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圣张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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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砸碎,遍地狼藉,惨不忍睹。
伏了好一阵,不见有任何动静,程康又独自前去看了许久,才回来告诉他,上山的路上留有两位秦兵把守,其余空无一人。他让大公子紧跟着他,悄悄从后山下去。
下得山来,走了十来里路,程康敲开了一家单门独户的人家。
主人打开院门,将二人迎进院内。大公子抬眼一望,不觉大吃一惊,边退边招呼走在前面的程康:
“快走,中埋伏了!”
原来他看见院子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一院子威武挺立的士兵,一动不动地逼视着他。
程康和主人不禁笑了起来。
程康说:“大公子不妨用手去摸摸。”
他向一位军士伸过手去,那军士一动不动,浑身坚硬而冰凉,原来全是陶土制作的兵俑。
进到屋里来,程康才向主人介绍说:“这位是姬相爷的大公子。”然后又向公子介绍说:“这位就是为相爷和老夫人陵墓制作陶俑的方工。”
公子见外面的遍地陶俑感慨万千:“承方工辛苦制作的这些陶涌,可惜如今都没有用了。陵园已经焚烧捣毁,生者逃亡,死者难安。然而我家请方老制作的陶俑,耗费了老人家大量的心血和时日,我仍当重谢,决不食言。”
于是,他取出重金酬谢。这位工艺闻名的老工匠,见公子这般讲究信用,酬金更是高之百倍,便坚持不受。推让了许久,才勉强收纳。听说他俩一天来米水不曾粘牙,便叫家里人生火煮饭,拿出酒来开怀畅饮。
喝到酒酣耳热之时,公子满面通红,双膝向方老工匠跪下:“从今以后,我将亡命天下,怎奈先人尸骨暴天而不能收,程康兄也不敢再露面。当年老人家修造过我家陵墓,待到秦军撤走,事态稍平,请你代为我从打开的棺椁中,将我先人遗骨收殓,另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入土掩埋,以便让先人安息。此大恩大德,我终生不忘,定当犬马相报!”
老工匠扶起公子,请他放心,一定照吩咐的去办理。然后转身牵出一匹马来,让公子赶快上路,临行时又把那包酬金退还与他,说是他一路上需要花销,但公子坚决不受。
程康提出要随公子流亡,好一路照顾他,也被公子坚决劝阻。
公子翻身上马,抱拳相别道:“如今国已破,家已亡,已无后顾之忧,唯有牵挂先人遗骨,如今也有了交待。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去了,不敢言后会有期!”
说完公子转身策马向东方飞驰而去……
两年之后秦灭赵,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五年之后秦灭魏,也没有听到他一点消息。
七年之后秦灭楚,不知他飘流何方?
八年之后秦灭燕,不知他栖身何处?
九年之后秦灭齐,人间何处把他寻觅?
难道这位胸怀大志、立志雪恨的韩国丞相的儿子,真如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从此默默无闻地消逝了么?
姬公子,你在哪里?
第04章 暗流涌动沧海
在逆境中挣扎,在困顿中求索,他始终搏动着一颗不屈的心。当漫漫长途上成群的戍卒和囚徒,被牛马般驱赶去服沉重的徭役时,他却在不屈不挠地寻觅着那震惊天下的复仇。
公元前221年,年仅三十九岁的秦始皇,在继位二十六年之后,用了整整十年的时光,终于完成了统一六国的大业。
隆冬时节,朔风凛冽,暗黑的大海怒涛翻滚,啸声阵阵。
仓海君那间往日高朋满座、豪气干云的望海楼上静寂无人,连主人气宇轩昂的身影也消失了。唯有阵阵寒气叩击窗棂,摇晃着楼台发出嘎嘎的呻吟。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只见管家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卖炭翁,挑着一挑上等木炭爬上楼来,然后穿过厅堂来到后面的一个房间。管家首先在他耳边低声嘱咐道:“轻一点,不要弄出声,主人在安息!”然后撩起厚厚的门帘,让他挑了进去。
室内没有火炉,只有一盆燃得正旺的木炭火盆,无烟无火苗,却燃得透红,在暗黑的屋里特别鲜明,火盆周围映出一圈红色的亮光。
火盆边有一张宽大的躺椅,上面铺着一张斑斓的虎皮,主人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卖炭翁将担子轻轻放下,一点也没有声响,然后将手腕粗的黑色木炭,一根一根拣出来堆放在火盆旁边。也许是为了怕惊醒主人,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看起来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放到了最后一根时,见主人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安息,就故意失手让木炭落下,木炭撞击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噹噹声。
主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管家见主人惊醒,生怕他怪罪,便斥责卖炭翁说:“叫你轻一点,快跟我下楼取钱!”
主人不但没有动怒,还说了句:“不关事,从今日起,你能每日给我送一担上等的木炭来么?从碰击的声音都听得出来,这木炭一定很好!”
令人怪异的是,这位卖炭翁既没有收拾他的箩筐,也没有回答主人的问话,而是站起身来,揭下了戴的低低的斗笠,奇迹般伸手往脸一抹,突然之间不见了满嘴的胡须:
“仓海君,别来无恙否?”
仓海君一跃而起,抽出身旁宝剑,但因身患疾病站立不稳,又往后一倒,幸好管家上前扶住,才没有倒下。
“你是谁?何人派你前来?你们真的不放过我么?”仓海君气喘吁吁地问道。
“兄长勿惊,十年前与兄长一别就不认识了么?”
好熟悉的声音!他是谁呢?仓海君猛然醒悟,喜出望外,大呼了一声:“姬公子!为兄苦苦等了你十载,音讯杳无呀!”
“小弟已国破家亡,浪迹江湖,有何面目来见兄长!”
二人抱头痛哭起来,诉不尽别后的渴慕与忧愤。
管家赶紧上前劝住:“二位老爷,外面有秦军日夜监视,卖炭翁进庄久久不出,恐遭怀疑!”
姬公子摸出假胡须对管家说;“这样,你让一家僮带上假须和我的蓑衣斗笠沿路出去,保管安全无虞!”
仓海君激动地吩咐:“掌灯,拿酒来!”
室内红烛高烧,炉中炭火正旺。二人促膝而坐,把酒话流年,一扫山庄半年多来的抑郁悲凉之气。仓海君的病,也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好像不治而愈了。
仓海君豪饮纵谈,急公好义,扶危济困,胆识过人。好纳天下名士,山庄宾客盈门,有齐国信陵君之称。
秦始皇灭六国之后,先是邀请他到咸阳相见,他借病推辞;后又命他举家迁徙咸阳,他仍推诿拖延。于是秦始皇以保护为名,派兵将庄园围困,对来访之人严加盘查,稍有怀疑,便加捕杀。数月之后,山庄宾朋绝迹,门可罗雀。一夜之间众门客都作鸟兽散,整个一座庄园如无人之境,开始变得冷落荒芜,落叶满阶,尘土不扫。
姬公子先是来到离庄园十里的镇上住了下来,细细探听到了仓海君目前的困境,寻觅着前去探视他的办法和途径。
眼看严冬已至,一日他正穿着厚厚的皮衣在街市信步游逛,见到一个浑身瑟索的卖炭翁挑着一担木炭在沿街叫卖。
这时有个家院模样的人,叫住了卖炭翁,讲好价钱之后又问他:“再添你一半的价钱,把木炭送到十里外仓海山庄去如何?要是愿意,我明天还要。”
卖炭翁满口答应,挑起担子来跟着他走了。
第二天一早,公子换上一身破旧的短褂来到街上,正好碰上卖炭翁又挑着一担木炭走来,公子把他叫到僻静处对他说:
“我用昨天三倍的价钱,连你的箩筐扁担一起买了,你就可以早早回家,愿不愿意?”
卖炭前用不解的眼光望着他,愣了半天才问道:“你拿扁担箩筐来有何用处?”
公子见他乐意,一边付钱一边对他说:“这你就不必过问了,拿了钱只管回去吧!”
等他把老汉打发走了以后,挑起木炭来到大街上,就迎面碰了那位管家,他便上前对他说:“我大哥病了,叫我来给庄上送炭来了。”
说罢便挑起木炭,跟在管家的后面来到山庄,进门时军卒见他是个卖炭翁,搜了搜身上,见什么也没有便放他进了山庄。
“兄长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不请一位良医诊视?”
仓海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这病起于忧愤,再加上急火攻心,非药物所能治得了的!”
公子劝慰他说:“兄长虽身陷困境,需睥睨暴政,静观以待变,谋长策以解危,急有何益?”
“公子不知,人命关天,安得不急?”
“兄长指的是什么?”
“公子不知道,我有一件十分为难之事……”
“兄长有难,小弟同当。有什么危难的事尽可吩咐小弟,弟当万死不辞,不辱使命,以报兄长的知遇之恩!”
就在镇上住着一位姓田名仲的人,以屠狗为业。此人身材高大,力能扛鼎,可敌万人,是一位生不逢时的猛将之才。他已而立之年尚未娶妻,专心专意侍奉着自己多病的老母,哪儿也不能去,只得开了一间卖狗肉的铺面谋生。
三年前,他体弱的老母,染上一种不治之症,求遍了镇上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打听到仓海君的山庄里有一位门客,技超扁鹊,有起死回生之术,便上门求助。仓海君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为这位屠狗者的孝心所感动,便立刻请一位叫司马无忌的医师去为田仲母亲诊病。医师去后没有多久就回来了,见了仓海君什么也没有说,只仰天长叹曰:
“天亡我,命也!”
仓海君忙问其中的缘故,医师才以实相告:“这位屠狗者的母亲,虽然身居贫困,却患了一种富贵病。这种病需用一种稀有的东海之珠为药引,而且一剂只能保活三年,到期无药,依然是死,这不是命中注定该死么?”
仓海君听罢不但没有忧戚,反而高兴的大笑起来:“天不绝无路之人,这种珍珠幸好前年重金购得两颗。先拿一颗去救了命再说,三年以后的事暂不要告诉他母子,到时我自有安排。”
第一颗珍珠,果然救了田仲母亲之命,母子自然千恩万谢。没想到两年以后,风云骤变,仓海君自己也身陷困境,众叛亲离,唯恐避之不及。
一天深夜,田仲冒死潜入山庄,他告诉仓海君,他已在西边的乌鹫岭的深山,觅得一间猎人的木屋,无人知晓,他已先将母亲安置在此,托一猎户女儿照料。他劝仓海君趁暴风雨之夜赶快出逃,他愿以死相护。
仓海君也深知,秦始皇迟早要杀掉他,早想潜身江湖,怎奈缺少一位股肱心腹之人相伴,如今见田仲冒死前来相救,感激不尽,立刻带上早已打点好的行囊准备出走。
正在这时,家院火速前来报告,说山庄大门外已火把通明。原来有一位昔日的门客,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不知从什么地方探得屠狗者田仲今夜来山庄营救仓海君,报了官府领兵前来,谎称盗贼潜入山庄,为保护仓海君的身家性命而来。
仓海君轻轻撩起帷幔向外一望,只见庄园周围火把通明,光焰熊熊,大有踏平山庄之势。他镇静地回过身来,对田仲说:
“蒙义士舍身相救,怎奈事已败露,不忍连累义士,请先从暗道出去,暂且到你母亲处栖身,待形势稍缓再作计议。”
“仓海君,让我护送你从暗道逃走,你若不走恐性命难保!”
“既然有人告密,想官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若二人同时被捕,那才必死无疑。只要你能走脱,他们拿不到凭据,还暂时不敢对我贸然下手。事不宜迟,还是快走!管家,你去打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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