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仙途茶花漫-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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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至今日,两族不死不休,她顶上我一张脸,却是要叫我生生瞧着墨玥是如何毫不犹豫一剑挥下,将那同我一模一样的女子,斩杀。
这倒是有些新鲜的。
大殿下手上用力,拔去夕梧胸前的剑,只冷然道了一句,“你可还好?”
夕梧眸中恍惚一阵,轻轻吐了一口气,许是声音太轻,我没能听见他的回应。
坠下的碧落染上鲜血又飘然回至墨玥手中,血滴凝着沿剑身缓缓汇聚,自剑锋滴落,落下云端,分不清是大殿下还是夕梧的。
我撑头无悲无喜的将墨玥细细瞧着,看着他面上无一丝裂痕的淡然,忽觉这场景或许早已在哪个地界发生过。
大殿下同夕梧再度迎上,刀光剑影,遮天蔽日的极致寒气下,我缓缓想起恍若在我游离在生死之界时。我曾梦见过他,梦见他着一双凉薄的眸,挥剑直直刺向了我的胸口,不疼,却很冷。
一年光阴过去,我却也不觉得冰冷了,只道,寻常。
梨花小妖一张脸煞白,急急在找着我躲在草丛中的身影,我却不敢现身。这梨花百灵谷我住着甚好,若是不期然被过往的熟人发觉了,还是叫我有些顾虑的。
墨玥的不怜香惜玉我早就见识过,大殿下配合着重伤的夕梧也不能在墨玥手上讨着一丝的好,败落只是迟早的事。
四面而来的剑气围剿下,身子本就反应稍迟的大殿下比夕梧落败之势更为明显,偏偏法术隔绝在墨玥剑下不过一击溃败。一时玄色衣袍上印满似水渍般的痕迹,显不出血色,却有细小血流自其指间滴落,连我亦瞧着不忍。
夕梧虽一直尽力想护住大殿下,可无奈力不从心,他的胸前已然血流不止了。
沐易和声唤了一句,“师尊。”又低头瞅眼面无人色的梨花小妖,“接下来交给我可好?”
墨玥手中的剑顿了顿,固止在虚空之中,我以为他是同意了,却又见他抬起自同夕梧交战以来一直未用过的左手,朝那虚空轻轻一握。
猛然撕裂的空间,似是牢笼般寸寸收缩合拢,唯留下一面深似万丈虚空般的黑暗空洞,其间空间风暴之声犹若鬼哭,繁杂刺耳。他声音轻浅,淡淡道,“不用。”
话语将将落下,空间的裂口吞噬了再无抵挡之力犹相互扶持的两人,我一时再分不清这两方到底哪个才是狠戾待我的那方。
沐易缓缓叹息一声,“我去瞧瞧万漠轩那的境况。”载着梨花小妖离开了。
我若是他我亦会这么做的,万一梨花小妖性子上来了,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她来仙界时间尚短,一直存着在凡界的习性,难免率性了些。沐易是真心体贴着她的。
我静静待着墨玥离去,可他在虚空之中默然的站了一阵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瞧着他的背影亦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郁郁的缩回草丛,不晓他还要浪费我多少大好的修行时间。
只一个眨眼间走了下神,他静静立着的身影却不见了,我想着他是否想开了回去战场那边。却不及将将回眸,正见自家木屋之后,他略略低头,敛眼瞧着那株以法阵精心护着的蓄样着小鬼魂魄的茶花。
我心中抖了抖,他莫不是看上了这株茶花罢?纵然这花灵力足了些,但比及寻常的仙茶没什么不同,小鬼的气泽也浅淡得很。他同小鬼本就不甚相熟,不至于能一眼认得出来才是。
正忧伤纠结着他要是动手去摘茶花,我究竟要不要现个身同他讲讲理时。夕阳微斜正落在在我那简陋小木屋的屋顶上,明晃晃的光泽散下,映衬在墨玥那袭雪袍上稍显柔和,他低敛着承载微醺光泽的眸,朝着西方渐沉的夕阳,轻轻浅浅,恍若喃喃般唤了一句,“小茶。”
此番神色,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玉盒幻境
第一百七十一章玉盒幻境
梨花小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个东西,按她的话来说,是一件神器。
因为她亲眼所见这珠子是由夕纱死后所化,或者说夕纱本就是依托这颗珠子幻变而成的,而她本人已死甚久。沐易说感知不到她身上的生气。
梨花小妖对我说这个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很是微妙,眸中熠熠添着亮光。像是遇见了件灵异鬼怪事件,这对曾在凡界呆过一阵的人来说可是件极有吸引力的,以至于她一直在暗示我,想大动干戈的研究一番,却被我一句无关打发,蔫蔫走了。
梨花小妖捡回来了件麻烦的东西,我本想不予理会的安生修炼,可月光渐浓,心下揣着一件事,却有些不宁了。
沐易黄昏时送回梨花小妖就走了,这会当回了陌璘。我轻手轻脚的进屋带上那颗冰蓝莹润的珠子,化一缕遁光出了梨花百灵谷。
我曾与夕纱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虽没能辨出她其实已经是个逝去了的人,可无由来始终对她抱有着一份好感。夕梧时时在我面前提及她时,也存着份道不尽的温顺柔情。
以神器寄托灵魂不是一位逝者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做到的,强行将夕纱留下的当是夕梧。故而我此行目的就是为将夕纱再还给他,让他走得安心些。
幽静林中,可听得见淙淙流水的声音,我自月影斑驳间发现夕梧神色宁静躺着的仰望星空,就像往时发呆一般,仅仅只是怔忪着。
我走出枝叶的阴影,缓缓靠近。
墨玥最后将他与大殿下丢进空间风暴中之时,我本以为那便是最后一次见他。他皆是血痕的手紧紧的环住大殿下让之依靠着自己,最后的那一瞬却是轻启唇说了两字,“姐姐。”
大殿下并未言语,仅无力偏头倚在夕梧肩上,冷然若雪的面上,缓缓浮现一丝的温和笑容,似满足。
然此时此刻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而我明明是依托与大殿下仙灵之间关联的牵引而来的。可近至十来丈时,牵连忽而断了,着实费了我一阵的功夫才将他寻着。
夕梧并未瞧我,仍是仰望着天空,“你来报仇么?”
我说,“是,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先将夕纱还给你。”
夕梧外伤瞧着并不很严重,只是仙灵纤弱,竟是比我当初更为凄惨了。空间风暴可怖在于能剥离一切灵性的物质,使之重归自然混沌,包括仙者体内的仙气。
伴着涓涓流水声,夕梧声音幽静,“夕纱六年前就过世了,是被天帝下令抹杀的,那颗珠子汇着的只是她的残魂。她已将我忘得差不多了,怎么能算是我的夕纱,你又要拿什么还给我。”他眸中寂然,并未有往日的明媚,就像死灰燃尽,连哀伤都不剩的空茫,“而红莲灵狐的大殿下,是我自小仅见过几面的孪生姐姐,她刚刚先于我一步的走了。有些执念早该断绝,可偏偏时至今日我也不甘心的。”
我顿在他面前,低首俯视着他。
林间悠悠起了一阵清风,夕梧移目扫来,神色空寂,“小茶,你恨我。”不是疑问,却是肯定。
我俯身蹲下,自袖中拿出珠子,再伸手拉起他的手,“自然恨,若非是你,或许我还安生呆在陌璘,梨花小妖亦不会总和沐易相隔千里。”俯首瞧着他,将珠子搁在他手上,认真道,“所以你此刻对我掏心掏肺也好,温声细语也好,我都不再信你。托你的福,我一直质疑着自己识人的能力,实在是消极得很。你仗着救我一命得我信任却是很狡猾的,我自来也就这么一个弱点了。”
夕梧眼睛眯了眯,像是笑了。
我瞧着他虚弱的模样,继而道,“今日这境况,怕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报恩了罢,你的救命之恩。”抬头望望月光,忽而思及过往含了笑,“雾阎的时候你不由分说抱着我离开那片死寂之地,我也曾想,难怪凡界那般多未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段子,你那时的模样的确叫我难忘的。那时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自从以后将你当做我一位重要的人。”
拿手环住他,让他安然倚在我肩上,“之后咋听你是利用我,我一直没敢相信,待得自生死间走一遭,我回想起夜雪南宫时瞧见的一副图画,顿时了悟了。”
“图中画的,当是你和大殿下罢。那结界中小孩一双眸子明亮让人印象深刻。起初你对我道从未见过雨,我只当你生于雨泽稀少之处,后来才想封印幻衍族之地,怎一句雨泽稀少能形容,难为你还能长成一位翩翩美少年。”轻轻将他抱起,并不沉,揽住时有种不切实的飘忽感,“我虽端不来菩萨心肠,既往不咎的打算将你救一救,可有份心意却要当做一份回馈还给你的。”
夕梧在我怀中气若游丝,像是有些好笑,“你这个形容,却是像抱个女子。”
我对他的抱怨不予理会,“我以为你该不好意思再抗议什么才是。”
夕梧果真听话不语了,温顺倚在我肩上。
怕他路上出事,我心下略焦急,加持仙力遁术全开离开时,竟像是自眼角瞧见幽暗森林之中闪过一片雪白的衣角。没有空闲回眸细究,急急上了祥云。
月色清冷,散在夕梧本就失了血色的面上更显苍白,待得回到今日大战夕纱殒命之所时,夕梧的眼眸之中已然有些涣散了。
我也是无意间知晓此事的,我第一次触着夕纱那颗珠子时,便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柔柔的祈求,她说她想见夕梧最后一面。
我将夕梧安置好靠着我坐着,捧着他手中的那颗珠子,往里注入了丝仙力。
夕梧一直安静的瞧着,也很是配合,待得有夕纱的影像隐隐绰绰形成,亦没显出多大的吃惊。我想起他说这不是她的夕纱,一时心中亦有些灰冷。
那女子眉眼柔和,在月光下更显一份的恬静,她身上着着一袭殷红的舞衣,长及曳地,纤腰以同色云带约束,恍似不盈一握。轻柔水袖自风中飘忽,她只朝我俩盈盈一笑,一语不发,垂眸翩然起舞。
她舞姿轻盈,飘飘若流风雪回,自显一份空灵出尘,霎时间月光也做陪衬,淡化在她眉间的灵秀之中。
夕梧亦沉默着,我却感知到他依着我的身子些许的僵硬。起舞的女子身影愈来愈淡,那明艳的殷红也似蒙上一层月色如霜,一舞将毕时,忽而一滴清冷水滴坠在我的手背,我忍住回眸,不去看他。
淡若虚影的女子终于止了舞,上前来些,面上微笑一丝不减,声音和缓,“我记着你一直吵着叫我再跳一遍雪月舞给你瞧,我忘了你六年,今日补上算是道歉,可好?”
夕梧手上动了动,却似再没力气回应什么,我以为他已灯枯油尽,一切落定。却不及那一只微颤的手,终是轻轻拉扯住了夕纱的裙角,明明只是虚无,可他手上虚虚空着,恍若握住。
“恩,好……”就像弟弟一句最为乖巧的宽容,毫无芥蒂,带着明媚的笑意。话音落下的同时,如洗月光下,那幻影泡沫般消散。
自此,再无听见夕梧浅浅的呼吸声。
我在原地呆坐一阵,感受着肩头渐渐轻盈的分量,抬手时还依稀可见那滴泪水再其上留下的晶亮痕迹,满心寂静。
这世间再无那笑意明媚的男子,对我说出难辨真假的谎言。
恩情已了,从此断绝。
……
我一夜未眠,次日正在床上补眠,梨花小妖蹬蹬跑来,“你可见我搁在床头的那件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