貅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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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招心陡然一惊,直直的跟那凤凰对视着,眼睛余光看到无数带来的弟子被卷入了大火之中,似乎下一刻便轮到自己!这古代神祗在浴火历劫,它的每一寸绒羽都在被火吻舔舐,它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火凌迟,它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的惨烈疼痛!
它疼痛得要以痛偿痛!
透过纸窗,喜房的蜡烛似乎已经燃了大半,客人们渐渐散了,丫头们还在门外守着,离招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整整了衣衫,推门进去,满室都是喜庆的红色,鲜红色,正如……离招猛地闭眼,甩甩头,好不容易将那双火红色的眼睛甩出去。他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想来是貅玉知道他今天要被灌酒,特地让人去内河担回来的井水,特别清凉甘甜,从口腔道肺腑都被滋润过,一下子心静下来。他扬起唇角,起身走到床榻上坐着的新妇跟前,不急着掀盖头,二是双手抱着貅玉的脑袋,将她抵在自己腰间。
新妇乖顺得不像话,离招却感觉到她的僵硬,轻唤:“玉儿?”
怀中人不声不响,离招诧异中微微带着不安,只当貅玉生气,便掀开盖头,再换了声:“玉儿?”
鲜艳的盖头飘然轻盈的落地,离招怔怔的看着盖头下那满头白发。
他倒退两步,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神情,便是那闭着的眼睛都曾给他怎样的悸动,他长睫微动,伸出手去,摸她脸,刚刚贴近整个人便碎成千万片,如灰烬沙尘般消散。
“少主,出事了!”
强定心神,离招眼中又重新聚满精光:“什么事?!”
“刚回殿的客人在进食,殿大门突然关起来了,外面人打不开,里面人出不来,三爷说是法术所制,只有您去……”
“嗖”一阵风掠过,前来汇报的家丁话没说完,被风掀个踉跄,头一抬,咦,少主这就不见了?
“嘭!”
大门被冲破,裂成碎片,离招刚一脚冲进去,便被一股伴随沉重怒吼的凌厉炙热的剑气逼得生生止住。
差一毫,只差一毫,便血溅三尺,再无牵挂。
离招垂眸看去,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剑气咄咄逼人的灼烫,正是木吾宫镇宫之宝向阳长剑,此刻横在自己喉前,啸叫对鲜血的渴望。
眼前是那个刚刚在自己手下化成灰烬的女子,身着嫁衣,一手指剑,一手指寒蝉丝,寒蝉丝下圈着的正是从今夜劫后余生的一群人。
“师兄,师兄……啊……”
“师兄赐我兵解吧……我……受不了了……”
寒蝉丝汇着一圈鲜血,此刻正在慢慢积多,越积越多,离招甚至可以看得出那细微无比却又坚韧无比的丝线已经勒入血肉尺寸,单单经脉便早已割断,救活了也是残废了。但这些师弟平日那么尊崇自己,今夜又是死里逃生,便是到了此刻,也只是求兵解,不让他为难,他再狠心 ,也下不去手。
“你也有不忍吗?”貅玉招招手,向阳长剑不甘的回头待命,貅玉喃喃:“原来你也有心啊。”
离招在心中冷笑,他道:“之前的种种,做戏的原来不止我一人,亏我心中本来还有歉疚,现在想来正是自作多情,看看你的道行,看看你手中的剑,再看看这寒蝉丝下汇集的血!貅玉,你说我怎么会认为你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呢?”
貅玉收紧寒蝉丝,心中悲哀的无法出声,长老跟师父是唯四活着的人,他们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四天三夜的拼杀,终于冲入梧桐林,在那里揭开了木吾宫千六百年的秘密。他们召唤凤凰,他们用发抖的双手递过向阳长剑,用悲怆无比的眼神看着她,沙哑悲凉的劝她,这是劫数,而……不是她的责任!
可怎么才不是她的责任,师父每一句陈述,都伴随着那慈爱的眼光如利刃一般一刀刀刺入她血肉——原来她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是虚假,原来她爱的那个人一直在利用她,原来她就是这场屠杀的罪魁!她颤抖着呼吸,却不禁跌坐在地。长老被皱纹压住的是浑浊的双眼,他们看着前殿的屠场,历尽沧桑看尽万物的眼中也蕴着泪水,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他们不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人呐!日前还或乖巧或顽劣或羞涩叫她师姐的人!
怎么可以漠视!怎么可以逃避!怎么可以原谅!怎么可以仅仅用劫数、用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来安慰自己?!
师姐,你又偷偷下山……
师姐,你是纸老虎……
师姐,莫哭莫哭……
睁开眼,映入的是离招身上的红袍,他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看着他,心如刀绞,她不由摸摸自己眼睛,却发现没有眼泪,却发现再也哭不出来……
离招朝空中抛出信号,随即招出自己的长剑修阳,此剑跟木吾宫的向阳同为阳系仙剑,不谈相生相克,只凭个人道行高深。
貅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一切都有了解释,一山容不下二虎,同以阳系仙剑作为镇山之宝的两大宫系,永远不能和平共处,卧榻之侧,岂容对头鼾睡?
而她,是她将所有的消息泄露给了敌人啊!
多么可笑啊,可笑的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荒诞至极!
她拿长剑,仰天失笑,和着满嫁衣的鲜血,状甚疯狂。
“你笑什么?”离招忍不住蹙眉。
貅玉却是像遇到十分好笑的事,闻言更加长笑不止,她笑得喘息,笑得面颊僵硬,笑得伤口崩裂:“我笑的便是自己愚蠢啊!居然相信你!从镇魂玉到你提亲,每一句话都设着陷阱,一步步将我逼得死无葬身之地。给你找芝仙那次,我将你魂魄封在体内,无意中却让你不能元神离体回宫策划,想必是急坏了,所以伤一好便急忙离开。。。这之前我认为甜蜜的每一幕,现在想来都可笑万分,可笑之极!”
大殿中除了被捆弟子的哀嚎,并无他响,离招垂眸沉默,突如其来的剑气冲击长袍鼓起,他长身而立,没有否认。募的,长剑离手,接住貅玉冲来的长虹。
貅玉的元婴已渐渐脆弱,又失去了肉身,她先出手抢占时机,而且炙热的火焰疯狂的吞噬着她,吞噬了她的肉身之后,还要摧毁她的灵魂,从内到外的燃烧。她忍不住微微张开双唇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体内的沸腾。
疼痛让她虚弱无比,却又清醒无比,她的每一个出招依然准,狠,快。她蓦地笑了,她似乎疼得恍惚了,她想到了被她捆住的蓝衫也曾这般用词,可……蓝衫被阳系仙剑一剑穿心!
她出招越来越恨越来越快,她早顾不上避开受伤什么的,即便燃烧的是她的生命。
她肩膀一摇,又一把蓝色长剑晃出冲杀过去,招招致命。
要论道力法术,貅玉元神本抵不过离招,但貅玉招招拼命,从气势到战术全都占了上风,此刻更是用双剑。
离招面色不虞,蹙着眉头,喝道:“你可真是要我性命?”
貅玉不答,远处依稀有破空的微啸声传来,貅玉腾出一把剑,冲着远处光点,长剑化为长虹疾驰而去,离招趁着空隙,一口真气吐上去,修和剑剑光暴涨,瞬间剑气划破貅玉的嫁衣,在手臂上留下几尺长血口,貅玉丝毫不在意,见远处偷袭成功,立刻招回长剑,前来支援的人中伤了两人后便多了谨慎,此刻也纷纷进了大殿。
貅玉跟离招同时收剑,貅玉伤得不轻,越发虚弱,流出的血像是流的她的生命。她按住伤口,看着满手的腥红,心头突然一动,想起芝仙所说血诚……
“少主,这是……。”
貅玉跟离招的服饰打扮让他们怀疑这是不是小两口的内部矛盾啊……
离招冷眼看着貅玉,冷声道:“她疯了,拿下她。”
坤乾宫的人纷纷领命。
貅玉长剑指地,撑着身子,她侧头看向离招,恢复往日温和,她终于不甘的质问:“离招你是有多恨我,才这般反复利用我?若不是我对你再无用处,你此刻不会这么容易摊牌吧?”
她慢慢走过去,微微蹙眉又有些茫然的将离招望着,终于走到他跟前,她细细打量着,似乎还在确定眼前这人跟记忆中的是不是同为一人。明明熟悉无比的脸,此刻那般陌生,他冷着脸,很严肃,很冷峻,浑身透着杀气,可眼睛一如既往的带着轻佻和不屑,他明明近在咫尺,却那么那么远。
离招挑起唇,苍白的脸上笑起来:“貅……”
貅玉快速用手封住他的唇,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她摇摇头,将手顺势移到他面颊上,轻轻的抚摸,像是对待深爱的恋人。
离招躲开,冷笑道:“貅玉,戏散场了,不必再作给谁看。”
貅玉闻言蹙眉,似乎被只刺到,她猛地收手,将手插入自己心窝,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手缓缓抽出,带着颗血淋淋的心,留个血淋淋的窟窿。
她将手递到他跟前,惨然笑了,喃喃道:“这是我的心,它从未骗过你,它曾经那么爱过你……”她看向手中的心,有些恍惚:“太廉价,太虚假,不要也罢~”
说完狠狠将心丢弃,同时直身后退飞出两丈许,收去寒蝉丝的同时,趁着离招木然发愣,出其不意将离招捆住扔出殿外,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大殿上空封了结界,将离招隔在结界之外。
她看着坤乾宫人跃跃欲试,等着立功的摸样,朗声大笑:“离招离招,不想见你师弟们惨死,便闭上眼睛转过去吧!”话完红袍嫁衣广袖一挥,像一只奔天的火凤,睥睨天下,恣意又骄傲,离招不由自主背过身去。
离招离招,你……你将眼睛闭上转过身吧,这样便看不到最后的那幕,再恨你,也不要你亲眼看见生死离别。
只听殿内师弟们慌乱惊骇的声音,“啊~~啊……是,是神魔灭魂血光大法……”
离招心头陡然一凉,蓦地被抽去所有的气力,寒蝉丝勒在身上并不疼痛,可想貅玉衰弱到了什么程度。这时他想起,貅玉封他唇时,他只感觉到触碰,而无任何温度,而房内飘然散去的尘烟……原来她连肉身都不留下……唇上似乎还有未干的血迹,他伸手探去,却已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他木然回头,只见广阔的光幕中红芒大盛,由十个断指化成的□本在分别对敌,此刻悉数卷入红芒血雾之中,血雾铺天满地包裹住殿中每一个仇人,直到最后一个也被裹紧再不能挣扎,“噗噗噗”细碎的爆裂声纷纷响起,连成一片,红色血雾里一个个更加浓郁鲜艳的人形血雾爆裂开,连闷哼叫喊都不能发出,晃眼便失却生命。
神魔灭魂血光大法,灭的是别人的肉身,自己的魂。
将自己今生来世,生生世作为筹码,也要将占有自己同伴鲜血的仇人屠戮杀尽。
身上的寒蝉丝自动脱落,掉在离招脚边,轻轻盈盈一小叠,晶莹剔透,光亮柔软。上空的结界也已经消失,立刻有血雨飘出来,浓烈的腥臭,惨烈的颜色,地面上全是血液烂肉碎骨,离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