文森特的语气讥讽,显然口中问的和实际所想的是两码事。
这阴阳怪气的态度令克劳狄更感抵触,口气也不自觉加重:「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是不是故意弄得这么神秘,让人民以为突然出现在罗马的你是战神降临,好混淆众人视听?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文森特阴郁地眯起眼,反问:「你认为我会有什么阴谋?」
「如果知道我还需要问你吗?」
「那么我想请问,我帮助你登上皇位,自愿为你效力,这又是我『阴谋』的哪一部分?」
克劳狄再次语塞。
的确,依目前的情况看来,除去对他的不敬以外,文森特所做的每件事全都有利于他。虽然文森特自身也获得了极大权益,但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受益更多的人,好象还是成为了一国最高君主的他。
他拢眉细想许久,说到阴谋,他不得不提起另一件陈年旧事。
「几年前,前近卫军卫队长阿利斯一家的惨案,真是你亲手所为?」
文森特点头,波澜不兴。
他的默认令克劳狄的心脏抽搐一下,眼前熟悉的人,映在他瞳孔之中,仿佛忽然生出了两副迭迭交错的重影。
——若你不守誓言,我必定会到地狱寻你,令你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如果你一个人死去太寂寞,我可以把另一间房子里的几个士兵送给你作陪葬。
那诚挚、包容、决绝的眼神,那为他而怒,为他而笑的脸庞;和那个浑身溅满鲜血拎剑长笑,视人命如草芥的刽子手……
(哪个是他?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为什么?」克劳狄沉痛问道。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就能在一夜之间杀害阿利斯一家几十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在竞技场上面对的狮子老虎!」
「至少老弱妇孺我连手指也没碰他们一根不是吗?况且我并不觉得,阿利斯一家与我在角斗场杀死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你!?」克劳狄霍地站起,所坐立椅也因巨大的反冲力而摔倒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他瞪住依旧面无表情的文森特,愤怒的手心攥紧成拳。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是不是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的生命都一文不值?」
文森特迟疑了一下,说:「……不全是。」
「是吗?」克劳狄极至嘲讽地冷笑着,「我倒是很好奇,这世上到底有什么能令你动容?金钱,权势,或是杀更多的人?如果真的存在对你来说还算生命的生命,那些人必定是受了弗特娜亲点,才能有此荣幸。」(注:弗特娜,幸运女神。)
文森特的目光变得奇异,望着分明正处盛怒的克劳狄,轻声反问:「你真认为被我在乎是种幸运?」
「何止幸运。」克劳狄重重冷哼。
话音方落,文森特豁然起身跨到他面前,拽起他的胳膊,接着,无法闪躲的吻蛮横地直侵而去。
克劳狄猛地僵住,好似被滚烫的水从头浇下,令人难以承受的灼热剧痛,从大脑延伸到骨髓深处。
曾是最熟悉的嘴唇,为何如今却感到无比的陌生?这真的是个吻吗?还是惩罚,或是攻击?……
恍惚中,文森特已放开他的唇,臂膀依然牢牢将他圈紧,坚定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在乎的人就是你。」
疼痛还在扩散,自骨髓,慢慢爬上双眼。
「……这不可能。」克劳狄嗫嚅道。
「有什么不可能?」文森特更加箍紧怀里的人,几乎将他的骨头揉成一团,「你看不到吗?我的真实心情,你怎么就是看不到?」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来这么痛?他在难过吗?为什么?……)
克劳狄陷入深深迷惘。
下午时提摩西曾说过的话乍然闪过,脑海之中,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文森特与那个不知名女子拥吻的画面。
若不是提摩西的突然出现……
原本失神的双目蓦地一震,他用力将身前人一把推开,连退几步,停在对方触手难及的桌后。
「请恺撒不要再开玩笑。就算你有在乎的人,那个人也绝不会是我。」他没有感情地说。
文森特望着他,语调空洞地重复他的话:「玩笑?」冷冷一笑,无尽的嘲弄在唇角蔓延。
克劳狄挪开视线望向地面,不想再看,不忍再看。
为什么一场交涉会变得如此混乱?这个话题,竟是由自己挑起。
……到此为止吧。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抚平凌乱的心绪,严肃地说:「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忠于罗马?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会不会倒戈相向,做出亲手毁灭罗马的事?」
「嗯?」不知不觉中,文森特的神情已恢复淡漠,仿佛从未有过分毫波动,「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听到一些谣传……」克劳狄谨慎地没有提起主教身份,有些沉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