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眼泪-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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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还有脸问。”
咦,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昨天跟你说一定告诉我结果。你又给忘了是不是?”
我连忙解释:“没有,我没忘。只是昨天跟爸妈谈完已经夜里两三点了,我怕吵你睡觉,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我想起奶奶去世那会儿的情景,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你不是又一夜没睡吧?”
“我睡不着,觉得你好像真的就不回来了。”
我偏过头看窗外,三四月,草长莺飞的时节。郊外的清新空气和绿树繁花让人心旷神怡,我贪婪地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袁更新,你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孩为你如此呢?
“你傻啊”,我说,“我就算真的退学也得回去收拾行李呀。别担心了,我会再认真考虑的。今天好好玩,困了的话就在公交车补个觉吧。”
“好。我不吵你了,回学校再见。”
“嗯,再见。”
拜祭完爷爷奶奶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触情生情地浮现很多事儿。几个儿孙里,奶奶最疼爱的是我。从上小学参加声乐比赛开始,奶奶总会以这样的口吻向亲戚邻居提起我:“我家小新可厉害啦,最近比赛又拿奖啦!”那样的骄傲劲儿,一点也没有幼时她教导我时所说“谦虚谨慎,虚心求教”的样子。
她走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夸奖我,没有人这样地给我动力和信心。
可是她只是去了另一地方不是吗?很多年后我也会去。再见她时,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如她教导般,在质疑和鄙薄前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所以,我不做逃兵。
十九岁的生日
西竹
长到二十一岁,记忆中有蛋糕的生日,我过了七次。
第一次是我七岁时,小姑带我去北京游玩。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我长大的农村,除了老人祝寿这样的重大场合,没有那个家庭有买蛋糕过生日一说。少了大环境的熏陶,在这之前,我不知道小孩过生日原来是和吃蛋糕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出发去北京的前一晚,小姑把点亮的蛋糕放到我面前,说:“吹蜡烛吧!”我无比欣喜地吹灭蜡烛,许的唯一愿望是:以后每年生日都有美味的蛋糕吃。
这个愿望当然没有能够实现。三年后我十周岁生日时,小姑从城里来我家,带来一个硕大的蛋糕。时值盛夏,我喜不自禁地抱着它去学校门外小卖部的冰柜冷藏,进门时却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蛋糕的一半抹到了我的花布裙子上。我舔着手指上刮下来的奶油,看着原本漂亮小马奔腾的图案,欲哭无泪。
一晃就是六年。十六周岁时,我考上了大学。爸妈特意把庆祝宴席安排在八月下旬我生日那天。我得知消息之后心花怒放:这下得有很多蛋糕吃了!起码三个吧,但是放哪儿呢?
我一边纠结这个艰难的问题,一边在亲友排队递上份子钱时迟钝地意识到:没有几个人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结果可想而知,大家都带钱来了,没人带蛋糕来。包括我爸妈在内知道的几个人也没有任何动静。想想也是,这样你来我往的人情场合,关注点反而一般不会放在被庆祝的对象身上。单枪匹马阻挡不了历史大潮,不甘归不甘,也只好认了。
从十七岁开始,到二十一岁,因为和谐社会的召唤和长大懂事带来的福利,我再也没有过过没有蛋糕的生日。这其中大多数是暑假期间和家人一起庆祝,一次工作后自己在上海度过,还有特别的一次,十九岁的生日,我丰收了三个生日蛋糕。
2009年,因为决定考研,我不能像往年一样在家里晃悠过百无聊赖的暑假。七月份临去学校的前一天,恰好是我生日前一个整月。清晨醒来时,我听到隔壁的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竹爸:“七八月份南京也热啊,不知道教室里有没有空调。竹子今年生日也不能在家过了。”
竹妈:“我们今天上街给她买个蛋糕吧,不告诉她,正好给她鼓鼓劲儿。”
我拉过床单掩住嘴角,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傍晚切蛋糕的时候我由衷觉得,这一定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了。
人们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往往在不期然的时刻,老天爷是会锦上添花的。你以为已经是最开心了,后面却还有更开心的事儿等着你。
南京八月的骄阳全然是睥睨天下的气场。我在学校专门为考研一族预留的二号楼教室里,数着日子挨过了酷暑,挨到了生日前夕。
那个夏天,简夕因为备考GRE和托福和我共同进退。董意意很早就回校,宿舍里只缺了肖笑颜一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留在南京,每天顶着大太阳去做钢琴和声乐的家教,为了以后做音乐老师累积经验。
我十九岁的生日前夕,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变得前所未有的纠结。
从早上起床,我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简夕见我这副德行,恨娃不成器地鄙视我:“你至不至于啊,想知道就问他呀!”
我瞅着这个缺根筋的女人眉头更松不开了:“这事儿能问吗?我总不能问‘你知道明天是我生日吗?’那我不白郁闷了。”
我郁闷得多有道理啊。如果我问了,他说不知道,那不打击我自尊心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说知道,却没有反应,我要怎么办,总不能说“明天请你来吃个饭”,多不矜持,多没面子啊!
简夕不以为然:“这还不好办,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我告诉他,既通知他了,又能让他有所准备。”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不给!你敢告诉他,绝交!”
这种愁绪一直持续到生日当天的早上。我坐在寝室凳子上继续枉凝眉的时候,手机乍然响起,我因为怀有期待又没坐稳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屏幕上闪烁着我期盼了已久的三个字:袁更新。
我小心翼翼地接起:“喂。”
熟悉而清冽的声音: “竹子。”
然后就没了下文。我哆哆嗦嗦在心里盘算,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玩深沉啊,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今天怎么打算的?”
我愣住,那他是知道了!
不安了这么久,一颗心终于落定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波澜不惊:“没什么打算,就晚上和简夕、董意意去吃个饭。还有就是今天不去看书了。”
他一副好笑的语气:“不然呢,过生日你还去自习室,让人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混啊?”
我也笑,没笑完想起一个问题,半张着嘴嗫嚅着不知怎么问出口。
他像是自顾自地接着说:“我今天上午去教钢琴,下午还有一个小孩学吉他。”顿了顿,“简夕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来着。”
我握着手机一阵无声的龇牙咧嘴。这个死女人,这个叛徒!而此时最让我觉得尴尬的是,袁更新说着这话,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
左右没脸见人,我豁出去了:“哦,她不告诉你你不知道就是了。”
这话听起来,怨气真足啊。我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他居然没有再笑,声音软软淡淡的,好听极了:“不是,我之前在校内上看到了。她昨天不提醒我,我也会打这个电话给你。
在网上看到的啊……有点失望,但是这比被提醒要好多了。我想着,开心起来。
“想好在哪儿吃饭了吗?”
“不知道,我们出去溜一圈再定。”
“那定下来了告诉我,我下了课去找你们。”
我犹豫起来:“你还是别来了,董意意也在,免得尴尬。”
他不在乎地笑了一声:“怕什么,给你过生日,我去不去和她没什么干系。就这样,我要出发了,晚上安排好了告诉我。”
我一阵窃喜:“好。”
从愁云惨雾到眉飞色舞,简夕进门看到我此时的表情,不怕死地凑过来:“怎么样,人家知道吧?”
我凶恶地掐上她的脖子,“是啊,能不知道吗?自家后院出了个叛徒!说,号码哪来的?”
她咯咯笑着挣开我:“你傻啊,就你一个人有他的电话吗?我问董意意要的。”
此话一出,我立刻又从张牙舞爪回归愁云惨雾:“怎么办啊,他说要来,那董意意还不郁闷死?别闹得太尴尬吃不下去饭啊。”
“不会的,她哪至于这么不分场合。你呀,就操心着怎么好好打扮见心上人吧!”然后简夕同志很识趣地在我再次动手之前蹿远了。
傍晚时分,我换下宿舍里以“凉爽最大化”为原则的装扮,套上白色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准备出门。简夕对着镜子摆弄着一撮不服帖的头发,瞥眼看我:“小妞,你就这么打扮啊!”
我语气坚定地鄙视回去:“不然呢,都像你一撮毛弄半个小时啊!”
“那你起码也有点不一样啊,来,姐姐我给你化化妆。”
“得得得……”我赶紧伸手挡回去,“我自己弄。”
我拿过桌上的方镜子,里面的人马尾束起,刘海斜分,红扑扑的一张圆脸挂着笑。往下移些,T恤的圆领开得很大,脖子那里显得有点空。我于是取出董意意昨天临时买来送我的水晶吊坠,系到脖子上。
一切停当之后,我们来到小街寻觅合适的晚餐地点。流火一样的空气里,小四川、重庆人家和其他许多饭馆依然门庭若市。我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小厨娘吧!”
小厨娘是学校附近小区里的一个餐馆,闹中取静,干净雅致。简夕曾带我来过一次,一月份放寒假之前,她把受创的我从宿舍里拉出来,点了我爱吃的豆腐和鱼,好声好气地哄我吃东西。
这个地方见证了我最难过的日子,现在我想在此处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
我点了上次吃过的蟹粉豆腐和清蒸鲫鱼,简夕和董意意各点了一个菜,凑个事事如意。因为寝室还有她俩为我买的蛋糕做饭后甜点,所以只再添了一个酸辣汤。
上菜之前,我找了个机会尽量自然地提前知会董意意:“那个谁,袁更新一会儿可能来。”
董意意很惊讶,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哦,他来啊,来就来呗。”
中午都攒着没吃,所以上菜后三个人都闷头吃饭。我把手机揣在裤子口袋,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暗暗等待。
饭吃到一半,袁更新打来电话。我笑呵呵地接起来。
“你教完课了?”
“嗯,你们还在小厨娘?”
“对啊,你住在外面肯定知道的,过来吧,你也该饿了。”
“好,等着啊。”
挂了电话,我瞟了眼董意意,她状若未闻地夹菜。我说:“简夕,我吃撑了想去走走,你陪我吧。”
我们两个散步到附近的大超市,简夕溜着小眼神问我:“你那肚量,真撑了?”
我嘿嘿笑:“这不是给他们俩机会提前交流一下免得冷场嘛。”
简夕叹了口气:“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们俩好不好她干吗那么介意,总不会是她也看上袁更新了?”
我摇头:“我不觉得袁更新有那么大的魅力。你不觉得吗,对于意意来说,袁更新的事儿更像是我抢了她心爱的玩具,她心里不舒服。”
简夕恍然。
十五分钟之后,我们返回小厨娘,袁更新已经坐在我对面靠窗的位置。我看着这个我喜欢的人的背影,心里美着美着就忘了看路,被前排的桌角绊了一个趔趄,赶在他回头发现之前迅速地钻到座位上坐好。
他看我,满脸不解:“不是跟你说等着吗,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