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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远望当归-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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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了,赶紧说:“别别,小祖宗,你别折腾了,这样的孩子就很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行。”。
帝云出微笑说:“自然是我们的。嘿,你这人,怀疑我名节不成?除了你我可是连手都没给其他人碰过。”。
我叹口气,拉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帝云出反握住我的,认真说:“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不过,明徽,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叹气?”。
我默默无语。在他的视线下胡乱扯了个理由:“我以为精灵是信奉自然神的,怎么会像今天这样……?”。
帝云出说:“早说了三千世界,有的世界我们接触得多一点,信众也就多一点,比较虔诚的也有。像弘晖出身的那个世界就是很少见的我们从未接触过的,不过你信不信?我们要是在此地多呆个百八十年,行事不那么顾忌的话,迟早也会被封神。”。
我苦笑说:“那还真是多谢你们这般克制。”。
帝云出敏感地看我一眼,走过来抱着我,贴着我的脸说:“傻子,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摸摸他秀美的脸,突然说出实话:“之前你说,只有你嫌我,我怎么敢嫌你……呵,我今天才晓得是什么意思。”。
拥有无数个世界的人,他和我的心距离是否太过遥远?。
帝云出沉默了。他把头埋在我脖颈间,呼吸急促,我正要掰起他的头看看,他忽然一口咬在我脖子上。仿佛叼住了猎物的豹子,在亲昵的厮磨间有着无声的杀气。
我先僵硬了一下,而后放松了,随便他咬。
他咬出血来,又轻吻舔舐,安抚我的伤口。他含糊说:“你后悔了可是?”
我说:“不后悔。后悔什么?再来一百遍,好像也不会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总觉得好像没有退路一样,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
他笑起来:“一直往前走才好呢,我绝不许你回头的。”。
他静水一样的黑眼睛看着我:“之前弘晖说,如果没有了心爱的那个人,他活在世上也没有意义。那时候我只觉得他脑子进水了。现在总算也晓得其中滋味,虽然瞧着有这么世界,这么多风景,这么多未来,但其实对我来说,你之外的其他一切东西加在一起,也没有你重要。”
“你对我山盟海誓的时候,做过无数许诺,说一定会让我幸福快乐……虽然一句都没有实现,但我也不在乎。”。
“因为就连所谓的幸福、所谓的爱情,所谓的一生一世,和你一比也不重要。”
我的心脏在抽搐。
除了紧紧紧紧抱住他,我还能说什么。
或许还是有的:“我爱你。云出,真的……很对不起。”。
他笑了一声:“你总算肯叫我的名字了。”他格外通情达理,“我当然知道你爱我,除了我你还能爱谁?你只是暂时不能接受我……没关系的,我知道,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就爱我。”
“所以我也勉为其难,一直爱你好了。”。
轻轻的,缠绵在唇齿间的两个字:一直。
让我如利剑穿心。
这么些年,他真的成长了很多。以前他张口就是谎话,可是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云出将军只要一开口,就是言出必践。
我最怕他言出必践。
不论是何种样的爱情,匹配或不匹配的,滑稽或正经的,真心的或假意的,到最后总要让人流泪。
为什么这种让人痛苦的东西,世人还要沉溺其中,苦苦追求。
我想起好久好久以前,我在咖啡馆和锡林说:“爱得太深会让荣耀折堕。世上少有二姐这样的女子,爱上就是一生一世,偏偏命苦,遇上这等样人……”。
那时我不懂。
爱上就一生一世并非什么优良的绝佳品质。
我宁可你不要这么痴情,如果你只是浅尝辄止,贪新鲜图好玩,看过热闹就算,我反而会有一种苦涩的安慰。爱到后来,就变成一个人的事。早就决定了爱你,只爱你,那么毕生就不会变换。
我宁可我留在原地守着,你快快活活、没心没肺地走远。
总好过这样不匹配的、注定结局凄凉的爱情。
帝云出轻笑:“被我感动哭了?不是吧,看来我以前真的情话说得不够……难怪追你这么久都追不上。”。
他悠然说:“何必总想以后?白白把现在都辜负了。”他勾起嘴角笑,手探进我衣襟里,“良辰美景啊,不如及时行乐。”。
我被他扑到在树下,尴尬地说:“那个,我倒是不介意……”看他眼睛一亮的样子无奈说,“但是我们的孩子还在头顶上一直看着呢,这是不是不大好啊……”。
他立马跳了起来。悻悻地,满脸通红。
我忍不住啄吻他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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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常给永翊上课。永翊就是卷子,他如今也八岁了。
在实验桌上支起两个金属圆球,远远的房间另一端,有另外一对金属圆球。我拉上窗帘,把开关摁下去,淡蓝色的电流在两个金属球之间噼啪点燃,我指着它们说:“看见了可是?这中间有肉眼看不见的磁场。”。
永翊说:“这个实验是为了证实电磁波的存在。”。
我点头,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实验,但每次凝视着这些坚硬冷漠的实验器材,脑中想象着那些现在还不能看见的磁场、电磁波、粒子、中子,心里总会涌起难言的悠然感觉。仿佛那边有另外一个世界,值得人的灵魂永远徜徉。
我们两人一起凝视着房间那头没有连接电源的两个金属球,随着电压的升高,那头终于点燃蓝色的美丽电花。永翊聚精会神看着,脸上露出了会意而喜悦的微笑。
他说:“我自己做一遍。”。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外间的阳光。帝云出很快迎了上来:“嘿,你们两个,每次从实验室出来都满脸笑容,像是去会美女。”。
卷子很小大人地颔首打招呼:“小舅妈。”。
帝云出给他呛了一下:“皇后娘娘的宝贝蛋,你叫我什么呢?嗯?什么舅妈?”
卷子脸也黑了一黑,他撒娇都在他妈妈面前,出门后最不喜欢人家提这个。但人家很有气度,端庄高贵地说:“我见过小表弟了,虽然还是小婴儿也能看出来漂亮,真神奇。小舅妈为明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当然应该择日成婚为佳了。上次我还听见爸爸妈妈讨论,说明家该出多少抬聘礼才配得上您呢。”。
帝云出一听,笑意止不住,黑嗔嗔的眼睛在我脸上溜一圈,但是还不忘取笑卷子:“今天不是物理实验吗?干嘛还穿着白袍子?看着跟鸡翅膀天使似的。”。
卷子第一次跟我做实验是化学实验,当时我为了准备药剂穿了一身白大褂,结果就给他看在眼里了。这孩子追求科学态度十分虔诚,每次进实验室之前洁手更衣都是基本的,就差没按时按点给科学之神来一段祷告了。
说真的,难怪他不能修道,这么反对神明论的人从思想上来说就是不会信奉什么虚无飘渺的大道的。
我转移话题:“陛下和娘娘在做什么呢?待会儿你们一起吃晚饭吗?”。
卷子眉头蹙一蹙:“最近爸爸特别过分。以前都是妈妈给我洗完澡然后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床睡觉的,妈妈每天都和我说至少半小时话……现在我要有小妹妹了,她不能陪我沐浴睡觉是应该的,可是爸爸连那半小时谈话时间都要剥夺。做皇帝就可以这么霸道吗?连妻子和儿子说话都可以不准?”。
他说一说的,一张和明莼七分像的小脸就抬起来看着我,神情彷徨无措。
面对着这张脸,有人可以不心软吗?至少我不行。
帝云出笑嘻嘻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爷爷也不许你爸爸和你妈妈说话的……”
我一个眼刀砍过去,帝云出连忙转移话题:“我的天,莼姐姐一直亲手给你洗澡喂你吃饭?要不要这么宠!”。
卷子恼火说:“我五岁就会自己吃饭了!”。
帝云出忍笑,一本正经点头:“哎哟,好了不起的太子殿下,竟然五岁会自己吃饭!我还以为你十岁才能学会呢?”。
卷子悻悻说:“你妈妈不陪你沐浴吃饭睡觉吗?”。
帝云出想想,诚实地说:“我父母也是皇帝和皇后,但是从来没人陪我做过这些。都是奶娘以及宫女一手包办的。”。
卷子问:“那你感觉如何?”。
帝云出怔了一会儿,突然吐露真言:“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到你小子这么幸福,突然有点想跑回去告我们家老太太老头没尽到监护责任。”。
他们两个瞎扯,我在一旁摇头。姐姐对卷子是真正的纵宠怜爱,他从小到大功课好得不得了,揽尽张廷玉等一干臣子欢心,就是因为姐姐从他上学第一天就详细跟进教学进度,每天晚上都在沐浴散步聊天的间隙给他作功课预习。朝堂上的事情从来不瞒他。绝对爱他尊重他不欺骗他,
明莼皇后当然忙,但是就这样她还亲自照顾孩子,有过孩子的母亲都知道照看孩子有多累,她这么娇生惯养的人一直把孩子在手里捧到三岁,芊芊弱质也能徒手抱起十多公斤的重量,稳稳当当。
我基本难以想象,这样的她怎么会舍得在元和二十年的时候离开。
卷子说:“去年妈妈总不理爸爸,当时他看上去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唉,有点可怜。我就和他说,不如我们交换好了,不论怎样妈妈肯定不会不理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的脸就青了……”
帝云出闷笑。
“今年有一次我听到妈妈跟爸爸说,这次回家听她父亲说起爱你如盐的道理,才明白之前总嫌弃爸爸贴得太紧是她做错了。然后他们就又好起来,妈妈还给爸爸画了好多肖像画,我们一家三口拍了全家福。后来妈妈说,我就快有小妹妹了,比起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会一直陪我。”
卷子困惑地看着我,两道秀眉拧成倒八字:“妈妈的父亲?是不是我外公?爱你如盐又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没听说姐姐见过父亲啊?”。
帝云出小声嘀咕:“这家伙,就会这么一招。”。
重逢
明徽篇终章。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泳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汉广》。
我坐在家中咖啡室的二楼,接受伊莎贝尔小姐的采访。
现在是十八世纪中叶,欧洲对于上流社会女性的种种教条约束仍然存在。故此,这位女性能够远涉重洋来到中国,还在《华夏日报》中担任资深记者,我对她是非常尊重的。
伊莎贝尔面庞很英气,有一种阳刚的美,她穿一身雪白的男式长袍,闪耀的金发剪短了,整个人看上去很考究、很贵气,但同时也非常的男性化和锋锐。这一代出来做事的女性是越来越有个性,男子见了她们少有不怕。
我站起来给她拉椅子,请她坐下。
伊莎贝尔怔一怔,别转面孔,坚硬冷漠的面容竟流露出一丝感动。
喂喂,姑娘,我知道我已经老到快要头都快要掉下来,但只是为你拉下椅子而已,没必要当一回事吧。
她汉语说得流利:“明中堂,能见到您,真的非常荣幸。”。
我笑了:“我是个退休好久的老头子,应该说,能见到伊莎贝尔小姐,是我的荣幸。”
伊莎贝尔说:“明中堂劳累一生,应该享有安宁晚年,但是我们听说就连身为您唯一弟子、也是您亲外甥的当今陛下请求见您,也经常被拒绝,您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啊。”我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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