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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于一千八百年前-第12章

小说: 生于一千八百年前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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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知道。
自那天后,她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她消失得那样彻底,那样干净,就象一个被沙暴席卷过后的村庄,不留一丝痕迹。
我每天在相约的地方等她,她却再没有出现。让我怀疑是否曾经和她相识。
我如同一头困兽,终日在树林中游荡。
有一日我终于忍不住,进了许昌城,想在城中打探关于她的消息。
今日的许昌似乎特别热闹,处处都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穿着锦衣的卫兵,将人潮和街道分开。
随便问了一个路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面带喜色地告诉我,是丞相的女儿曹清与夏侯楙的婚事。
我一下子不能相信我的耳朵。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世代通亲。
有一种东西,叫指腹为婚。
谁也无法改变。
迎亲的队伍来了。我看见她的新郎,穿着新郎服,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地走在队伍的前面。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中原男子独有的高贵与儒雅。
我一个冲动,想冲出去。手碰到我的腰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我赖以击败别人,保护自己的刀,在她身上。
而她,带着我的刀,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最可笑的是,我只能站在一群喜气洋洋的市民中,目送他,去迎娶他的妻。
后来我离开了许昌。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在汉人的眼中,我是胡人,但胡地,已经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我只有四处游荡。
有一天我来到了一个叫蓝田的地方。
我的母亲就住在那里。
在她庄前,我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叩门。
有家仆出来给我开门,我告诉他,我是左贤王的一个朋友,路过此处,特来看看董夫人。
他进去通报了。我静静地坐在堂上,等我的母亲。
她终于来了,是一张陌生的脸,在这张脸上我找不到任何感情,也找不到任何与我的共通之处。
儿时的记忆早已被时间抹去,记忆中的母亲,与眼前这个苍颜白发的老妇人,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我想她这几年应该过得不错,不会有粗糙的兽皮磨着她细嫩的皮肤,不会有膻腥的饭菜让她难以下咽。那些粗犷的风,割得人脸直生疼的流沙,与这郁郁葱葱的庄园,完全是两个世界。
她和我寒暄了几句,然后问起左贤王的近况。我告诉她,他死于一起政治阴谋。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我突然发现,她的眼中,有着和曹操和清儿一样的漠然。
“那……他的两个儿子呢?”半晌,她又问道。
“他们也都死了。”我这样告诉她。
离开了她。我向前走去,一直没有回头。
前面路上传来闹哄哄的脚步声,然后有一人策马过来,问我这里是哪里。
我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瞬间我想起来,他就是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服的少年。
我告诉他,这里是蓝田。前面林木之间,住着蔡邕的女儿蔡琰。
他随意说了一声“谢”,他的眼中,也有着那样一种高贵的漠然。
“夫君,你在和谁说话呢?”那魂系梦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个胡子。我问问路,就来。”他回头应着他的妻。随手塞了一吊钱在我手里,然后回身便走。
而我,只是垂着头,避开他们的车马,继续前行。
走出一里路,我回头,仍能看见那林深处的庄园。
只是再不见他们一行人的身影。
那庄园,属于我的外祖父。
现在里面,住着我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
连我自己,也不曾想到过这一点。
烟花·;浪花
    题记:我喜欢关注大作品中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命运。他们象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在我的思想中忽隐忽现。 
我想许多即使是看过三国的人,也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孙尚香。 
但是如果说起刘备的第三个夫人,孙权的妹妹,不会有人不知道她。那闺房里的刀光剑影,呵斥东吴大将时的豪气万丈,已足以让她留在人们的心里。在那个时代,这样的女子如同一片草地上生长的树,孤独却又顽强。 
象这样引人注目的一个女子,在正史上竟找不到她的名字。而在三国演义中,除了甘露寺那一节外,便很少找到大段的文字属于她。到了后来的截江夺阿斗,写得更多的是赵云,而不是她。此外关于她的那些文字都是轻轻地一笔带过。不是有心的人,不会记住。 
然而在一大堆浩瀚如烟海的文字之中,我开始执着地寻找她的踪迹,并为她叹息,为她落泪。 
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应该属于那个时代。 
三国演义里,第一次提到孙夫人是在孙权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吴国太的姐姐去世的时候。临终之前,她叮嘱孙权,以后一定要善待他妹妹,也就是孙夫人,替她找个好婆家。 
然而孙夫人的母亲尚尸骨未寒,两年后,孙权就将她偷偷地作为美人记许配给刘备。人生是一个接一个的分叉,每一个分叉都接着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对她来说亦然。如果诸葛亮不是那么聪明,如果孙权的美人计成功,那她也许会浑然不知地按照她该走的路度过一生,不知有一个叫刘备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或许,即使孙权的美人计失败,然而刘备得不到吴国太赞赏的目光,她也会与他擦肩而过,在流言蚩语中度过一生;再或许,也许她爱刘备没有那么深,他们会一直留在东吴,开始另外一些的结局,并且改写历史。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说每段人与人之间的缘都是在佛祖面前求来的话,那么她与刘备在佛祖面前也一定求了很久很久。只是谁也想不到那竟是一段孽缘。当刘备一步一步地走进那个红色与剑色并存的新房,一步步走向她时,她看出了这个名誉天下的男人心底的惶恐,那一刻存在心里的崇敬化为真实的爱怜。 
故事继续展开,我们看见他们的马车在江边飞奔。那一刻已没有回头的路。孙权下了命令,如果留不住他们,便把他们的头带回去见他。也许在她心里并没有更多的被亲情伤害的感觉,她只想更尽力地去帮助自己的男人,并和他一起。她知道他是英雄,她想有一天,他的名字会被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并且传诵,然后她的灵魂和他的名字一起不朽。只是当刘备在江边对着滔滔江水落泪时,她的心也许比他的更无助,只是那一刻,我相信她表现得比他更坚强。 
蜀地没有梦。因为资本不够,所以他们必须做得比别人更努力。日复一日的清贫的生活,日复一日的勤劳治政。在那个蛮荒之地,女人的价值也许更象一个能生育政治助手,而非其他。诸葛亮的夫人聪明而丑,赵云为了扬名立万而一直未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好色的刘禅,皇后却是张飞的女儿。整个蜀国的人都在怀念跟随刘备出生入死,颠沛流离的甘、糜二夫人。尤其是糜夫人的投井,更加成就了她的不朽以及糜氏在蜀的繁荣(写到这里我开始难受起来。我清楚记得在井旁断了腿的糜夫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投井的。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赵云留下她带阿斗离去而赵云不愿意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才投入井内。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刻,她和赵云心里想的不是一样的:赵云想的是主公,而她只想活下去。所以我一直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赵云造成了糜夫人的死亡)。当她带着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江左的繁华气味从蜀那些蓬头垢面的老百姓前经过时,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呢? 
男人的爱情终会冷却,尤其在他们关于征服天下的野心再度复苏的时候。她曾经很理解并崇拜那种野心,但现在那种野心能带给她的只有寂寞。而她再刚烈,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人,无论是在吴,还是在蜀。在她寂寞的时候,只有呀呀学语的阿斗能陪着她。她很喜欢阿斗,在这个孩子身上,她能嗅到东吴的繁华气味。在她想家的时候,他会用那黑黑的眼睛,难过地看着她。他讨厌各种兵法和治国之道,他只是想用人生不长的时间陪想陪的人,做想做的事。摸着他的时候她会想,也许这个孩子是对的。 
可寂寞还是如潮水一般围绕着她,她开始想她小时候住过的房子,细细的吴侬软语,教她学武的哥哥,还有两个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当母亲病危的消息传来,她不假思索就上了回东吴的船。回家,她以为她为自己的人生又作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只是她没想到,这次的她仍是她哥哥手心里的一枚棋子。 
还是一条急急在江中行驶的船,还是横眉竖目的赵云。只是这一次她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其实她走不走对他们来说都是多余,重要的只是刘备那个唯一的儿子。当赵云从她手里粗鲁地将阿斗抢去时,她知道他们将永无相见。而这个只喜欢吃好吃的,看歌舞的小孩,以后是要做皇帝的。 
船顺着江水一直漂去,而这一次,亦是一条不回头的路。那个她爱的男人,在江的那边,从此永不相见。与他的日子,不过区区三年,却已耗尽她一生。 
东吴仍是与想象中相差无几,只是哥哥变得比几年前更沉静,更不可亲近。没有人因为三年前的那次出逃责备她,仿佛大家都已忘了那事。然而她每次她经过人群,都能感觉到异样的目光。有时候她会觉得回来了,也是多余。她能做的事只是每天静静地坐在母亲的病榻前,看着母亲一天比一天衰弱的脸,觉得恐惧。如果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离去,她会如何?
然而母亲终于还是死了。她终于还是挺过来了,因为她已习惯于安静的生活。还是象往常一样,每天静静地坐在母亲生前的房间里,感觉自己静静地老去。没有母亲的脸可看,她眼前便会浮起那个男人的脸。不断有关于他的消息传来,听说他进位汉中王了,听说他又娶了新的皇后,听说他称帝了。自分离后已是九年,她早已记不大清他的样子,记不清年少时的梦,但仍记得那个带着惶恐步入新房的男人。 
她的爱人确是一个傲世英雄,但却不属于她。她从他生命中经过,然后带着伤痕离开。最后,他迎娶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就这样活下去也好。至少她最美好的日子是和他一起。就让她一天天听着关于他的成功老去,在繁华中老去,在寂寞中老去,在思念中老去。只要活着,便还有希望。无论他多么英雄盖世,总有一天他也会老。在他寂寞的时候,他会想起她,也许;他会来接她,也许。 
一年后,他战败身亡的消息传来,她惊呆了。她想不到那个男人也会有失败的一天,而他是她的英雄。她知道她已不可能和他一起老去。这一次,他终于永远地离开了她。在坐上驶向江边的马车之前,她回头再看一眼东吴,繁华的东吴,熟悉的东吴,曾经让她魂系梦萦的东吴,终于还是不属于她。她这一生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她知道。 
然而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并没有死。一年后他才在白帝城病逝。死之前封的皇后中,没有她的名字。这世界并没有因为她而改变,就象江水只是将她吞没,然后,继续象往常一样奔流。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什么都看不透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不用想太多;什么都看透的人也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已没有大喜大悲;看得透一点又看不全透的人是可悲的,因为他们以为他们能改变什么,却不知那是徒劳。 
她整整一生都在背叛,都在抗争。那些抗争,那些背叛能改写历史,却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在那个大多数女人都在顺理成章中度过一生的时代,她的悲剧如注定被风吹倒的草地上的树。 
男人的悲剧如烟花,急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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