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斜阳为君倾-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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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女冷淡地瞥了他一下,另一名侍女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好吧,但夫人也许不想见你。”
不一会儿,侍女回来了,果称刘氏不见海镜。
海镜不再多言,立刻离开,喃喃低语道:“海渊,这可不能怨我了。”
两名侍女对看一眼,也转身回屋。屋内,低垂的绫罗纱帐下正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暗紫色裙裾上绣满繁花,青丝之上珠花闪烁。
她面前放着一个花绷子,正凝视着食指上被针扎出的鲜血,脸上染满怒色,“那个野种居然还有脸回来,真当自己是海家的人了吗!”
“夫人!”见刘氏刺破了手指,两名侍女立刻惊慌地上前。
“都给我退下!”刘氏将绣针扔在桌上,冷声道。
见侍女都离开了房间,她起身慢慢踱至菱花镜前,以指尖描摹着自己姣好面容,目中满是哀怨与不甘,“海映星,我究竟哪里不如那个人!你甚至将他的儿子带回海家,也不愿意与我厮守!”
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已带上了颤音,泪水自面颊滑下,无声无息滴落在裙裾精致的花纹上。
用过晚餐,海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内摆设与当年离开时并无改变,只有一张雕着如意云纹的榆木架子床,一副楠木桌椅与书柜,窗边放着一盆兰花,看起来简单朴素,没有任何精美之物。此前,海渊曾派人清扫,故而房内纤尘不染,尤为整洁。
他将被褥整理一番,便走出房门,来到院中。隔着一道竹篱,别院曾是海映星的书房,海镜瞧着那院里连绵的枫树,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风中摇摆的枝叶红艳胜火,在晚霞辉映下,更是灿若彤云。他犹记得当年,海映星带着九岁的他种下这一株株枫树,二人亲手埋下每一粒种子,守着它们生根发芽,看着它们成树落叶。
而今枫林犹在,依旧如红霞漫天,故人却已是天人永隔。
海镜轻叹了一下,却有一个声音接着他的叹息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低呼,尖细恐惧。海镜目光一凛,便向声音传出方向飞身而去。而前方迎接他的,却是几点银星。
暗标尚在两丈外,冷芒已直逼面门,来者显然是使暗器的高手。
海镜不及躲避,身形忽的向后一仰,游鱼般向前滑出几尺,暗标擦着他面颊堪堪掠过,咄咄几声钉入枫树之上。
摇曳红枫被震得片片洒下,海镜一挥袖,捻起几片落叶,便向前掷去。只见那枫叶笔直飞出,竟似刀片一般,掀起哧哧风声。
一声惨呼响起,海镜疾步上前,便见地面一串鲜血伴着枫叶洒在地面,受伤之人却已不见踪影。
一旁树林中传来阵阵低吟,听起来像是薛樱的声音。海镜转身向枫林深处走去,不觉微微眯起了眼。
☆、第006章 被记恨危机四伏(1)
枫叶在微风中沙沙摇摆,偶有几片零落,无声无息坠在地面。
突然间,飘落的树叶似是被什么震动一般,哗啦啦四散开来,一道乌黑光芒破空而出,向着海镜后脑打下。
这一击来势极猛,劲风扬起海镜的发丝,已碰到了他的皮肉。海镜只觉后脑贴上一片冰凉的铁器,全身涌上一阵寒意,只要一瞬,自己便会头破血流。
但海镜毕竟是海镜,思维尚未反应之时,身体已下意识地错开脚步,擦着那铁器滑开。冷冰冰的触感贴着脖子掠过,海镜这才发现,对手的武器是一支乌黑的铁棍。
铁棍掠过发间,只听“啪”的一声,木簪霍然落地,海镜的长发刹那如流水般洒下,披散在肩。
木簪落地的一瞬,海镜擦着铁棍欺身而上,手指已点了过去。
那人反应也不慢,连退几步,躲开海镜的手,铁棍一抡,呼呼风声便向海镜迎面击下。
海镜矮下身形,在铁棍自头顶掠过之时双掌一翻,猛地拍上对方胸膛,打得那人蹬蹬蹬退出,提着长棍,咬牙切齿瞪着海镜。
海镜直起身,拍了拍手,笑吟吟道:“不愧是幻龙帮的大弟子,功夫确实不差。”
岳无恙牙齿几欲咬碎,一双眼在初降的黑夜中闪烁着愤怒的光,“方才那人是你?”
“什么人?”海镜疑惑道。
“笑面贼!我方才见笑面贼从这里穿过,追了上去,随即就看见了你!”岳无恙将铁棍一竖,“锵”地矗在地上。
方才那便是笑面贼?思及飞来的暗标,海镜不由想起凌仙峰脚下遇到的偷袭,难不成那也是笑面贼所为?
但见岳无恙正怀疑自己,海镜不觉好笑,“我也是发现笑面贼才赶过来的,随即就被你偷袭,看来我也可以说你是笑面贼了。”
岳无恙眼珠一瞪,抬手指着海镜,“你若不是笑面贼,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倒是你,怎么会来这儿?难道对书房这种私密之地感兴趣?”海镜环手望着他,几缕发丝随风擦过面颊,又缓缓落下。
岳无恙一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这时薛樱的呻吟又传了出来,岳无恙脸色一变,步履如飞地冲进了树林。
为何薛樱也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她与岳无恙约好的?……海镜想着不由笑起来,回身将木簪捡起,撩过长发将其重新挽起,便要离开。
然而薛樱的啜泣声却越来越大,念及那也许是未来嫂子,海镜便走进看了看,就见薛樱正倚在一棵枫树下,捂着脚踝,满脸泪痕,哭得犹如梨花带雨,海棠迎风。
薛樱见到他,嘤咛道:“二公子,你怎会在这里?笑面贼呢?”
岳无恙扶着薛樱肩头,“薛姑娘,笑面贼已被我赶走了,你放心……”
薛樱抹了抹泪,“岳大哥,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她的目光忽然转向海镜,“有二公子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岳无恙也看向海镜,本来柔情万分的眼中有了怒意,“薛姑娘,这家伙实在可疑,我怎么放心让你和他在一起!”
薛樱却是一脸单纯,“他是庄主的弟弟,怎么会是坏人?”
岳无恙咬了咬牙,暗想自己若是纠缠太久,让海渊知道影响不好,便起身恨恨看了海镜一眼,向薛樱告辞离开。
待他一走,薛樱便擦干了眼泪,“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笑面贼抓了我,忽然见有人赶来,便将我扔在这里冲了过去……我本想逃走,奈何脚上受了伤……”
她颤着声音,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不过,现在有你在,他一定不敢再来了。”
海镜漫不经心地盯着地面,“他会不会再来,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薛樱摇头,双手交握在胸前,绽开一个纯真的笑容,“不,我知道岳大哥说了谎,方才一定是你几招赶走了他,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那笑容犹如春日灿烂的樱花,迷人心神,沁人心脾,但海镜却只是轻笑一声,没有任何反应。薛樱见状,委屈地咬了咬唇,扶着树干想要站起,却一个踉跄摔在海镜身上。
海镜正要推开她,她便紧紧抱住了海镜,呜咽起来,“……我的脚……好痛……”
她见海镜毫无动作,便抬首凝注着他,眼里泪光闪烁,“……可、可以送我回去吗?”
这话说完,她面色忽的一红,娇柔地倚在海镜怀中,楚楚可怜,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然而海镜只是叹了口气,“薛姑娘,若是让大哥知道你对其他男人如此主动,恐怕不好吧?”
“可是,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我的家人啊。”薛樱仿佛没有听懂海镜的意思般,软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辜。
海镜见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不将她送回去,恐怕她是不会放手的,让人看见对自己极为不利,便扶着她向薛家住的小院走去。
推开院门,海镜便松了手,“薛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进去了,你慢慢进屋吧,小心一些。”
他正要离开,不妨薛樱捉住了他的衣摆,“但是我害怕……你能陪着我吗?”
海镜轻轻扯回衣角,“若是如此,我就叫大哥来陪你吧,你先回屋休息。”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薛樱一眼。薛樱咬了咬樱唇,面上纯洁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随意地倚在院边,“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是他不愿进来,可不能怪我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首望向站在身后,正用布带包扎着手臂的薛馥。
薛馥握了握拳,面容染上几分怨毒,又夹杂了几分渴求,“我看上的人,有哪一个是没有弄到手的!海镜,既然你如此冷淡,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第007章 被记恨危机四伏(2)
海镜离开薛家的小院后,便将笑面贼一事告诉了海渊。之后,他却并未回屋,而是寻了一壶酒来到书房。他料想即便与海渊揭露薛樱之事,海渊也绝不会相信自己,心里不觉有些悲哀,又感到几分可笑。
和衣倚在榻上,海镜看着满屋红木书橱,以及雕花门背后一本本排列整齐的书籍,慢慢浅酌,不知到了几更时分,才沉沉睡去。
此刻,赫阳城的漫漫长夜却是一派热闹景象,此处秦楼楚馆遍布河岸,入夜便是华灯璀璨,流光溢彩,人潮涌动。街上莺莺燕燕群聚,皆是宽袖袅袅,香气袭人,冰肌玉骨在灯光下莹莹如雪,欢声笑语如婉转莺啼。花眠柳宿之人徘徊其中,已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人群中,暮雨水寨寨主吴胜仙也腆着圆滚滚的肚子,与随从混迹在此。他穿着锦缎织就的精致长衫,外罩一件描金深灰短袄,玉带盘腰,手里握着个翡翠鼻烟壶,满面春风得意。
那随从弓着身子,点头哈腰跟在他身边,笑嘻嘻道:“寨主,您看前天和何峰的那场恶斗,您一出马,枉那何峰号称‘血手夺魂’,不也被您给夺了命去!”
吴胜仙脸上光彩更甚,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只要有那件东西在,这天下有谁是我的对手!”说着,他忽的压低语气,凑到随从耳畔,“对了,那东西是否已被送到安全之处?”
“寨主放心,我已差人保管妥当,绝不会有任何差池。”那随从滴溜溜转着一双鼠眼,应道。
“很好很好。”吴胜仙向不远处一瞥,见一青楼门前,一群杏脸桃腮的女子正向自己抛着媚眼,顿时眼神一亮。那随从见状,立即道:“寨主,属下这就去给您包下厢房,请几名俏姐儿。”
看着随从远去,吴胜仙抚着敦厚的下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谁知他方要起步,一侧小巷中忽的探出一只手,将他后领一提。吴胜仙只觉两脚一空,随即一阵风声在耳畔呼呼刮过,便重重摔在地面,直撞得他筋骨疼痛,连声叫唤。
他举目一看,才发现自己已被带至一处偏僻小巷,而眼前正站着一名头戴竹笠的男子,一袭白衣好似三月梨花,轻笼月华,然而周身煞气却让这月光都稍显黯淡。
他的身边,还站着个黑衣少年,目光似箭,直直刺在吴胜仙身上。
“你、你们是……”吴胜仙打了个哆嗦,打量着眼前二人,忽然觉得四周空气变得异常寒冷。
珈兰缓缓上前,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要交给我们一件东西,我们自然会让你平安离开。”
吴胜仙心知二人来者不善,不敢妄动,只能连连点头,缓缓站起,“二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