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心就这么高-钢琴天才郎朗和他的父亲-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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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租金其实很便宜的,每月150 元。如果现在到北京丰台区租这样的房子,那租金就得翻几翻了。不过,这150 元的月租金对于郎国任来说也不算轻松。毕竟他辞去了工作,这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他们父子在北京将只有花销而分文没有进项。郎国任这几年为了培养郎朗花销不小,积蓄所剩无几。他见儿子一定要刨根问底,便把租金多说了两百元。唉呀妈呀!这么多钱呀?我可得好好弹琴了!郎朗这么一叫唤,当父亲的心里边就舒坦多了。
东西从车上卸下来,得从电梯上运到11楼。来往的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父子。这座大楼里边的住户成份比较复杂,也有不少外地人在此租房子住。租房子的人大多是涌到北京做买卖的,而像他们父子这样来学琴的,这里的人还是闻所未闻。那种异样的眼神开始让他们父子很不习惯,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怀疑还是一种轻蔑?抑或兼尔有之?无形中这一切都构成了压力,也都构成了动力!一惯说上口,一惯盛气凌人的特殊警官,看你如何来适应这片并不友好的环境。
东西算是搬进屋了,最沉的是钢琴最重要的也是钢琴。好像拉来的东西挺多,其实一摆放,也没有多少,屋子里倒显得有些空荡。那两个在部队时发的箱子盛着他们父子俩的全部衣物。从寝室到厨房,郎国任忙里忙外,从此,他将以全部的耐心围着家里转了。他得为柴米油盐劳神,他得算计着每个月的生活费用,他得学会去做日常所有的生活,哪怕是他过去最不愿干最瞧不上眼的只有女人才会去做的家务活。也就是说,他得既当爹又当妈。对于一个特别看重自己的事业型奋斗型的男人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一切为了儿子,也仅仅是为了儿子。这就是说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将由此而一拆两爿。妻子在沈阳留守,爷俩在北京这边奋斗,无论是作丈夫的男人还是作妻子的女人,都将接受着同样的压力同样的孤独,同样的期盼,他们失去了自我价值,一切都围绕着对于儿子前途的设计来体现各自的生命的形态。他们牢牢拴在了儿子的身上。小小的儿子手指还那么纤细,小手还没有长开,铺在键盘上刚刚才能碰到八度,他能够承担起父母如此沉重的不顾一切的付出吗?未来会怎么样?还得遇到怎样的坎坷,这一切都是未知数,都有待于他们自己去奋斗去拼搏。虽然郎国任早已作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置身在这样一个人地两生之所,却没有一种家的安全感和踏实感,他仍然感到空前的孤立无援。
夜已经很深了,他检查了一下房门是否关好,把明天要去老师那儿上课的该带的教材也细心检查了一下,尽管儿子平时在收拾这些东西时也很细心,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明天得起大早,因为还得等汽车。必须得提前一点到老师那儿,第一面很重要,一定要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听说她是音乐学院搞基础音乐教育的好老师,也是最难请的老师。那是朱雅芬老师帮着找的,她们都是上海人。要不是看在朱雅芬老师的面子,人家可能不会接受的。郎国任是最尊重朱雅芬老师的,他甚至有点怕她。个中原因,留待下一章再说。
郎国任为儿子总是想得很细,连明天儿子穿什么衣服,明早起来吃什么也都想好了,他甚至还考虑了明天上完课去哪里买菜,买什么菜,做什么饭,什么东西既有营养又可以少花钱,他都一一想过了。北京这边想完了,他就去想沈阳那边。他想到了沈阳平时接触的那些弹琴孩子的家长,那些人大多表面上显得特别友好,总是夸你的孩子如何如何好,而一转身在背后却是用另外一套话埋汰你。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谈论他。但是,他可以断定因他这一辞职带郎朗进京,肯定会成为人家的谈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反正嘴长在人家的脑袋上。核计这些人有什么用呢?还怪烦的。
孩子的确够累了,从他贪睡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嘴角绷得紧紧的,好像在梦中还和谁较劲。儿子在争强好胜这一点上非常像他,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正是最让他喜欢之处。但是,他无论对儿子多么满意,却从来不流露出来。儿子到了哪里都能得到一迭声的夸奖却独独得不到他这位当父亲的夸奖。为此,儿子耿耿于怀。每次弹琴都调动了浑身的解数,都用了最大的力气,可父亲总是没有喜悦的表情,顶多说句还行吧!然而,郎朗一直是在别人的羡慕和赞扬声中成长的,他怎么受得了“还行”这种评语呢?他被激发起更大的干劲,他一定要让父亲承认他弹得最好。他甚至在梦中都在和父亲叫劲,看他夸不夸奖。郎国任对儿子的要求确实严格得近乎严酷。他总能挑剔,也总能挑出毛病来。有的曲子三遍五遍他也不放行,还得再抠一遍。有时气得儿子哇啦哇啦地喊叫一通,渲泄一通,却还得老老实实地按着父亲的要求再弹一遍。妈妈在家的时候,儿子可以和妈妈撒娇,妈妈不在时,儿子却找不到撒娇的人了。在郎朗成长的道路上,郎国任这位天天与儿子耳鬓斯磨的严父,居然从未亲过儿子。郎国任对儿子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是独特的,只能是在儿子睡熟了的时候,他默默地守着儿子,多看他几眼,给他掖掖被子,抚摸一下他的小脚。这一切,他绝不会让儿子知道。带好儿子太不容易了,得有极强的克制力,永远不夸他不鼓励他不行,可轻易夸他更是不行。不让他怕你不行,而让他太怕你了事情更糟。尤其郎朗这种聪明伶俐的孩子。
最难忘的是两年前,他带着郎朗去太原参加的全国首届少儿钢琴比赛的情景。因为是首届全国举行这样的比赛,所以,全国各地都非常重视,参赛的选手也够多了。沈阳不同年龄组的都有选手参赛。比较出名的有邢军、杜莹,她们都比郎朗大,郎朗当时只有七岁,在沈阳宁山路小学读一年级。他是那种人小志不小的孩子,他到了太原就是抱着得奖的决心来的。
比赛在太原少年宫进行,竞争异常激烈。当时的郎国任还不很熟悉全国各地的少年选手情况,他只知道上海和北京厉害。他没有抱着一定要夺冠的决心,但是,他觉得郎朗也应该在全国排上名次。另外,他也是想来见识见识,看看北京上海的孩子究竟有多么厉害。
和郎朗在一个组竞争的有上海的王鲁,还有北京的李端。这两个孩子在当时都很受宠,也都颇有名气,而来自东北的郎朗却不为人所知。在钢琴评委们的眼中,东北还是块钢琴的荒地,虽然文革期间不断地有上海的钢琴家到那里播火种,比如朱雅芬、金石等人,但是,东北的孩子仍然无法真正进入评委们的视野。郎朗当时的程度是弹到了740 ,不过比赛规定不允许弹740 ,只能弹299。于是,郎朗那次弹了卡巴列夫斯基和中国曲子《红星闪闪》。这两首曲子都是著名教授朱雅一手教出来的。朱雅芬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教学法。她不仅注重技巧,她更注重音乐。在技巧与音乐的融汇上她更是能够恰到好处地把握着郎朗的内在激情。而七岁的郎朗正是有着一种小老虎的冲劲儿,只要往钢琴前一坐,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管是什么规模的比赛,哪怕是李斯特坐在台下打分,他也不会有半点怯懦,相反,他会因此更加激发出精神头儿。他是那种越比赛越竞争越人多越来劲儿的那种孩子。他特殊愿意表现自己展示自己。
郎国任一直挺后悔那天不该让郎朗穿那条背带裤子上台。郎朗弹到激情澎湃时,浑身的劲头儿都调动起来,正要大显身手时,那背带却不合时宜地从两个肩头滑脱下来,束缚了他那激情的胳膊,想挥洒却伸不开,这不能不影响演奏效果。这是十分令人遗憾的。然而,尽管如此,郎朗弹得也是非常出色的,他不但音乐感觉好,而且一个音也没错,他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台下听众不少交头接耳,认为这个小孩弹得好。那次比赛取前六名:一等奖1 名;二等奖2 名;三等奖3 名。郎国任一个不漏地看了参加决赛的10名小选手演奏之后,心里边有底了。他觉得郎朗肯定可以进入前六名。如果不是背带碍事,他甚至会认为郎朗可以竞争第一。
宣布比赛成绩时,郎朗情绪很高地坐在父亲旁边,他自信肯定榜上有名。他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往自己支起的光腿上划着玩。他划什么呢?父亲随便扫一眼,发现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郎朗”,他写得一笔一划很认真。父亲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心里一下子涌入了一股暖流。第一名被上海选手王鲁夺得,第二名是北京的李端,第三名——主持人在公布名次这段时间里,他写得满腿都是郎朗。可是,他写得再多,前六名公布完了也没有听到一声郎朗。当父亲的心禁不住怦然而动。这时的郎朗突然停下了笔,只听主持人接着往下念获得优秀奖的名单。这回,头一个就是郎朗。就是说郎朗的名次排在了第七名。郎朗愣头愣脑地说:不是吧?
父亲说咋不是呢?他和儿子一样的心情。毕竟是成年人了,遇事再激动也不至于当即暴发,可是,郎朗却不然。他一下子蹦起来,郎国任一把没抓住,他像头小老虎,哇哇叫着冲向主席台。他边跑边喊叫:“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凭什么?”整个会场一下子静下来,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弄得不知所措。“我不要优秀奖!我不要!”
“不合理!不公平!”郎朗不顾别人的阻拦,冲到主席台下对台上的评委们挥着小拳头愤怒地喊叫。喊着喊着,他竟大声哭起来。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观众席上一片骚动,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高。郎国任奔过去,拉住了又蹦又跳的儿子,硬是把他拖拽出去。
郎朗哭得真伤心。围观的小选手纷纷劝郎朗,别哭了,有个石家庄的小选手劝他说,我不也是得了优秀奖吗?你看,我都没哭。下次争取嘛!郎朗瞪他一眼:你跟我比?你弹得什么玩艺?
任何评奖要讲绝对公平都是不可能的,因为评奖的因素受很多东西制约,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任何背景的郎朗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能够获得第七名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郎朗父子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郎朗弹得丝毫不比第一名差。即使不给第一名,那也不应离开前三名的,可是,他们太过份了。父子俩都是那么忿忿不平。只不过郎国任没有像独生子那么冲击会场大喊大叫而已。他去找评委们说理,评委们也承认郎朗的才气,也为郎朗没有评上前六名而惋惜。他们也只能表示一点善意的惋惜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据理力争又能挣出个什么头肚?
优秀奖也要颁发奖品,念到郎朗的名字时,他拒绝上前领取。当一位小朋友替他把奖品取回来,递给他时,他抓过来就狠狠地摔在地上。奖品是一条玩具小狗。那只天真无邪的金丝毛小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黑亮的眼珠定定瞅着他,仿佛对他表示抗议。郎朗余怒未消地把它抓起来又一次摔到了地上。后来,还是父亲帮他把这只小狗拣起来放好。
郎国任是个有心人。他将小狗带回家,就摆放在屋子里最醒目的地方,那就是钢琴的上方。每天郎朗弹琴时都可以看到它,再不喜欢再想躲避都是不可能的。他要让这条小狗成为一个教材,时时激励儿子,让他发愤,让他别那么轻易忘记太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