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春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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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想了想,道:“那,以后泽也居住侧室。”
“……”刚刚不是还说侧室狭小么?
狭小的侧室,窄窄的卧榻,堪堪容下相拥的两个人。
风雨幽凉的夜,我窝在他的怀中,听他讲述外面的种种。
“今天去看曼儿,小家伙又变样了,白白胖胖的,特别漂亮,别人都说像我,我觉得像婧。”
我微笑,亲昵地挠他的手心。
他趁势握住,放在唇边轻咬:“……只是他总是睡,吃完就睡,每次看他,他都在睡……”
我道:“小孩子都这样,听说睡着了长得快……”
他低低“嗯”了一声,翻身压住我,吻咬手指的唇齿移到颈边。
体温灼热,呼吸烫人,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需要,声音忽地就变了调:“君、君上,现在还……”
“我知道,”他说,声音喑哑,唇齿寸寸流连,“我知道……”
厮磨中,他紧紧地拥着我,长长叹息:“饿得太狠了呀……”
黑暗的内室,我的脸热得能烤熟鸡蛋,声如蚊蚋:“那,君上要找其他的美人解渴么?”
耳垂突地被他咬了一下,接着是他的声音,字字句句直入人心:“你以为谁都可以?”顿了顿,咳了一声,“养一个夫人已经够劳神的了,再来其他的,萧国养得起么?”
“……”
好吧,我当这是在夸我。
曼儿满月,宫中设了一场小宴,除了君太后,只邀了公子雍一家。
乳母把孩子抱给众人看,小小的孩子安睡在乳母怀中,恬美的小脸如同一朵娇嫩的睡莲。
乳母笑:“公子特别乖,一点都不闹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孩子。”
君太后道:“那更要用心伺候。”
乳母微微躬身:“是。”
君太后接过乳母怀中的孩子,轻轻逗着他嫩嫩的脸蛋,满脸慈爱:“这么乖巧的孩子,真有点像声子小时候的模样呢。”
众人唯唯。
我:“……”其实,我实在想象不出声子还能和乖巧两个字扯上关系。
身体恢复了大半,我搬回了燕寝,每天最大的兴趣成了抱孩子。
经常兴致勃勃地观察孩子的一举一动,些微变化,比如小家伙的睫毛又长长了,小家伙打哈欠时可以看到他小小的牙床,小小牙床上竟天生神奇地分布着各个牙齿地盘……
再比如小家伙睡觉时会露出模模糊糊的笑容,一旁的颊边还隐隐现出一个小酒窝,睡醒时会显出双眼皮,一双瞳仁漆黑透亮……
我把这些记细细地说于萧泽听,萧泽刚开始还兴味盎然,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把我们一并搂在怀中左亲右亲,每天下朝后什么也不做就和我们腻在一起。时间长了,国君大人便开始翻脸:“婧每天眼里心里只有孩子,一个任事也不懂的小毛头还有你夫君好看,婧是不是也该好好关注一下你夫君了?”
“……”谁说男人当上父亲后会变成熟的?
按照古礼,国君世子出生三个月会举行取名礼。
虽说曼儿刚出生便有了名字,但礼不可废,到了第三个月,萧泽亲自为孩子剪了发,并沐浴更衣,身穿朝服,面西站在堂前的阼阶上。
台下是观礼大夫和宗妇。
我正服相随,与萧泽站在一起,看着乳母抱着孩子由西阶一步步登入堂上。
“曼者,美也,希望我儿能德馨行美,传承社稷,从今以后他的名字就叫做曼。”
众目睽睽下,萧泽面含微笑,抚着孩子的头颅温言道。
太史在旁记录。
被殷殷注视的小男孩慢悠悠地抬起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小脸一扭,不甚赏脸地又睡着了。
萧泽含笑的嘴角抽了抽。
无需其他对答辞,国君率先退回堂中,其他人依次离去。
至此,曼儿的名字正式昭告国内。
我从乳母的怀中接过孩子,笑嗔:“这也能睡着,也太不给你君父面子了。”
堂中,萧泽坐在榻上,闻言抬了抬手:“过来。”
我走过去,萧泽一并把我们抱在怀中,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头:"喜欢君父给你起的名字吗?"
语气中是满满的宠溺。
我不禁抬眼看他,他低头吻我的眼睛。
气氛缱绻,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同看怀中甜睡的孩子。
这一刻,时光静好,心境怡然,而沉溺其中的人总是觉得这样的时光会持续到永远。
☆、离国
萧史:十年春,王正月,楚伐郑。夏六月,晋师来救,与楚战于邲。
太史的笔法总是这么简练,简练到几乎不给人任何遐想的余地,而相似的记载却又如此频繁,频繁到每年都会来上一次,几乎成了太史既定的功课。
或者说,楚晋两位大哥把每年的攻郑救郑当做他们既定的功课。
我不禁再一次为这位邻国感到憋屈。
其实,作为郑庄公的后代,郑国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就连爵位尊崇、国土面积大过郑国的宋国都十分怵郑国,更别提苏、许这样国土面积还不如郑国的小小国。
我在苏国时就听说过,许君被郑国动不动的用兵折磨得都快崩溃了,每天就念叨着一件事:迁国,迁国,快迁国!
可就是这样的郑国,夹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却像一个手无寸铁弱女子一样,被两个恶霸轮流侵犯。被侵犯了还不算,还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恶霸在她的地盘上大打出手,把她的家园弄得满目狼藉,污血横流。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两个恶霸只是欺负小郑,却对对方观望的话似乎更为可恨。
好在,这一次他们真的动手了。
楚军围郑,旬有七日,郑国欲派人求和,占卜不吉,欲往太庙大哭并出兵车准备迁徙,占卜吉利。
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亡国的乌云罩顶,所有的郑国人聚集到太庙嚎啕大哭,最后,连守城的士兵也被感染了,一并痛哭起来。
这一幕情景,细细想来,端的惊心,端的悲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哀兵的力量,楚国撤兵了,郑国趁机修建了城墙,继续坚守。
楚军很快又围上来。
足有三个多月,楚军攻破了城门,攻入了郑都。
国破,家亡,援军未到。
春寒恻恻,郑国的大道上,郑君肉袒牵羊,跪地请罪:“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来到敝国,是孤的罪过,怎敢不惟命是听?如果君王要俘虏郑人迁于江南,来充实楚国的海滨之地,孤听命;如要把郑国分割给其他诸侯,使郑人做诸侯的奴仆,孤亦听命。如楚君能惠顾以前二国的友好,向郑国先祖周厉王、周宣王、郑桓公、郑武公求福,不灭郑国社稷,使郑国改事楚君,如同楚国的县,这是楚君的恩惠,也是孤的愿望。孤不敢奢望楚君一定会这样做,只是斗胆把心里话向君王说出,但凭君王裁决。”
不疾不徐,谦卑恭顺,这一番言语说出,四周渐渐无声。
楚君亲手扶起了郑君。
甚至不顾手下人的反对,楚君当场赦免了郑国。
一举惊四座。
在历时三个多月的辛苦征伐后,在完全可以占为己有的情况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赦免了郑国?
楚君说:“郑君能以礼屈居人下,必能以信用民,哪里敢希冀取得他的国家呢?”
云里雾里的一番说辞,却让我想起萧泽的那句话:如今的楚君,有霸主气象。
不禁感慨,郑君这场裸奔,裸奔得当真值得。
夏六月,晋军姗姗来迟。
其时晋国是荀林父任主帅,在听闻郑国已与楚国讲和后,便想撤军,道:“救郑为时已晚,再和楚军作战有什么用呢?不如待楚军撤退后,我们再攻打郑国,也不算迟。”
单这一句话,你就可以明白,流氓之所以为流氓的原因。
不过,从表面上看,楚君似乎也有与晋讲和的意思。
楚军派出了和平使者。
晋军也派出了使者。
接着晋军又派出了第二波使者。
交谈的内容无从得知,公子雍告诉萧泽:情报上只说,晋军的使者看上去甚为傲慢无礼。
而后,似乎是楚军被激怒了,一辆兵车使出辕门前去挑战。
晋军迎战,再挑战。
中间上演了一幕射鹿献鹿的剧码,就像当初萧泽对公子丙那般。
再后,一位晋军少将抱着琴到楚军营前又弹又唱,意甚轻慢,那架势,用公子雍的话说,颇有流浪歌手的风姿。
大战之始,仿若游戏。
却,成功地打破了和平的假象,楚军的怒气一再被激,大战一触即发。
乌压压的几十万大军,相峙对垒在郑国的邲地。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楚君的本意呢?几乎从一开始,战争的节奏就掌控在他的手中,讨伐郑国,引来晋军,摸透敌情,激起士气……
所差的,只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而已。
这是自晋文公击败楚军称霸中原以来,双方又一次大规模的直面交锋,倾全国兵力,奋力一击。
车马士卒奔涌如流,厮杀呐喊漫山遍野,战鼓如雷,狼烟滚滚。
那情景,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惊心动魄?
晋军大败。
如血的残阳映着叠尸累累的战场,荒凉而沉寂。自此以后,霸主之位易主,晋国再也无力与楚国争锋。
站在郑国的角度,我觉得很是畅快,即使两个恶霸没有两败俱伤,侍奉一个盟主总比侍奉两个强,至少不用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左右为难。
萧泽却表示忧虑。
宋国是晋国坚定的同盟国,与郑国同处中原门户,郑国已被讨伐,宋国能幸免吗?
以萧国与宋国的关系,萧国会安然无恙?
而这些,却不是我能够操心的了。
一夜风寒,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仿佛也带上了来自战场的肃杀之气。
几个月过去,大战的余韵渐渐平息,最多不过是为人们增添了一笔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生活节奏依然故我。
萧宫内,慢小孩正蹲在一棵玉兰树下专注地挖着泥土。
君太后在旁逗他:“曼儿,你在做什么?”
“挖土。”已经两岁多的小男孩慢悠悠地答道。
“挖土做什么?”
“种蒜苗。”
“种蒜苗做什么?”
“长姑姑。”
“唔?”君太后一头雾水。
乳母见状连忙解释:“公子有一次问婢子娃娃是怎么来的,婢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就像长蒜苗那样,”脸上有点羞愧,语气有点讪讪,“谁知公子就记住了,非要种一个‘姑姑’不可,说要种给太后您。”
“……”思女成疾的君太后眼圈红了,感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人儿:多么贴心的孩子……
“乖孙,姑姑是种不出来的,她是祖母生出来的。”颤悠悠地蹲下身,太后把小男孩抱在怀中哽咽道。
“那祖母怎么不再生一个呢?”小男孩表示疑问。
“……祖母老了……”
“是忘了怎么生了?”小男孩还是不懂。
“唔……”含糊地。
“那让我娘亲教教你。”
君太后:“……”
当晚,我把这段见闻当做笑话说于萧泽听,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笑:“你说,那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是我生的?每天抱着我叫娘亲,却又相信娃娃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我十月怀胎可不是白辛苦了?”
萧泽的表情似有怔忪,听到我的话,慢慢回神,唇角微翘:“想我们曼儿,出生时晚了些,靖觉得他慢,长牙齿迟了些,婧也觉得他慢,学走路、学说话滞后些,婧还是觉得他慢,”拉过我,眉梢眼角是暖暖的柔情,“其实你看,我们的曼儿是一个多么聪明又体贴的孩子。”
“嗯,”我笑,毫不掩饰的骄傲,“而且还那么漂亮。”
他低头吻向我的掌心,温软的感触,似带了几分难解的情绪:“所以婧要好好待他,好好照顾他,对孩子而言,母亲是不可替代的,哪怕是没有父亲,也不能没有母亲。”
“当然,我--”我心中一突,疑惑地看他,“君上?”
他抬起头来,面上是惯常的温柔笑容。
“怎么了?”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