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朋克救地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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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车门,车子翻到。黑泽暗忖,还真希望说明书上能标示一行“关上车门时,车身有翻倒的可能”。
车子是在仙台车站租来的。黑泽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得在天黑前把车拉起来才行,但他实在不觉得单靠自己能办得到,于是他打算沿原路往回走找人来帮忙,要是还能顺便找到小暮村就一切搞定了。
走在石子路上,黑泽发现,一边开车其实不太能掌握地势,这里应该算是山脚地带,四周是一片绵延的森林。
走了一会儿,前方约五十公尺处左侧有一座巨大的岩壁,上头有一道大概是崩塌形成的缺口,表面相当硬实,感觉上不输硬质磁砖。望着这仿佛晒着山的头盖骨的景象,黑泽不禁大受感动,正想走近岩壁好好欣赏,前方出现了人影。一名白发男人身穿黑色运动服,正弯着腰拾捡地上的枯叶。
“喂!”黑泽举起手打招呼,“方便帮我抬一下车子吗?”
这个时候,黑泽还不晓得自己即将卷入有关活人献祭与牺牲者的原始风俗之中。
2
“不可能的啦,只有你和我绝对搬不动的。”白发男人垂着眉对黑泽说,他的手仍搭着车子的保险杆。男人说他姓柿本,年过六十,满脸皱纹,笑容却像小孩子似的无忧无虑。
“虽然是我开口请你帮忙,不好说什么,但你根本没使力嘛。”黑泽指着对方的手臂说。男人帮忙推车的时候虽然发出“呜……嗯……”像在出力的呻吟,事实上他只是摸着车子,很像是懒得动的年轻女孩提着行李不过走了几公尺便坐下来休息,撒娇着说“人家很累了嘛”。
柿本自称是雕刻家,他认真地凝视黑泽说:“你最好趁早记住我的名字哦,不久我就要大红大紫了。”黑泽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六十、自称艺术家的老先生对未来仍野心勃勃,并不觉得滑稽,反而得到了莫名的鼓舞。
“你没听说吗?艺术家啊,臂力都很差的。”
“是吗?”强壮的臂力不是雕石头或木块的雕刻家必备的条件吗?
“俗话不是说‘有钱人是不吵架的’嘛。”柿本噘起了嘴。(注:日本谚语,原文是“金持ち喧哗せず”,其理论是,有钱人之所以有钱,正是因为明白与人纷争没没好处,懂得避免争执才会有钱,类似中文里的“和气生财”。)
“意思不一样吧。”
“不然就是这句,‘美男子都是又穷又虚’。”(注:日本谚语,原文是“色男、金と力はなかりけり”,用于美男子谦称自己除了长相一无是处、或普通长相的男子带着不服输的心情嘲弄美男子时。类似的谚语为“美人薄命”(红颜薄命。)。)
“勉强要说,可能这句比较接近吧,不过,能不能劳烦你那艺术家的手臂再多出点力?我想把车子弄回路上,需要他人的帮助,而你就是那位‘他人’啊。”
“不不,两个人是办不到的啦。”一头白发的柿本很爽快地放弃了,不禁令人担心这么没毅力的人有办法当艺术家吗。
“不然,我去你们村子找别人来帮忙行吗?走过去大概要多久?”
“用走的大概二、三十分钟吧。”
“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
“小暮村。”柿本说。黑泽忍住想弹响指头的冲动,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
“没什么。”黑泽含混带过。
柿本早已踏出步子,黑泽连忙跟上。
黑泽在找一名叫山田的男人。山田住在仙台市内,五十三岁,两周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山田是我的下属,这次的官司无论如何都需要他出面作证,可是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前来委托黑泽此事的男子用字遣词非常客气,语气却很蛮横,想必不是干什么正当职业挣钱过日子。黑泽暗自想象,恐怕那个山田也是半斤八两。
“这么说,”黑泽突然想到,“有人并不希望山田出面作证?会不会是那个人把山田藏了起来?”
“或许您很难相信,世上并没有那么完美的藏身之处哦。”委托人露出笑容,像在嘲笑外行人的发言,“通常都会露出马脚啊,要是真有那么完美的藏匿地点,我也很想知道呢。您是否知道哪里有保证隐秘的藏身处呢?”对方反问黑泽。
接下委托之后,黑泽发挥他的正职技术潜入山田住处,公寓外头埋伏了数名牛鬼蛇神般的男子,黑泽避开那些人潜进屋内一看,不出所料,屋内像被翻过似地一片凌乱,没找到任何派得上用场的线索。这时黑泽看到角落有一部旧型电脑,他打开电脑查看残留的资料,但档案都被删除了,黑泽不死心,从皮包拿出CD…ROM插进电脑。档案即使被删除,资料仍会留在硬碟里,于是他开启救援软体,检视救回的档案内容,成功挖出数则相当有趣的资讯,其中之一便是网页浏览记录——山田曾在半个月前上网搜寻“小暮村”这个地名。
黑泽与柿本走出十字路来到柏油路上,冬天的太阳照耀着四下,那座岩壁下方的森林应该出现树荫了吧。“其实我正在找一个人。”黑泽对走在左方的柿本说。
“找人?找谁?”
“一个姓山田的男人。”黑泽说着从外套内袋拿出山田的照片。
“长得一副上了年纪的流氓样嘛。”柿本边走边望着那张照片,兴趣缺缺地回道。
“这个人现在可能在小暮村里。”
“不在我们部落里哦。”柿本说得很肯定,“虽然叫做‘小暮村’,说穿了只是十来个部落聚集而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每个部落了不起二十户人家吧,外来者根本无所遁形,要是有长得这么可怕的男人在村里晃来晃去,消息马上就传开来了,我们那边没看到这个人啦。”
黑泽暗忖,山田有没有可能是躲在部落的某处?“能让我在你们村里找找看吗?”
“你去拜托周造,他应该会想办法帮你吧。”
“那是谁啊?”黑泽问:“村长吗?”
“不是,村长是阳一郎。盘阳一郎。”
“pán?”
“姓氏的‘盘’。我说的周造和他完全是两回事啦,周造是木匠。”
“木匠和村长是两回事?”
“差多了,那两人个性可是天差地远啊。周造亲切又乐于助人,你去请他找那个叫山田的下落,他一定二话不说帮你的。没问题啦,他在别的部落也很吃得开。”
“听起来那位周造相当可靠呢。”黑泽说到这,虽然没有确认的必要,他还是问了:“言下之意就是,村长盘阳一郎不太值得信赖喽?”
“是啊。”艺术家先生大刺刺地承认了。
“你能带我去找周造吗?”
“你要找他啊……”柿本搔了搔白发,“可是他刚好是入窟者,你运气还真差呀。”
“鹿哭者?”
柿本很难启齿似地又说了一遍:“入、窟、者啦。”他好像很不想念那个词,说得有点快。
3
顺着路往前走,黑泽瞄了一眼手表,太阳逐渐西沉,天色愈来愈暗,整片天空仿佛也随之黯然消沉。
“再多和我说一些那个什么者的事好吗?”
柿本的脸色闪过一丝阴郁,但没多久便开口了:“算了,应该无所谓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段话像在说服自己似的,“那个‘入窟者’是我们村里的习俗啦。”
“习俗?”
“流传在我们部落的习俗。至于起源嘛,好想要追溯到江户时代啊。”柿本走在笔直的道路上,边说边探看黑泽的表情。
从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到底是意味着传承年代尚浅,还是该解读为确实有段历史了?黑泽无从判断。
“我们小暮村位在宫城县的边界,你应该晓得吧,翻过这座山就是山形县了。”柿本指了指两人一路走来的方向。
“原来不是罗马,是山形县啊。”
“那是什么?总之呢,我们是边缘中的边缘村落啦,只不过早些年好像很少人穿过这条山路到山形去,大家都会绕路避开这座山头,避得远远的哦。”
“因为山路太险峻了吗?”黑泽回想着刚才开车开到没路的那个地点,感觉前方似乎继续通往某处,只是路还没造好,尽头像个陡峭的斜坡。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不只如此,最主要是因为那个啦,山贼。”
“山贼?”
“那个年代有山贼出没袭击山中的行人,而且是整群山贼一起行动哦。”柿本说得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他们好像就在山里,结党聚群在山中过着类似今日搭营的野地生活,听说手段相当残暴呢。”
“看来比起山贼,闯空门的温和多了呀。”黑泽不禁低吟了一句,但柿本没听他说话,自顾自继续说:“山贼除了在山中袭击行人、抢走行李,听说也会不时冲进村里奸淫妇女或捣毁田地,相当嚣张啊。”
柿本愈说愈起劲,从那些包围年轻女子的壮硕山贼的凶恶气势,到茫然若失面对残破家园的农民之悲愤心情,激动地讲得嘴角冒白泡。黑泽甚至想问他“你是看到了成?”、“那些山贼的恶行你都亲眼目击了啊?”
“后来呢,”柿本的声调变了,“有一天,当时的村长做了一个梦。”
“还真唐突啊。”
“会吗?”柿本挺着胸膛说。
“什么样的梦?”
“简单讲就是活人献祭,把某个人献给神便能消灾去厄。”
黑泽不禁心头一凛,他没想到会听到“活人献祭”这个词,只不过,人们面对毫无道理的灾厄会想到献祭这招并不稀奇,“确实很有可能。”
“不是可能,他们真的干了。”这时柿本突然闭上嘴,四下显得特别静谧,只见他指向左边一条狭窄的小径说:“往这边走。”黑泽先前开车经过时没注意到这条路。
“于是村长把那个生人献祭的梦告诉大家,提议村人来办一场。”柿本继续先前的话题。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枝树枝,像是一把削短了的竹剑,大概是在哪里捡的吧。
“提议以生人献祭?不可能通过吧。”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可是呢,听说当时的村人同意了。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点头的事,一旦被逼到绝境,人是会麻痹的。或许村民真的吃了山贼太多苦头,即使是这么残酷的手段,有任何救赎的可能都会紧紧抓住吧。而且,搞不好正因为如此残酷,村民才会同意的,不是吗?”
“的确,”黑泽也觉得这样的手段比较适合一吐积愤,“或许残酷且简单明了的手段尤其吸引人吧。”
“对吧。总之后来呢,村民挑了一名女子献祭。”
“女的啊。”
“应该是村民说服了她吧,可能是哭着求她,或许加上威胁和殴打,也可能是被供出来的。”柿本的脑中似乎正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想象,“总而言之,那女的进行到洞窟里去了。”
“洞窟?”
“因为村长的梦是这么指示的,活人献祭仪式必须把牺牲者关进洞窟里。既然梦里规定得清清楚楚,村民们也只能尽量照做,所以他们搬了大岩石堵住洞口,然后村民便逃也似地跑离洞窟,好一阵子不会靠近那处岩壁。”
“那名女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