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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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侯爷”二字,老人抬起头来,满脸都是震惊神色。心中诧异,不知哪里露出马脚,给面前这人瞧了出来。他当然不会就这么逃了,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径自往那小酒铺走去。
平乡侯本是好酒之人,军中战友小聚之时更是少不得喝个酩酊大醉,只是后来战事平息,他返京闲居,这酒就慢慢不再喝了。还未走到这酒铺之中,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酒香——这是上好的“二十里铺大曲”。
走进铺子之中,才发现里面甚是简陋,随随便便摆了几张桌椅,桌面擦得也不是很干净,显得有些油腻。屋子另一边是个酒窖,门口只用一门帘挡住。门帘旁坐着个矮小的老头儿。酒铺之中只有寥寥几个酒客,自斟自饮着。
参恶走上前去,提了两坛子酒、两只青花大碗,拿了一坛一碗放在殷灭恭身前。自己给自己倒上碗酒,一仰头便饮尽了。
殷灭恭皱了皱眉头,平心而论,他并不认为这里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他谈机密事情,要么是在极喧闹的地方,要么是在极安静的地方,而这里……但依旧是随着参恶倒上酒,同样仰头饮尽。
两人就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了半晌,直到这两坛子酒都光了,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我在等人。”参恶说。
话音未落,酒铺的门帘子便被人掀起,走进个中年男子。这男子穿着一身巡城司小吏的官服,长得并不如何俊朗,只是生着副好须髯。见他走进这酒铺,那几个自斟自饮的酒客尽皆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便鱼贯而出。倒是卖酒的老叟,连眼皮子都未抬过。
那男子自己随手拿了把椅子,坐到了参恶这桌。
“阁下是谁?”他问,他要问的自然不是殷灭恭。
“夏沉狮,三十九岁,明为巡城司兴阳门卫,暗为阴鬼之爪队队长,专司暗杀之责。曾亲手诛杀狮原前相国陆凌、鹰森议员赵国禄。擅使一把银铃鬼刃。”参恶笑了笑,并没有答他。
夏沉狮闻言神色大变,他一身都活在阴影之中,知道他底细的不是自己人便是被他诛杀的那些死鬼了。他心中大凛,右手悄悄握在刀柄上。嘴上倒是没闲着,阴恻恻地冷哼道:“阁下消息倒是灵通。”
参恶也不理他,转头对殷灭恭解释道:“昨夜有事耽搁了,在下今日赶到时却发现已然晚了,只见着他暗中窥伺侯爷。于是手痒出面管上一管。”
实际上殷灭恭这等易容之术,骗骗夏愚那等凡夫俗子还好用,他从军多年,身子骨又极是壮硕,不论是脚步、心跳、呼吸,还是全身散发出的气势都与平常百姓大为不同。对于夏沉狮、参恶这等高手来说,就如夜晚里的明珠,很容易就认出来了。
殷灭恭虽是军人,但心思也精细,怎能想不透这点。故而在府前静坐不走,反正此时阖府皆空,妻子孩儿已然鱼入大海。
殷灭恭对参恶拱手谢道:“多谢这位兄台了,只是此次在下已存必死之心,此时想必妻子孩儿都已脱困,平生所愿已了。今后如若有缘,只求兄台对孩儿照拂一二。”
参恶听了这话,眼圈不禁红了。
他与他人不同,当年父亲为了算命之人一句“祸及家人”的断语就对其痛下杀手,心中既怨又恨。今日见到殷灭恭如此,更觉伤怀,只是不住地想:“要是当时,当时他也如此,何止如此?!”
夏沉狮在一旁冷哼道:“脱困?平乡侯当我狮原的边界是那么容易出的么,昨日狮卫府已出动千人,早将这豪狮城围得铁桶一般,进得,出不得。现如今秘司又在挨家挨户搜查,公子与夫人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说着便抽出刀来,喝道:“平乡侯,识相的就将他们的藏身之处说出来!否则,保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银铃鬼刃刀面镀着银,刀背之上又装着铃铛,夏沉狮这一拔刀拔得也极有讲究,直晃得殷灭恭睁不开眼。那叮叮当当的铃声,又似有魔力一般,让人莫名其妙地只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虽说一见面参恶就报出姓名来历,这让夏沉狮心中不免有些忌惮,但这些年来他执行任务无往而不利,再加上这银铃刀法乃是当年刀神所创“刀四绝”之一,诡秘精妙得很,虽说他修炼这刀法多年也只是初入门,但自信罕有敌手。
见到夏沉狮拔刀,殷灭恭心中也是一叹,他深知这些阴鬼密探的手段,这把银铃鬼刃在狮原官场上更是威名赫赫,这些年无数官员秘密地死在这把刀下,只是不知是何人在用罢了。他料想今日是无幸存之理了,暗暗祈祷道:“夫人,冰儿,希望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殷灭恭“唰”地一下拆下桌腿,略略偏过头,对参恶说:“这位兄台,本侯为你挡上一挡,你走吧,别惹这无妄之灾。”
夏沉狮在一旁冷笑道:“走?他走得掉吗?就凭他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死罪!”说着便大吼一声将门外的属下召了进来。
参恶只是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更看不出喜怒。只是慢条斯理地摘下面上的人皮面具,他的手很慢,先是一点一点地将外围揭开,之后慢慢深入,最后低着头将面具小心地折叠好,塞在怀中。
怪的是所有人竟都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看着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对着他们笑道:“在下参恶。”
夏沉狮不是不想动,看到参恶这么慢悠悠地,他早就想动手将他擒下,然而刚想动手,却觉一道强大到极致的势将他困住,似乎他只要动一动便会丢了性命一般。
“你,你是……参恶?”夏沉狮死死地盯着参恶面孔上那道疤痕和那个著名的“恶”字胎记,心中冰凉。;
第四章 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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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恶这几年多在狮原、鹰森行走,辄遇有人行恶,即出手除害。e3最新更新只因杀得人极多,手段又残忍,再加上他这副尊容,所以土匪恶霸在三伏天听到“参恶”这二字都要忍不住打个寒颤。
参恶冷冷地看着夏沉狮,嘴角那丝笑意早已尽数敛去。
“我早就想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奸贼。你这禽兽好色如命,却又不懂惜花。给你娶进门去的女子不下百人,而如今都已化作乱葬岗里的枯骨。清河县守为官清正,只因触怒了你那外甥,你就随便寻个由头灭他满门。”参恶指着夏沉狮,怒骂道。
夏沉狮心知今日是遇上硬茬子了,但想到这是在豪狮城里、身边还有这许多兄弟,心中不由大定。至于参恶指的这些个罪过,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左手悄悄背到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下属速速去办救兵。
“哼,还想跑?”
夏沉狮与这一众阴鬼密谍只听见参恶一声冷哼,再看他时,那凳子上却没人了。
下意识地就想要聚拢,却觉周身一阵剧痛,奇的是只觉得痛,却说不出究竟哪里在痛。下一刻,却见参恶又凭空出现坐在了凳子上。
“下地狱去吧!”
又是一声冷喝,这些手上沾满血腥的秘谍便都化作一片血雾在这狭窄的酒铺中爆开。血液、肉末、骨头渣子,直溅得到处都是。殷灭恭杀人见得多了,但如此残忍的场面还是第一次,又是躲闪不及,残渣喷得他一头一脸,苍白着脸强忍了片刻,“呃”得俯身吐得昏天黑地。
一时间血腥味、呕吐味,以及浓郁的酒香把这小小酒铺弄得阴森可怖。
一直端坐在帘子旁不言不语的老者颤悠悠地站起身来,没有理睬还在呕吐的殷灭恭,只是向参恶微微拱了拱手,递上个脏兮兮的胡乱团起的纸团子,抓了坛子酒便离去了。谁都想不到,这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竟会是赏金会的人!此时任务已成,这个地方也已经暴露,按照会规他将隐匿几日、然后回返大漠述职,之后便可以开始他的假期了。
参恶当然不会被那些碎末喷溅到,他的黑色长袍依旧是一副油光发亮、几十年没洗的模样。目送着老人离去后,便打开了那个纸团,只是越看脸色就越难看,看完之后更是长叹了一声,拉着殷灭恭走出了酒铺。
出了酒铺,殷灭恭的吐意才稍稍缓解。也不言语,只是跟着参恶到一隐秘处,接过参恶递过的纸团。
只略略扫了一眼,他就不由得惊得“呀”了一声。
原来不仅仅是狮皇调了狮卫府与秘司、阴鬼,真正让人心寒的是这世间两大绝世高手“刀神”与“法圣”各自派出了麾下弟子,这“刀神”夏凝一甚至派出门下“绝一宗”、“噬魂宗”两大宗主。
参恶沉声说道:“‘绝一宗’晨风,‘噬魂宗’暮鼓,这二人都是半只脚踏入‘归’境的大高手,看来这次这帮老家伙是要玩真的了。”
谁知殷灭恭惊得却不是这个,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最后一则情报——“不知何故,狮皇麾下一支暗卫直扑二十里铺。”
他沉默半晌,赶忙拉着参恶就走,边走边念叨着:“走,去二十里铺,去二十里铺……”
说书人常说,花分两朵,话分两头。
当日平乡侯府起火,府中侍卫、侍女都换上了平常衣服,用烟灰抹花了眼,被组织着或扛着桌椅、或抱着瓷器、或怀中揣着绫罗绸缎趁乱逃了出去,只是谁也没有见到侯爷,更没有见到夫人和襁褓中的小公子。他们拿着昨夜管家分发给的银两,趁乱离开侯府之后,便四散而去,或投奔亲友,或直奔衙门而去,有些更是有恃无恐地进了秘司。
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家人真如蒸发了一般,就这么不见了!我打听过,出来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去了!”混入王府的密探们如是向上司汇报道。
二十里铺,并不是什么真的商铺,而是个小镇。此地因距豪狮城整整二十里而多有商贾而得名。小镇不大,却很热闹,附近村落的村民们需要个针头线脑什么的都喜欢到这里来买,因为这里的东西种类多、质量不错,价格还公道。
二十里铺除了这熙熙攘攘的小商小贩之外,最著名便是那“二十里铺大曲”,酿酒要有米,还要有水。米是不缺的,豪狮城附近一马平川,雨水丰沛,水稻一年两熟,鲜少有什么灾年。二十里铺这小镇的正中心,是一口泉,此泉澄澈清冽、入口香甜,小镇多出寿星,百姓们心里都以为是这泉水的功效。
十年前,有一老叟路过此地,饮了两口这泉水,便花大价钱盘下了家酿酒铺子。再一年,“二十里铺大曲”的名头就传遍整个狮原。也正因为这“二十里铺大曲”,这里的酒馆生意极好,择一佳处,摆上桌凳,几盘牛肉、几颗花生米儿,再加上一坛子美酒,这就成了极好的生意。
殷承平走进家酒馆,扔出块碎银子,要了坛酒,要了盘牛肉,挑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了下来。没多久,就到了正午时分,酒馆里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最后竟是座无虚席,有些酒客进来后看里面竟已满了,就骂骂咧咧地要了坛酒带走。
殷承平默默地坐着,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心中焦急万分,却还得装成若无其事地样子过一会就捏块牛肉投进嘴里。他是平乡侯府的侍卫头领,也许是除了平乡侯本人之外唯一知道那娘儿俩下落的人,当日就是他悄悄领着夫人与公子混出了还在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