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总会有些奇妙的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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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桌上的蓝笔，刚刚主持人看它就是普通的水性原子笔没有多问，但是孟景涵在这当口注意到那个，反而有点……有点复杂吧。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在意衡哥的事情，弄得自己的世界整个跟着人家转，三不五时脑内浮现的就是那抹身影，好不容易通告让他够累了可以不要想太多，可是那枝笔就是衡哥的呢。
之前上课借不到教室，衡哥家里刚好不方便就来了这里。衡哥还笑他说房间干净整齐到连枝笔都没有，孟景涵那时说笔都放在公司置物柜排戏才会用，衡哥耸耸肩，离去之前把这笔留给他。
都是些轻松随意的动作，孟景涵觉得自己对于衡哥，应该就是个「关于表演或创作的普通后辈」吧。
但是衡哥对那个薛慕声不一样呢，在表演以外的场域相谈甚欢，露出柔软的表情，甚至不介意对方的碰触。
不知不觉就有点羡慕啊。
忽然有那么点希望自己在衡哥心中特别一点呢。
☆、010 交涉
「爸──孟景涵他答应了吗？」
「他还没回覆爸爸呢。」
「怎么这么慢啊！」李宜薰娇嗔，「他到底还要考虑多久？」
李董有些为难，「这……爸爸也不是很确定。」
「就是来给人家当个老师而已嘛，干嘛还要想那么久呢。还是他在怕啊？爸你有没有跟他说其实教不教都没差，重点是找他玩啊？你要是没讲，他会不会不敢来？」
「……」李董对着电话沉默，「那爸爸再去问问看？」
「嗯好。那要快点给我答案喔──」
李董放下电话皱着眉按摩头皮好一阵子，他当初就不该跟女儿夸下海口，说什么一定能请到孟景涵。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十岁女儿也期待得要命。
本来还会抱怨他回家的时间都见不到面，毕竟李董回去的时候她早就都睡了，疏离得很，可是自从他一个这样讲就都没事了，女儿隔个几天就会满心期待地打电话过来，还说：「昨天我本来也想打给你的，不过妈妈说太常打了会打扰你工作。」
哎哟哟现在弄这一齣要怎么收拾啊！一直没消没息，女儿会隔三差五来问进展；可是孟景涵那边也没点动静，毕竟偶像保守点不敢走后门的也是有，这人家不买帐能怎样，把他押着威胁利诱一番？那要爆出来，实在是难看啊！
之前托关系塞人或者私下要求艺人陪吃饭，那些都还算配合，叫陈助多去几次总是谈得下来的，可是陈助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啊！交代这么久了也没给个状况回报，就那天拜访回来说留了名片就再连络。
李董越想越烦闷，板着一张脸拨了分机就叫陈助进来。
「李董。」
「孟景涵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关于这个，从上次拜访之后，他还没有跟我进一步连络。」
「他没跟你连络？那你不会跟他进一步连络吗？我找你来是要办事的啊，不是让你在我问起来的时候跟我摆烂说『没连络』就没事啦！」
「可是老板，这样，不太好吧？」
李董吭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没深度又不会想！这是给他机会你知不知道，他就一个新人，这个新人刚学了什么表演的东西，转身就去教别人这可是学以致用，学习最有效的方法懂吧？」
「……」
「反正我再给你一个礼拜，再谈不下来你的试用期表现我会考虑看看。」
「是。」
干──李猪脑袋坏了吗！
陈助表情平静地退出办公室，心里却是干谯跑马灯。
谁不知道他这样胡来就为了他女儿啊，问题是为了自己宠坏的女儿这样玩别人对吗？孟景涵不答应也合情合理好不，又不是每个人都想爬床换利益，妈的当人家白痴吗，谁不知道你要他今天去伴读改天就要他去跟谁睡了，哪有这样对自己公司人员的啊！他妈还演艺公司，艺人形象不是最重要的吗？
这还不打紧，也不过是谈不下来就要连带牵扯他，妈的这是五十万的合作案吗？根本是家务事吧！这他妈如果是重要案子谈不下他检讨书一定毕恭毕敬送上来，但现在却是干肮脏事干不麻利被钉，根本有毛病吧！
陈助越想却气愤，可是在人家手下工作又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明天再去烦孟景涵。
拜托啊孟先生不要答应那种鬼请求，最好态度强硬打枪他，这样自己也不用昧着良心再进行这种鸟交涉。
＊
「怎么突然想找我吃饭？」季子衡拉开椅子在孟景涵对面坐下。
「哈哈没有啊，最近看到你都是在比较严肃的场合嘛，想说来点轻松的中和一下气氛。」
「是吗？」季子衡也不太在意，拿着菜单随便看，「你要吃什么？」
「玉米蛋饼和牛奶。」
「哦。」他照着画了，自己再点个小冰红加三明治。
送完点单结完帐，季子衡端着饮料走回来却发现孟景涵眼神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干嘛啦？」
「衡哥，你会不会有一种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的感觉？」
「……工作不顺？」
「也不算啦。」孟景涵低头玩手指，「我不是跟你说我是被挑照片进演艺圈的吗？」
「嗯，进演艺圈跟出道跟红都一起来，现在觉得没新鲜感了？」
「啧……有点吧。」他想一下才继续讲，「其实我本来没有要签约的啦，只是我妈超想要有个明星儿子的，一开始就想说试试看。可是圈子里好像要承担满多东西的，多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吧。」
季子衡挑眉，「干嘛，怕啦？」
孟景涵抬头看他，随即又放下视线继续玩手指。
也不是怕吧，就是工作的理由变质了，一开始很单纯，就是为了钱跟老妈的期待；可是现在如果把感情一起尬进去，他实在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衡哥让他觉得满可靠满喜欢的，现在相处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之后会演变成什么局面他有点犹豫──艺人没什么隐私，不要说交往吧，追求一但曝光随之而来的问题和对双方的影响……
孟景涵说：「我有点怀疑我自己担得起吗。」
「噢。那，你要怎么办？继续还是退了？」
「没有要退那么夸张啦，我只是就……突然有点搞不清楚要努力的是什么。」
「反正接什么通告也不是你决定的，跟着跑边想也没差吧？」
「这样讲也……啊等等我手机响了。」孟景涵一看，「李董助理。」
衡哥昂了昂下巴示意他接，孟景涵深吸一口气。
「喂？」
「孟先生，关于之前的事情……」
几分钟后孟景涵放下手机。
「结了？」
「结了吧，直说拒绝了。」
「那你也不是没在这圈子混的潜力嘛。守不住的，过不了多久麻烦就会让他们自动退场的人多了去了，你也算过了一关。」
「我才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被退啦！」
「很好很好，为师很欣慰。」衡哥还摸摸他的头。
「……」为了偶像孟景涵的身分，他理论上是该躲的；可是他很没骨气地任人摸了。
☆、011 麻烦
过没几天，许滢忽然打电话给他，「欸欸你最近有怎样吗？」
「什么？」
「就是李董跟你开条件要陪他女儿玩，不然《微光》你的戏份就删掉或换角啊？真的有这种事？」
「我是接过这种电话，可是是没有到出言威胁的地步啦，只是确认了我没意愿之后就算了。」
「天哪可是那事情弄得象是真的？」许滢的口气急了起来，「我今天去补拍中间的片段，拍到一半卢导被叫走，现在还没回来，片场乱哄哄的大家猜测一堆。所以你也不知道情况？」
「……报复吗？我前两天才明确拒绝他们。」
「啧，那、那这样你要怎么办？」
「我过去一趟。」
＊
「删片段的事陈助我跟你说这真的没办法，他演的角色是里面重要的配角，如果硬是剪光，故事完全没办法进行下去，这样男主角会变得很莫名其妙。」
「好吧那不删也行，那换角呢？」陈助有点心不在焉，声音懒懒散散。
「……陈助，二十集的戏我们现在从预计两个月拖到变成三个月，目前弄好前五集，画面都杀青后面差后制，现在换角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如果换角，再快也要再拍快两个月。」
「那有什么？你不是卢立鹏吗，之前也没少拖过拍戏进度，拖到都成口碑了，你不拖我们还担心戏的质量……这个容易，要是你担心的是违约金的话，我们当然是会为我们额外要求负责的，李董的事情要是处理得顺，那也就是你帮他一个大忙，他对待帮他的人都是很好的，这个你也很清楚。」
卢导冷笑道：「记得我会拖戏就不记得我会拍桌子啊？我这样讲啦，就算我全部给你答应啦，第一是开销太恐怖我们制作人不会肯，第二是湛路遥不可能有档期。麻烦你们上面伸手下来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可行性，年度大戏这样搞，公司的未来真的很堪忧。」
「湛路遥没档期算什么问题？」陈助单手撑着脸颊一脸随便，「那你们后制团队干什么用的，听说很厉害对外宣传很大的那个合成特效技术呢？对手戏把人换掉这么难？」
「特效用的片拍的时候就会特效处理，一般片没办法搞这么大的特效，唯一方法就是重拍，这点陈助您不知道也情由可原。」讲是这么讲，卢导把人家脑袋剖开看里面到底装什么废物的心思都有了。
陈助咬牙，「所以你想袒护孟景涵？这样很不智啊这选边站的标准。」
「噢不不不，我只是不想让我们认真那么久的作品因为指手划脚变成垃圾。」卢导耸肩，「你们私人恩怨麻烦私下解决，闹上公事来大家难看不会比较好。」
「既然不能配合，那我只好请李董记你一笔。」
「请便。」
陈助愤然离去。
陈助觉得这次自己大概完蛋了。
得罪导演就得罪他倒不担心，反正他需要接触导演的时候也没多少。真谈成了他说不定还会良心不安。
重点是李董女儿已经弄到连课都不去上，守在家里满心期待孟景涵的到来，动不动就打电话到办公室问进度，一口一个孟景涵，任性没脑听不懂人话的程度跟她老爹有拼……不不，这不能怪小女孩，应该是李董是个彻底的烂榜样。
妈的，彻底的烂榜样！
谁知道这次还谈不成李董会不会直接迁怒让他试用不过──干，试用不过也好，谁想要这种猪脑老板！
＊
孟景涵匆匆忙忙赶到片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运作如常。
他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坐在卢导身后看他教戏，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他才起身跟卢导问状况。
「我是不是真的造成大家的麻烦啦？」
「那什么屁话？」卢导翘着脚，拖了张椅子要他在旁边坐下，「上面的人有病你不要跟着有病啊。李董手不要那么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一切照旧也没怎样，这种鸟事过了就忘了，又没怎样。」
「……谢谢。」孟景涵低着头，「说到底就是我不够会交涉啊，不然早就自己圆滑地溜掉了，哪里还会闹成这样。」
「哼，我倒觉得纯粹是人衰。」
「衰的话……多少也有一点吧？」孟景涵笑得干涩。
「不过你也要提防一点，不能从《微光》下手实在是因为这步太蠢，有手的都会想打他脸；可是李董如果打算针对你，小动作不断也是很麻烦。」
「嗯。我会注意，谢谢卢导。」
孟景涵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洗了却没脱水的衣服，重得要命。才差不多走出迷惘，看看能不能展开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