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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势登场 作者:江户川乱步-第2章

小说: 阿势登场 作者:江户川乱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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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觉得可惜。
    黑暗中,呼吸渐渐更加困难。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发出奇怪的吸气声,像登
上陆地的鱼一样苟延残喘。大大地张着嘴,像尸骨一样上牙下牙都露出了牙床。
    他知道这样做也毫无用处,可是两只手还嘎嘎吱吱地拼命抓盖子。他已经意识
不到指甲都剥落了。只有临终的痛苦。但是,那时候他还坚信有一线获救的希望,
抗拒死亡。这是多么残酷啊!这不能不说是患不治之症的人或是死回所无法体会的
巨大痛苦。
    不忠的妻子阿势与情人约会回来的时候,是那天下午三点钟左右。那时正是格
太郎在大箱子里难以放弃最后的希望,奄奄一息、临终挣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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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家之前,几乎是不顾一切,无暇顾及丈夫的心情。回来之后,她看到与往
常不同的大敞四开的大门,感到最近提心吊胆一直担心的破绽终于露出来了。她的
心跳到了嗓子眼。“我回来了!”
    她等着女佣的回答,这样喊了一声。可是谁也没出来。大开的房间里连个人影
也没有。首先,她很奇怪,她那愚笨的丈夫没有出现。
    “一个人也没有吗?”
    来到饭厅,她再次大喊一声。接着,从女佣房间里传来了惊慌的回答,
    “有人!有人!”
    可能是打盹呢,一个惊慌的回答肿着脸跑了出来。
    “就你一个人吗?”
    阿势忍着怒火问到。
    “嗯,阿竹正在后面洗衣服。”
    “那老爷呢?”
    “在屋子里。”
    “可是,没有呀!”
    “啊,是吗?”
    “怎么回事?你肯定偷着睡觉了!麻烦了吧!孩子呢?”
    “刚才还在屋里玩,老爷也跟他们一起玩捉迷藏了!”
    “啊!老爷!真是没办法!”
    听到这些,她恢复了往日的自己,冷言冷语的命令道:
    “那么,老爷也肯定在外面。你去找一下,要是在的话,不用叫他回来!”
    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在镜子前面站了一会儿,开始换衣服。
    正要解开带子的时候。突然,仔细一听,发现从隔壁丈夫的房间里传来了奇怪
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有种预感,觉得不像是老鼠的声音。再仔细听,觉得好像是
嘶哑的人声。
    她停下手来,忍住恐惧打开了拉门。接着,发现刚才没注意到壁橱的门开着。
声音好像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救命!是我!”
    声音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它异样清晰地敲击着阿势的耳鼓。毫无疑问是丈夫
的声音。
    “啊!你到底在大箱子里干什么呢?”
    她吃惊地走到大箱子旁。一边打开挂钧,一边说:
    “啊,是在捉迷藏吧!真是捣乱……可是,为什么锁上了呢?”
    如果阿势是天生的坏女人,那么她的本质不仅体现在身为妻子却与野男人鬼混
上,更加明显地体现在迅速想出这种坏主意上。她打开挂钩,稍微抬了抬盖子,好
像想起了什么,又像原来一样死死地盖住,再次挂上挂钩。那时,里面的格太郎大
概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阿势觉得他还用微弱的力气往上顶盖子。像要压下去一样,
她盖上了盖子。后来,每当想起残忍的杀失事件,比起其它事情,最让她心烦的是,
盖盖子时丈夫用他那微弱的力气顶盖子的情景。对她来说,比起那些临终时满身鲜
血的情景,不知恐惧多少倍。
    这些暂且不谈。她把大箱子像原来一样盖好,关上壁橱门,急急忙忙地跑回自
己的房间。接着,吓得连衣服也不敢换,脸色苍白地坐在床头柜前,为了掩盖从隔
壁房间传出来的声音,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出来再关上,关上再拉出来。
    “这么做,能保住自己吗?”
    她心惊胆战,几乎要疯了。这时候不可能有时间仔细考虑,有时候会感到连思
考问题都不可能,只是急得坐立不安。虽说如此,但是后来想想看,她在那种突然
情况下没有丝毫纰漏。挂钩自己挂上的;而且孩子们和女佣也可以证实,格太郎与
孩子们一起玩捉迷藏,不小心被关进了大箱子里。因为是大房子,只说没有注意,
没听到箱子中的声音和喊叫声就可以。女佣们不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一步,阿势直觉敏锐,没有理由地小声说到:“没关系!没
关系!”去找孩子的女佣还没回来。在后面洗衣服的女佣好像还没进来。这时候丈
夫的呻吟和敲打要是停止就好了。岂止如此,她满脑子都这么想。壁橱里面执著的
声音衰微得几乎听不到,可却故意般地不停下来。她想,可能是心理作用,把耳朵
贴在壁橱门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它)听听,凄惨的磨擦声仍未停止。不仅如此,
好像感到那干燥的舌头说着毫无意义的话一样。毫无疑问,这是对阿势的诅咒。她
太害怕了,甚至想到重新打开盖子。可是她很清楚,那样的话,她的下场将无可挽
回。一旦决定了杀人,那么怎样也无法再救他了。
    可是虽然如此,在箱子中的格太郎的心情又会如何呢?甚至连下手的她都要改
变决心了。可是她的想像与当事人相比,不过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一旦放弃了,
即使是奸妇,可是自己的老婆出现了,打开了挂钩。那时,格太郎的快乐将无与伦
比。平时嫉恨的阿势,不论是再犯了三次四次的淫乱,他也会觉得可以原谅。虽然
是孱弱病躯,可是对体会到死亡时恐惧的人来说,没有比性命更加宝贵的了。如果
没人救他,就那样死去的话,那么那种痛苦决不是这世上所能体会到的,由奸妇的
手带给他的几十倍、几百倍的痛苦。
    阿势当然不会想像到那种苦闷,她能够考虑到的范围不过是哀怜丈夫的死、后
悔她自己的残暴。可是,坏女人的不忠的心理是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她站在不知
不觉安静下来的壁橱前,不仅没有吊唁死者,相反描绘着恋人的容貌。她想像着,
可以玩耍一辈子还多的丈夫的遗产、与那个恋人的愉快的生活。她完全忘记了对死
者的哀怜之情。
    她带着这种常人无法想像的冷静退进了房间,嘴角甚至露出冷笑,接着,开始
解开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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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到了八点多钟,阿势巧妙地上演了发现尸体的场面,北村家上上下下
一片哗然。亲戚、进进出出的人、医生、警察等等,闻讯赶来的人塞了满满一屋子。
验尸的形式不能省略,在格太郎尸体四周站着各种相关的官员。夹杂在官员中的发
自肺腑伤心的弟弟格二郎、被虚伪的眼泪弄脏脸的阿势,在旁观者看来,是多么的
悲伤啊!
    大箱子被抬到了房间中央,一个警察亲手打开了盖子。五十瓦的电灯照着丑陋
扭曲的格太郎的脸。平时流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蓬乱不堪,临终时张牙舞爪的手脚、
迸出来的眼珠、张开的大口,如果阿势的体内没藏着恶魔,看到这些;她一定会后
悔不堪的。尽管如此,她只是不敢正视,岂止是自白,竟然流出虚伪的眼泪。她本
人都不可思议,即使是杀了人,可为什么能如此镇静。几小时之前,刚刚做了不忠
于丈夫的事情,踏进家门的时候,看上去她(那时就已经完全是个坏女人了)还是
那么紧张不安。现在看来,她的体内天生生长着令人恐怖的恶魔,现在正是其现形
之时。后来,她面对出现危机的时候能够冷静应对,也使人只能这样判断。
    验尸的手续没出现任何意外,尸体由亲人的手从大箱子移到了其它的地方。那
时,还有一些时间的他们可以注意到大箱子盖子背面的抓痕。
    如果是什么事情都不知晓,没能目击到格太郎惨死的人,看到那种抓痕也一定
会觉得异常凄惨。死人那恐怖的执著比名画还要刺眼地刻在那里。无论是谁,只要
看上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从抓痕的画面发现令人惊奇的东西的是阿势和格二郎。他们留在一起与尸体去
别间屋子的人群之后,在大箱子两端久久地凝视着背面影子似的画面。啊,刻在上
面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像影子一样模糊、狂乱的笔迹。仔细看上去,覆盖着无数的抓痕,一个字
大,一个字小,有的斜着,有的刚好能读出来,是“阿势”两个字。
    “是嫂子的名字。”
    格二郎凝视的眼转向阿势,低声说到。
    “是啊!”
    啊,阿势这时脱口而出的这样冷静的言辞,是多么令人吃惊的事实呀!当然,
她不会不知道这字的意思。临死的格太郎用尽所有的力气,所能够写下的对阿势的
诅咒尽在这个“势”,写下最后一笔时被闷死的他的执著。他想接下去写阿势是罪
魁祸首,可不幸的是,格太郎没有完成,怀着千秋遗憾抱恨而死。
    可是,格二郎是那么善良的人,是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的。简单的“阿势”两
个字意味着什么,他没想到是下手人,他想到了别的。他从中感觉到的是,哥哥对
阿势漠然的疑惑和哥哥至死对她的留恋,用苦闷的指尖写出对她的留恋。
    “啊,他是这样惦记着我!”
    一会儿,她带着对方能够感觉到的后悔自己不忠的语气叹息到。接着,突然用
手帕蒙住脸(不论怎样出名的演员也不能这样干打雷不下雨),嘤嘤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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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完了格太郎的葬礼,阿势首先与往日私混的恋人断绝了关系。接着她巧妙地
排除了格二郎的疑惑。而且,某种程度上成功了。即使是一时的,格二郎也被妖妇
的演技所蒙蔽了。
    这样,阿势得到了比预期还多的遗产,与儿子正一一起卖掉了久居的老房子,
不断变换住所,靠着巧妙的演技,不知不觉远离了亲人的眼界。
    阿势强行要了那个大箱子,她又偷偷地卖给了旧家具店。那个大箱子现在不知
道在谁的手里。那些抓痕和文字有没有触动新主人的好奇心呢?他的心中会不会感
受到那抓痕中蕴藏的可怕的执著呢?而他又会怎样想像那不可思议的“阿势”这两
个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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