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居注-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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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告辞退下后,便赶紧去了东厂,从牟斌处借调了一队口风紧的锦衣卫专门负责查证此事。提到“口风紧”,当然没有比王链更为可靠的了。牟斌听了陈准的提示,就点了他来办这件事。王链遂领着属下来到诸王馆,悄无声息地将几位涉事的驸马候选人带进了诏狱。而这几户人家也都被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严密监视起来,务必查出与他们来往甚密的“宫中之人”。
这几个驸马候选人都是商户之子,因此才有足够的银两“打点”宫中。可商户之子虽然钱财不少,却没有甚么权势,知道自己进了诏狱,前后左右见着的都是 “青面獠牙”宛如“恶鬼”一般的锦衣卫,这些人险些没吓昏过去。无须严刑拷打,不过是几句恐吓,他们就都争先恐后地招认了不少。
其中有一大商户之子,名唤袁相,是与那“宫中门路”走得最近的,也是拿银子最多,天天做着春秋大梦觉得自己立刻就要尚主的。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招了,又被王链等带着指认了一群太监,却并没有将那个“门路”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袁相,就是历史上买通人差点做了驸马的那一个= … =
嗯,得让他有姓名~
第368章 李广涉案
所有坤宁宫的太监都由戴义领着往诏狱里走了一遭; 却一个都并未被指认出来。张清皎听了禀报后; 心中略松了松; 微微蹙起眉:“如此说来,直接出面的,并不是坤宁宫的人。或许是某人指使的,又或许只是借着坤宁宫的旗号而已。”
“娘娘; 咱们坤宁宫的人都是知事知礼的,断不会轻易做出这等大不敬的恶事来。”肖尚宫宽慰她道; “指不定是那些宵小之辈贪财图利; 假借坤宁宫的名号而已。娘娘也很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过几日; 东厂就能将这事儿查清楚了。”
“是啊; 那罪魁祸首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就算将宫里所有太监都翻过来查一遍,迟早也能查见他!”云安亦是义愤填膺,只恨不得东厂能早日将这个祸害给揪出来; 还坤宁宫一片安宁。
“再查查那些有机会经常出入宫中,且与咱们坤宁宫走得近的太监。”张清皎命戴义亲自走一遭,给陈准与王链传话,“此人若真是宫里的太监,定然是时常出入宫廷,才有机会去民户家中招摇撞骗。而且; 能骗得礼部那些低阶官员深信不疑,必定是稍有些来头的。”
戴义领命而去,其余太监都垂下首、缩着脖子跪在明间里; 不敢妄动。张清皎温声叫他们起来,宽慰了他们几句,每人赏了些银两压了压惊:“此番教你们受惊了。既然已经证明了你们的清白,便照旧回来当差就是了。有当值的便去忙着,若有不当值的,便稍作歇息,养足了精神再回来。”
众人高声谢过皇后娘娘隆恩,遂四下散开,各自忙碌去了。李广起身后,低声道:“娘娘,奴婢想跟着查这桩案子,早日将那祸首给挖出来。”作为坤宁宫的红人,他已经许久不曾受过这等被当成嫌疑人的委屈了,心里正闷着一口气无从发泄,怎么都想早日将那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揪出来。
张清皎略作思索,颔首准许了:“你一向机敏,前去给他们出出主意也好。”等李广告退后,她垂眸沉吟片刻,微微一哂。旁边的沈尚仪见了,扫了扫李广远去的背影,禁不住问:“娘娘可是想到了甚么?”
“我本来以为,坤宁宫上上下下,若说谁有胆子闹出这等事来,必定唯有李广。”张清皎浅浅一笑,“可后来仔细一想,他虽然有野心,却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不聪明的事来。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我不该怀疑他的机敏。”她说的是“机敏”,而不是“忠诚”,显而易见,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并不相信李广的忠诚。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并不相信李广的品性,进而才不认为他的忠诚值得信任。
沈尚仪神色未变,显然也知道她的心思:“娘娘说得是。不过,机敏之人,未必事事都能做得周全。正因野心大,无端的念头也多,又极为好颜面——说不得甚么时候就会有人围拢在他身边,捧得他飘飘欲仙,最终捅出篓子来。”
“是啊,重用他这种人的时候,确实须得小心些。”张清皎叹道。有能力又有野心,身边有这种下属从来都不是件坏事。毕竟他确实是能办事的,交给他的事也一向都能办得滴水不漏,没有多少瑕疵。可是,换而言之,若是无法彻底收服此人,满足此人的野心与欲望,说不准他便会生出甚么小心思,摆弄出甚么小手段来。
却说李广离开坤宁宫后,便匆匆地去了诏狱。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又是奉娘娘的口谕而来的,守卫在诏狱之外的锦衣卫自是不敢拦着他。他便一路疾行到关押案犯的牢狱边,静听王链向陈准和戴义禀告接下来的打算。
王链的查案计划很是简单直接粗暴——将所有能够时常出入宫廷,且人脉甚为不错的太监都找出来。根据袁相的描述,此人年约三十余岁,带着些口音,身边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地位想必也不算太低。筛选出符合这几项的太监,都领到袁相跟前,再让他指认就是了。除此之外,两名经手此事的礼部低阶官员的供词也出来了,他们亦能进行指认。
陈准与戴义都点了点头,此查案计划虽然看似简单,却避免了再弯弯绕绕地查下去,平白浪费时间。根据证人的证词反向推断嫌疑人,亦是常用的查案方式。当然,寻常锦衣卫不会轻易用这种极有可能得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的法子,反而会更倾向于拐弯抹角地找证据查案。可谁让这回是王链接了案子呢?以他的身份,再凭着皇后娘娘这座靠山,还真不必畏惧哪位大太监。
见李广也来了,戴义道:“正好,李广就是在御马监挂着名的。这御马监里可有不少负责出宫采买的太监,让他帮着将名字都圈出来,应当不容易出现疏漏。其余二十三个衙门里也多少有能出入宫廷的,咱家与陈提督这便去要名单。”
于是几人分头忙碌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才又聚在诏狱里合计了一回。不过是将拿到的名单略对了对,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王链劝年纪已经不小的陈准和戴义回去歇息,顺带也将疲惫不堪的李广劝了回去。
李广平日大都在坤宁宫外的庑房里值宿,只偶尔才会回到御马监专供给监官的寮舍里歇息。他虽然够不上大太监的级别,却因是坤宁宫的红人,素来也颇得其他太监的尊敬。同个院落里住着的两个太监与他品阶相仿,也素来以他为主,有甚么好事都不忘落下他。
这不,他刚踏进小院,这两人便满面是笑地迎了出来。那恭恭敬敬的模样,仿佛他已经是御马监内仅次于王献的大太监似的,令他心里觉得格外妥帖。当然,心里很舒服,明面上李广却不骄不躁,待他们的礼节很是周到。
三人寒暄几句,才各自回了房。李广正要洗漱睡去,便听服侍的小太监低声道:“公公,冯公公来了,说是有阵子不曾见公公了,在外头等着拜见公公呢。”
李广已是疲倦至极,并不想见旁人。可想想这姓冯的与他的情分到底有些不同,许是有急事才会赶在深更半夜来寻他,便皱着眉道:“他倒是消息灵通,隔着几个院子呢,闻着风声就过来了。得了,让他进来罢。”
小太监笑道:“冯公公最近每天都会亲自来打听公公甚么时候会回房住,奴婢回回见到他,他都是眉飞色舞的,想是有甚么喜事想禀告公公呢!”
李广的脑子已经有些转不动了,听到此处也并未细想。不多时,就见一个圆胖的太监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见了他倒头就跪,口称“干爹”,自称“儿子”。李广笑骂道:“我可不知甚么时候有了你这么大的儿子!”
冯太监麻溜地站了起来:“可不是缘分么?教儿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干爹。”他们二人是同乡,而这姓冯的太监比李广整整大了十岁。听说李广原是皇帝陛下身边伺候的,后来成了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人,他便厚着脸皮前来套近乎,第一次见面就认了李广当干爹。
李广并未承认两人之间的义父子关系,但被他一声一声唤着“干爹”,心里也觉得舒服。再加之这冯太监嘴甜,手脚也麻溜,时不时会送些礼物孝敬他,平日里行事又不算逾越过分,他便默许了两人之间比寻常同乡更亲近些的情分。
“你三更半夜的来寻我,可是有甚么要紧事?若是没有要紧事,便过些日子再说。”李广道,抿了一口热茶,将茶盏放在旁边。
“儿子有件大喜事,想告诉干爹。此前听干爹提起,亲眷有心来京城生活,却没有间合适的宅子落脚。儿子最近正好觅得了一座合适的宅子,三路三进,后头还有个不错的园子,想孝敬给干爹。”冯太监嘿嘿笑道。
李广眉头一挑,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甚么,他却只抓住了那个念头的尾巴,没来得及仔细寻思:“你这老小子,倒是个会办事的。不过,你这是从何处寻摸出来的宅子?三路三进还带个大园子,怕是不便宜罢。”
“儿子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头,怎么也存了些积蓄。”冯太监道,“最近又有几笔进项,填填补补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这不赶紧来孝敬干爹了么?明儿干爹可得空?咱们去那宅子里走一走,再好好吃一顿酒?”
“吃酒?”素来机敏的脑袋终于转过了圜,李广的目光瞬间便有些冷了,“与谁吃酒?”
“也就是儿子在外头认识的一些个商户。他们一向景仰干爹,一心指着儿子给他们牵条线,日后也好常来拜见干爹。儿子实在是推却不过他们的好意……”冯太监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没有发现,李广的眼底已是阴云密布。
不等他真真假假地说完,李广随手便拿起茶盏,狠狠地砸在他脑袋上。滚烫的茶水烫得冯太监“嗷”的一声惨叫起来,碎瓷片将他的额头砸得血肉模糊。他连滚带爬的躲进了角落里,捂着额头满脸恐慌地望着李广——
此时的李广已是咬牙切齿:“你说的商户,是不是儿子都在诸王馆里住着?!”
冯太监脸上满是震惊,却不敢隐瞒,只得连连点头:“……干爹,儿子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他们过过选驸马的瘾罢了,哪敢真的将主意打到两位公主身上啊……我要的银两也并不多,而且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李广闭了闭眼,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起身上前将他踹翻在地:“混账玩意儿!你这是要害死我啊!!”他完了,他完了,真的完了……谁会相信,他根本没有指使冯太监牟利,一切都是这造孽的老小子自作主张?!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说李广改好了不少
但这锅是他的,所以间接也得他背着
李广:qaq,好冤
第369章 自陈认错
凌晨时分; 朱祐樘正要起身准备早朝; 张清皎也跟着迷迷蒙蒙地坐了起来。见自家皇后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 朱祐樘很是心疼,低声让她继续睡。却不想,张清皎听着他的声音,反倒是清醒了几分; 笑道:“既然醒了,便先给咱们大姐儿哺乳之后再睡罢。”
这回; 她依旧打算亲自给宝贝闺女哺乳半年。因有朱厚照的先例在前; 有乳母与宫人相助; 亲自喂养也并不算太累。深更半夜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