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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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知道皇帝陛下对此的态度了。当年兴王殿下奏请就藩之前,陛下也是同样的做法,对他们的忠言不闻不问。
于是,这些言官打算从益王殿下这一头入手,劝他主动奏请就藩。弟弟都主动奏请就藩了,陛下总不能不放罢。先前兴王殿下和岐王殿下上奏之后,即使百般不愿,陛下不也照样准了他们之国么?这回定然不会有例外。
可是,这些言官没料到的是——
益王朱祐槟便是那个例外。他瞧着温文尔雅,待人温和有礼,根本不像是贪图享受或者流连富贵荣华之人,但他却偏偏对就藩一事装聋作哑。
刚开始,这些言官给朱祐槟写信,言辞恳切地劝他赶紧奏请就藩,以保全自己的声名。不然,一直留在京城不肯离开,只会坏了他在朝臣中的形象。若是惹得人人厌恶,指不定连封地都选不了好些的,只能去苦寒之地熬着。
朱祐槟接到那些信,挨个地回信谢过了他们的关切,然而却迟迟没有奏请就藩的意思。言官们急了,有性子格外躁动的,便索性在休沐的时候直接去拜会他,当着他的面慷慨激昂。朱祐槟含笑听完了,很是礼贤下士地将他们送出门去,关起门来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这回,言官们被惹急了,直接弹劾益王逗留京中无心就藩是为图谋不轨云云。朱祐樘反倒是将他们责备了一通,说他们没有任何证据便挑拨皇家兄弟之情,是为大不敬。这样一个罪名扣下来,言官们不敢再给益王泼甚么脏水,只能锲而不舍地弹劾他留在京中是贪图富贵。朱祐槟好好的名声,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地被他们给败坏了。
“四哥,最近那些言官专门逮着你弹劾,你怎么还能这般自在?”衡王朱祐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前来探望。
“弹劾又如何?皇兄当作看不见,我便也只当作看不见。任他们吹的是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他们又能奈我何?”朱祐槟笑着留下他喝茶,“既然咱们选择留在京中,便该知道,迟早须得面对这些流言蜚语。”
朱祐楎怔了怔,低声道:“可我没想到,会来得这般快。”
“还不是因着咱们那位好三哥太‘上进’了?”朱祐槟嗤笑一声,“他刚成婚便迫不及待地奏请就藩,便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已经成婚的藩王就该赶紧离开京城。殊不知,藩王何时就藩何时离京本没有成例。”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皇兄没有吩咐,我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若是皇兄吩咐了,我便照着皇兄的旨意办事。至于你,应该无须担心。有我在前头顶着,你们若是不太过跳脱,便没有人会对你们指手画脚。”
“我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你。”
“我也没甚么好担心的。”朱祐槟笑道,“名声坏便坏了。横竖只要皇兄知道我是甚么样的人,你们也都知道我是甚么样的人便够了。更何况,一个藩王在官场上何曾需要甚么好名声?有好名声反倒不是件好事。”
朱祐楎若有所悟,叹道:“这两天我办宴席,你可别忘了。记得带着嫂嫂过来散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 言官:就藩就藩就藩就藩*10086
益王: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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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嚷去吧,反正言官们也只能嚷嚷了。
mua,时候不早,明天再抓虫~
第412章 三度出宫
朱祐楎举办的宴席安排在了上元休沐最后一日。不仅皇家兄弟姊妹及表兄弟表姊妹等皆受邀前来; 在京中的皇亲国戚亦悉数接到了帖子。衡王殿下相邀; 自然谁都不可能拒绝; 便是自己抽不出身来,怎么也得遣家中优秀子弟前去庆贺。因此,到得宴饮的正日子,衡王府邸前一早便已是车水马龙; 男宾女客盈门,端的是热闹得紧。
朱厚照跟在仙游长公主身后; 似模似样地向爹娘告别:“我走了; 回头给你们捎礼物呀。”
“不用捎带甚么礼物; 按时回宫便足够了。”朱祐樘道; 截断了他以带礼物为由去街市上闲逛的可能; “记得听叔父和舅舅的话。今儿你五叔府邸里各色人等都不少,小心着些。”虽然这些皇亲国戚大概也都没胆子冲撞太子,但外出时依然须得保持警惕; 绝不能放纵散漫,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
朱厚照连连点头答应,牵住仙游长公主的手,满脸皆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深感责任重大的仙游长公主觉得掌中的肥爪子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凝眉保证道:“皇兄皇嫂尽管放心,我定会全须全尾地将他带回宫。”
“你也别只顾着惦念着他; 好不容易与姊姊们在外头相聚,也别耽误了你们游戏取乐。”张清皎柔声道,“我已经嘱咐鹤龄、延龄兄弟俩照顾他; 有两位舅舅陪着,身边又有锦衣卫护卫,你便放宽些心就是。”
除夕前几日,德清长公主已经出降,如今留在宫中的便只有仙游长公主了。虽说三五不时也能见着诸位姐姐,但小姑娘难免会觉得有些寂寞。她这位嫂嫂眼下正在休养身体,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时时陪着她说说话。小姑娘亦不敢劳累她,在坤宁宫逗留的时间也比往常短了。眼见着小姑娘不似从前那般有精神,她也希望这孩子能出宫能散散心。
“表姐夫倒是能看得住大哥儿,可张延龄……若是让他看顾大哥儿,谁能放心啊……”仙游长公主嘟囔着,愈发握紧了侄儿的手,觉得绝不能轻易将他交给张延龄。
姑侄二人乘着暖轿来到西华门,众位亲王的车驾正要启步,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俩也正在等候着。朱厚照便与两位舅舅坐了一辆马车,坐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外头。虽说他已经出过两回宫了,但到底对街市仍是好奇得紧。尽管寒风如软刀子般刮过来着实有些难受,他仍然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儿认真地观察途径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
张鹤龄担心他受了风寒,便将窗户关上:“殿下,如今天候严寒,街市不似平日那般热闹,也没甚么可看的。等转暖些,若是万岁爷和娘娘准许,我便带着殿下四处转一转,看看平民百姓过的是甚么日子,怎么样?”
朱厚照双目一亮:“好啊!等开春的时候,大舅舅就带着我到处逛逛吧!”
张鹤龄心头一软,给他提示最为关键的重点:“如果殿下能劝得万岁爷和娘娘答应,只要我得空,便可接殿下出宫。”三四月应该正是吏部铨选的时候。不过,就算是铨选前后,拿出一两天的时间也应当无妨。
朱厚照自然知道,若没有爹娘的准许,他根本不可能出宫。不过,他对自己正在修订的宫中舆图有信心。只要他能教会妹妹认舆图中坤宁宫、乾清宫、仁寿宫和慈寿宫的位置,娘一高兴,指不定就松松手让他出宫了呢!
旁边的张延龄对大外甥充满了同情。想他当年这般年纪的时候,只要身边带足了人,甚么地方不能去?大外甥小小年纪,几乎将整座宫殿走了百八十遍,连他那舆图册都不知道画过多少回了,想来早就觉得不新鲜了。这种时候,谁不想瞧瞧宫外究竟是甚么模样?他却偏偏不能如愿。
听说他过些时日就要出阁读书,哪还有甚么闲功夫出宫?就算姐夫和姐姐答应了,那些大臣也不可能轻易答应啊。那些言官一个一个眼光毒辣,手伸得比谁都长。要是让他们听见甚么风声,弹劾的折子大概能将寿宁侯府给淹了,大哥便会成为祸害太子的罪魁祸首。
可怜的娃儿大概不知道,大哥只是在宽慰他罢。今天极有可能是他最后一回光明正大地出宫,日后若想出宫,便须得等到取消宵禁的那几日,才能跟着姐夫和姐姐出来松散松散了。唉,越是瞧,越觉得这娃儿惹人心疼啊。
朱厚照感觉到了小舅舅异乎寻常的“关爱”目光,歪了歪小脑袋。他当然不懂小舅舅为何拿这种目光瞧着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疑惑罢了。
张鹤龄冷眼瞥了瞥弟弟,张延龄清咳一声,赶紧正襟危坐,没话找话:“殿下,咱们都是头一回去衡王殿下府上,待会儿我们陪着你四处走走?前两日刚下了雪,听说衡王府上的雪景不错,正巧能够赏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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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衡王府邸后,朱厚照便与诸位皇亲国戚见了礼。因许多生人在场,先叙国礼再叙家礼,令他颇有些不习惯。平日里他见着叔父、舅舅都很亲热,然而在那些浑身透着拘谨紧张之态的陌生人跟前,他却本能地收敛了不少。
因衡王朱祐楎须得招待宾客,朱祐槟在旁边作陪,便嘱咐朱祐梈等人以及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二人陪着朱厚照在府中走一走。时值雪后初晴,满园的白雪红梅带着幽幽暗香,确实景致极为不错。但在年纪尚幼的朱厚照看来,园子里只有梅花白雪,连鸟儿和锦鲤都见不着,未免有些兴致索然。
他在松软的白雪上踩出一串串脚印,颇有些无趣地抬起首:“八叔,大舅舅,小舅舅,你们看够了么?这儿不好顽,咱们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对着梅花白雪摇头晃脑的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有甚么意思?这些大人可真没趣。
朱祐梈和张延龄也都是好动的性子,从来难以体会文人的伤春悲秋,对着白雪红梅也不过是觉得看得顺眼而已。吟酸诗作酸词或者泼墨作画甚么的,都不在他们俩欣赏的范围之内。因此,对于朱厚照的提议,两人自是欣然赞同。张鹤龄虽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眼下周围并没有才气盎然值得结交之人,他自然也有些兴致缺缺。
于是,他们几个便去了旁边遍植翠竹的院落,坐下来闲聊歇息。不多时,忽有一位王筠身边的贴身侍女匆匆而至:“姑爷,姐儿忽然吐了,脸色瞧着有些不对!姑娘正急慌慌地照顾着,想赶紧将姐儿送到女医馆去,给谈娘子瞧瞧!”这回王筠也带着女儿来赴宴,如今正在内院中和表姊妹们相聚,却不想竟发生了变故。
听闻女儿突生急病,张鹤龄脸色骤然一变,立即起身便要去瞧。可他才刚走一步,目光便落在了朱厚照身上。大外甥是姐姐托付给他照看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将他放置不管。可女儿生病,他定然不能让大外甥跟着他去瞧,若是过了病气,他如何向姐姐交代?
神情急转间,张鹤龄牵起了朱厚照:“太子殿下,随着我前去女医馆罢。”说着,他转身对侍女道:“姐儿正病着,不宜挪动。你告诉阿筠,让她别慌张。我这便亲自去女医馆请谈娘子过来看诊。”
“大舅舅,我,我不想去女医馆!”朱厚照眨了眨眼睛,满脸都是不乐意。他平日里没少见尚医局的女医们,每次见了她们便觉得口中泛着苦味,令他不自禁想起苦药汤子的滋味,可难受了。
“将你独自留在这儿,我不放心。”张鹤龄道,完全无视了张延龄和朱祐梈的存在。
“不是还有八叔和小舅舅陪着我么?”朱厚照赶紧指着旁边的张延龄和朱祐梈,“我会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保证不乱跑。再说,我眼下有点儿饿了,正等着用膳呢!”女医馆什么的,他绝对不会去!去了指不定谈娘子就会给他诊脉,然后诓他喝苦药汤子或者用药膳!他才不喝呢!那些充满药味的膳食他也不喜欢吃!
见大外甥对女医馆充满了抵触,张鹤龄也不好勉强他,便只得抬起眼来,仔仔细细地审视张延龄和朱祐梈。张延龄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