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春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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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号情夫被冷落了,开始拈酸吃醋了。
嫉妒男为了出一口胸中恶气,便把她美色风情加倍说与当朝的陈侯听,陈侯久闻其名,听言更是色迷心动,当即便委一号情夫代为引见,接下来,毫无意外的,这位陈国的国君成了她裙下的第三号情夫。
于是,在陈国国内,常常能见到这样的奇景,朝堂之上,三位情夫各自露出她的贴身衣物相互夸耀,朝堂之下,三位情夫结伴而行,兴致盎然地前往她所住的株林别墅寻欢作乐。
竟生生地弄成了一妇三夫大连床的奇特和局。
声子好奇,低声问我:“什么是大连床?”
我有点脸红,示意她噤声,悄悄地观察众人,幸而说书人讲到紧要处,没人注意这边。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当四人的行乐已经恣意到公然不避国人的时候,陈国境内悄然蔓延起这样一首诗歌。
国人终究是良善的,他们讥讽人事,也宽容美人,诗中不言从夏姬,却说从夏南,夏征舒,夏姬的儿子。
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个已经慢慢长大的青年。
他承袭了夏姬的美丽,也承袭了御叔的俊伟,十八岁的青年生得长躯伟干,多力善射,他继承了父亲的司马之职,执掌陈国兵权。
无人关注这个英雄男儿在面对母亲的□□时怀有什么样的心情,心如刀割?愤恨?麻木?隐忍?
又一个同游株林的日子,三人宿于夏氏。
夏征舒也在,因为国君驾临,便制备了酒宴,款待来客。
有儿子在,夏姬不好公然相陪情人,暂时离席。
饮至酒酣,三位情夫放浪形骸,相互戏谑。
这一次他们戏谑的话题竟然是夏征舒,从他的容貌,到他的身材,嘲谑他更像谁,在坐的三位情夫中哪个才是他的爹。
“他的爹太多,是个杂种,恐怕就是夏美人自己也记不起来了吧。”三男呵呵大笑,已全然不知廉耻为何物了。
如此羞辱!如此丑恶!
屏风后的青年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多年的积愤瞬间迸发!
当即命随行军士围了夏府,披了戎装,执起利刃,引得力家丁,捉拿淫贼。
混乱中,陈君被当场射杀,死于马厩。情夫一号、情夫二号狼狈窜入狗洞,望南而逃。
南边的方向,是楚国的方向。
见了楚王,两号情夫不说君臣□□,只诉征舒造反,弑杀国君。
本就满怀图霸志,这就有了征伐的好借口,楚王怎不满心欢喜?
当即便率诸侯联军攻至陈国城下。
然后?然后。
弑君的青年被五马分尸,楚军占领了陈国,陈国灭亡。
故事戛然而止。
听者目瞪口呆。
从遥远的故事情境突然延伸到眼前的现实,众人都有些回不了神。
“这……这就是你流亡到我国的原因,因为陈国亡了?”声子结结巴巴,不敢置信。
说书人点头。
“就这么个原因,就能亡国?”声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说书人怆然。
君太后有感而发,趁机发表了一通美人祸水、祸国殃民难以善终的宏论,感慨唏嘘不已。
“那个夏姬怎样了?”声子无心关注太后的伟论,她的注意力显然还在这个上面。
“被楚王看中,载回了楚国。”
声子惊得小嘴圆张,君太后的感叹噎在喉咙里。
这是何等的魅力!
众人面面相觑,各种复杂的心情背后,有没有一丝艳羡?
不得而知。
萧泽狩猎归来,我把这个故事说于他听,虽不及说书人精彩,但也□□不离十。
萧泽命庖厨烹制猎物,命内侍搬来酒桶,然后笑着回道:“说书人已经落后了,那楚君原本是打算把陈国化为他国的一个县,但是后来又听取了臣子的劝谏,同意把逃亡在外的陈太子召回,让陈国复国。只是,感其恩情,陈国免不了要成为楚国的属国了。”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
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君上,君上听了这个事后难道就没有点其他感想?”
“什么感想?”萧泽奇怪地看我,略略沉吟,“楚君此举倒是赢得了诸侯极大的赞誉,观其所为,确有霸主气象。”
语气间有那么一点感慨。
我先是无语,而后抓狂:“君上难道不觉得夏姬的际遇可叹可怜?难道不觉得夏征舒的结局过于惨烈?楚君打着正义的幌子随意杀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酒微温,萧泽取杯慢饮,含笑望我:“夫人何以激动至此?”
慢悠悠的笑,带着丝丝难解的眷恋,落在执勺斟酒的我微侧的面容上。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离奇的念头:这种目光背后隐藏的女子,难道就是夏姬?
否则这世间还有谁有那样的魅力?
念头闪过的同时连我自己都觉得愕然,要问的话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君上见过夏姬?是不是她为君上斟过酒?所以君上一见到婧斟酒的样子就会露出这种,嗯,……缅怀的神色?”
萧泽错愕:“夫人怎会有如此想法?”
我愀然不语。
萧泽失笑:“想那夏姬再美也年近四旬了吧,你夫君我有那么重口会想一个母夫人一般的女子?”
我并没有轻松多少。
萧泽凑近我有趣地问:“夫人想知道为夫想的是谁?”
我抿唇不答。
萧泽笑着吩咐:“把书房中杜焕大夫绘制的那副帛画取来!”
☆、隐情
画卷缓缓舒展,淡淡的水墨香中,一妙龄女子跃然浮现。
鬓发如云,跪姿婀娜,正纤手拈勺为对方斟取酒水,微翘的唇角若隐若现,婉丽的眉目如诗如画。
我有些怔怔,依稀觉得此女有些眼熟,惜乎只有半面轮廓,无法确定。
我动手去展剩余的画卷。
萧泽似有不乐,淡淡地松开了手。
女子对面的男子,手执羽觞,双臂半舒,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已仿佛让人听到他高谈阔论的响亮嗓音,朗朗大笑的欢悦笑声。
我着实惊了一惊:“二表哥!”
那画中的男子,五官分明,浓眉醒目,可不就是二表哥?
萧泽语气莫名:“原来让婧那样注目的男子,是婧的表哥。”
我这才去看那画风略显梦幻的半面女子,心想,原来是我。
津津有味地打量了半晌,才好奇地问道:“这幅画是从哪里得来的?”
萧泽道:“大约四五年前,杜焕使经苏国,在驿馆时偶然见到这样一幕,便画了下来。”
我凝眉细想,渐渐恍然。
是我与郑君婚姻不了了之的第二年,二表哥以南燕使者的身份出使苏国。消息传来,未等二表哥进宫面君我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驿馆去看他。
故人相见,分外热络,说起儿时的趣事,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话题渐渐转到我那刚刚夭折的婚事上,二表哥道:“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家里都很担心你,特意委我来看看,你现在觉得怎样?”
怎样?还能怎样,我都快忘记了。
我挠挠头,有些讪然,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别人的担心一样,道:“我挺好,没能嫁到郑国,你不知道有多庆幸呢!”
于是便把郑君意外身亡,我在郑国城外急急回转的事说了一遍,感慨:“幸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哼哼,现在才真正让人担心呢。”
二表哥失笑:“果然是我妹子的性格,做得好。”顺手拨了拨被我扰乱的额发,半是叹息半是挪揄:“只是这样的人儿,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我突然就想到,要不是他们几个表哥纷纷背信弃约迎娶他人,何至于现在没有我的地儿,进而生出这么多糟心事?
于是心怀怨怼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将来当个老姑娘,到时找个由头出宫别居,高兴了就在府中养个美少年,听听歌唱唱曲,照样快活一世,不比嫁人好?”
很是傲然的语气。
二表哥再次失笑,语气逼真:“那表妹养美少年的时候一定要事先通知二表哥一声,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让表哥我优先入选,如何?”
我愣了愣,怪异地睨他:“以表哥的年龄,到时候冒充美少年……不觉得大了点么?”
二表哥抿了一口酒,悠然:“熟人么,何必计较那么多。”
……我忽然觉得话题赶到这里有些奇怪,连带的觉得今天的二表哥都有点不正常,虽说此二表哥平常就有点“二”,但“二”到如此程度倒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副画面:已然面目苍老、腰背佝偻的二表哥前来投奔,身后跟着一个表嫂,又一个表嫂,再一个表嫂……各自还拖着一个娃、两个娃、三个娃……
我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若真是这样,我那点家底还不被他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于是,我用十分克制十分为难的语气告诉二表哥:“这个……包养的事,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
细思我和二表哥见面的整个过程,以兴奋开始,以诡异结束,端的想不起有哪一刻能如画中所描绘的那般含情脉脉。
而偶然经过的杜焕大夫却神奇地捕捉到了。
对此,我只能由衷地感叹:杜大夫,人才也!
身旁,萧泽的声音缓缓传来:“后来,我见到这副画,非常喜欢,便向杜焕问起画中的女子,这才有了之后我向苏君提亲的事。”
我讶然抬头,正对上他俯视而来的目光,冬日朦胧的暮色里,像有春波粼粼闪过,我有些失神。
“原来……幸好……”我喃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泽握住我的手,微笑漾起:“画中女子虽好,但男人却很碍眼。”
他这么一说,我瞟了一眼案上,顿时也觉得应该把二表哥抠掉把眼前的人贴上去。
“怎么办呢,”他的声音低低地游移在耳畔,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见到婧那样看别的男人,泽心中不高兴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用这样的语调……太阴险了,□□裸的诱惑……
“那、那我们改日宴请杜大夫,让他重画一副……”我结结巴巴,连声音都被俘虏了。
他低笑着“嗯”了一声,揽过我,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丝毫不耽搁,第二日,萧泽便召来杜焕大夫说明意图。
杜大夫沉思片刻:“君上的意思,夫人不变,臣只要细细揣摩君上的风姿,替换画中的男子便可?”
萧泽颔首:“正是。”
席间,杜焕的目光果然一直含情脉脉地流连在萧泽身上,我在旁边亲为把酒,无由地产生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宴罢,杜焕退去作画,青篱捧着一枝红梅进来,道:“公主派人送来的。”
梅香馥郁,我取过来,解开枝末的白绢,笑:“小姑娘学会风雅了。”
白绢墨字,写着一句话:东园之梅,猗傩其华。谁与同赏,乐之无家?
还未发话,身后的萧泽轻哼一声:“告诉公主,夫人是有家之人,让她邀别人一同赏梅。”
我斜眼看他,萧泽补充一句:“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青篱领命而去,我问:“君上这是何意?”
萧泽把头枕到我的颈间,轻声:“今日夫人在家陪夫君,改日夫君出门陪夫人,”顿了顿,“赏梅。”
我:……
阵阵啃噬的酥麻从颈间直窜全身,我闭上眼睛,开始发颤,好吧,又来这一招……
没有想到,萧泽的一句“身体不适”竟真的招来了探望者。
不一日,悬了新画的堂中,桐、声二人双双到访,意甚关切。
“嫂嫂怎么了,怎的又病了?”声子问,和桐子一道行礼。
我竭力拿出一点恹恹之态,“唔”了声:“也没什么,不过有些疲懒困乏,不想动,常想睡而已。”
桐子问:“看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我道:“没有,料想不是什么大问题。”
声子问:“嫂嫂的症状怎么和我累的时候一模一样,嫂嫂近来很劳累吗?”
劳累……
各种画面闪过脑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