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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皇后起居注-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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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膺罢并未因南渭王的袒护而有所悔改,反倒是越发不将父亲与亲眷们放在眼里。他视所有弟弟为仇寇,与他们都有龃龉,还曾派人给他们投毒想杀死他们,只是未能成功。其中有一位弟弟名唤朱膺钞,妻子赵氏生得很是貌美。朱膺罢垂涎弟媳的美貌,便罔顾人伦,一次又一次地/凌/辱/于她。
  出了这样的事,南渭王依旧袒护嫡子,不但不对他加以约束,反倒是劝朱膺钞搬出王府躲避。朱膺罢得知此事后,因担心他欺侮弟媳的事情暴露,便索性派人散播流言说是赵氏与别人私通。为了不让赵氏说出实情洗刷冤情,他便强逼赵氏自杀了。赵氏的婢女逃脱,告知了朱膺钞的生母此事的内情,他竟是将她们都活活打死了。
  此时,朱膺钞已经是这桩罪行的最后一位知情人与证人。朱膺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将他的府邸围了起来,打算将他杀死。懦弱的朱膺钞终于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躲也躲不过去,妻子死了,母亲死了,紧接着轮到的便是自己。于是,他赶紧翻墙逃跑,告发了朱膺罢。
  内阁对此案给出的判罚是:朱膺罢恶行累累,理应废为庶人。但念在南渭王为他求情,可暂时废去他继承南渭王爵位的资格。至于他的属下,则按照罪责的大小分别判处斩或充军。朱膺钞所告亦有不实之处,革去禄米三分之一。
  “此案与朱钟鈵案极为相似,比照那件案子判罚即可。”张清皎蹙眉道,“南渭王执迷不悟,明知嫡长子犯了如此大错,却依旧对他百般袒护,可见并未尽到为父教养儿子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我看,倒是必须革去他禄米的三分之一,以儆效尤。”
  “否则,今后所有宗室都学着他为亲眷求情辩护,又将律法置于何地?难不成任何人犯下如此大罪,只须亲眷苦苦为其求情,便都能赦免?至于朱膺钞……没能保护好生母与妻子是他的过错,革去禄米三分之一的惩罚倒也合适。”
  朱祐樘颔首,给朱膺罢判了赐自尽。泯藩这桩案子,他虽对朱膺罢的恶行感到愤怒,却也同样对南渭王的行为觉得很失望。爱子不同于纵容儿子,更不同于完全失去了是非观念,否则儿子必定会长歪。朱膺罢之所以会如此暴戾,完全是南渭王纵出来的,父子俩都该为那些无辜人的性命负责任。
  若换了是他,纵然再疼爱儿子,也绝不会溺子至此。过度溺子如同害子,卿卿时常提起的俗语,确实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桩案子不是同一年发生的
  为了加强冲击性才放在了一起
  _(:3∠)_~
  朱膺罢应该是金字旁罢,显示不出来~


第351章 雷霆之怒
  这最后一桩案子; 主犯竟是一位亲王。荆王朱见潚; 仁庙六子荆宪王之孙; 荆靖王之子。从血缘而言,荆藩与皇室之间亲缘极近,荆宪王是宣庙的六弟,荆靖王乃是英庙的堂兄弟; 朱见潚则是先帝的从兄弟。从辈分而言,朱祐樘应当唤他为从叔; 便犹如张纯与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之间的关系一般。
  可这位荆王却是将前头那些案子中的罪状都犯了个遍; 其恶行之累累; 简直足以令人发指——
  他乃是荆靖王与王妃魏氏所出的嫡长子; 其下有一位魏氏所出的嫡次子朱见溥; 以及庶出的三弟朱见澋。因魏氏平时更偏爱朱见溥,赏赐金银衣饰与饮食都加倍地给他,朱见潚早已心存愤懑。
  荆靖王年仅三十一岁便早逝; 年少的朱见潚继任荆王。为了报复魏氏旧日的偏爱,他便将她禁锢在宫中,减去她的衣服饮食供给。堂堂一位亲王太妃,每日居然只能吃些残羹冷炙,穿粗布旧衣。如此熬了十年,魏氏便抑郁而死了。然而朱见潚竟然还不解气; 命人将亲生母亲的棺椁从狗洞里抬出去,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要狠狠地羞辱她。
  魏氏死后,朱见潚的怒火依旧久久不息; 于是又盯上了嫡亲的二弟都梁王朱见溥。他派人邀请朱见溥一起骑射,朱见溥毫无怀疑地来了,他便让手下将他给紧紧绑住,亲自拿出大铁尺狠狠地捶打。朱见溥哀号求饶,他赶紧命人用衣服塞住他的口,继续用铜锤击打他,竟是生生地将见溥打死了。杀死了朱见溥后,朱见潚还担心他会苏醒,居然用铁火钳捅入其/后/庭/,致使血流遍地……
  而后,他送信给朱见溥的王妃何氏,佯称见溥骑马时受惊摔下马,被惊马给踩死了。何氏区区一位女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何敢怀疑朱见溥是朱见潚所杀?朱见溥便这样冤屈而死。
  朱见潚见弟媳何氏貌美,又起了歪心。趁着何氏进王府朝见太妃,他便让妾婢将她引诱到别的房间,强行/凌/辱/了她,再也没有将她放出荆王府。
  随后,朱见潚又看中了堂弟都昌王朱见潭的王妃茆氏。朱见潭之母马氏察觉此事后心生防备,不让他有机会接近茆氏。他勃然大怒,派人抓来马氏剪掉她的头发,竟是用鞭子抽了她上百鞭。不久后,他索性派人直接把朱见潭抓进王府捆起来,将数袋土覆在他脸上,生生令他窒息而死。见潭死后,朱见潚便把茆氏抓紧府,同样/凌/辱/了她。
  朱见潚不仅对家人极为恶毒,也会伙同恶少强抢民女,私自渡过长江四处寻花问柳。他还贪墨官粮、网罗货利,王府的库藏动辄以万计,都是供他挥霍的。
  不过,这些也都是成化年间的事了。朱祐樘继位初期,他安分了一段时日,然而很快便按捺不住了。前不久,他无缘无故地将朱见潭的弟弟镇国将军朱见滏、朱见淲都关了起来,活生生地将他们饿死了。自此,除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樊山王朱见澋之外,他的亲弟弟与所有堂弟都被他杀得干干净净,荆王一脉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朱见澋恐惧于朱见潚的恶行,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无缘无故地害死,于是立刻向朝廷秘密奏报此事。不过,他派人送出封地的奏报险些被朱见潚的爪牙截取了。幸而有锦衣卫在荆藩悄悄探查,察觉荆王罪状累累,便立即带着一部分证据与朱见澋的奏报回到京中。
  “……虽然是亲王,但荆王所犯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内阁给的判罚,便是自尽。”朱祐樘低声道,“我对他们的判罚很认同,但唯独无法理解——为何荆王在天顺八年袭封,将近三十年来犯下了无数滔天大罪,朝廷却始终没有发觉?”
  “各藩在封地里做了甚么,当地官员早该报与朝廷知晓才是。既然樊山王知道荆王所犯的罪行,为何当地官员不知晓?为何督抚当地的监察御史不曾上报?足足三十年啊,若非樊山王的密奏,若非我派了锦衣卫前去探查,他的罪行如何能昭然天下?!樊山王亦是如此,为何明知荆王如此暴虐,非得忍到如今才密报上来?非得在荆王眼看着就要害他的时候,才有胆量揭破他的罪行么?!”
  张清皎见他眉头紧锁,显然不仅对自己的亲族失望,亦对自己的臣子失望,不禁宽慰道:“万岁爷所言极是。监察御史既然身负纠察巡按之职,没有细细寻访荆王所犯下的罪行,便是他们失察的过错,当地官员亦是如此。所以,不仅荆王须得问罪,这些年来在荆藩任职与巡抚的官员都须得问罪。或许,有些人与荆王是一丘之貉,有些人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失职的过失是免不了的。”
  “至于樊山王,事不关己的时候,他自是很难鼓起勇气揭发荆王。毕竟荆王是他们这一支的宗长。若无足够的证据,不知朝廷会如何判罚。如果只是冠带闲住而已,他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当然,我能理解他的举止,并不意味着赞同他。若人人都如他那般,为了自保闭口不言,不威逼便不检举罪人,岂不是会纵容恶人,令更多无辜者受害?”
  朱祐樘深深地望着她,拧紧的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舒展了些:“唯有卿卿知我懂我,有卿卿陪着我明辨这些案子,我心里也好受了不少。”不然,他一面愤怒于这些宗室所犯的罪行,一面又失望于内阁给出的判罚,更对先帝时期的许多做法觉得不解,所有情绪纠结在一起无从发泄,心里闷得极为难受。
  “作为皇后,本不该与万岁爷讨论这些。”张清皎扫了一眼立在他身边的怀恩等人,“可这是宗室之事,若作为宗妇,关心这些也是应当的。”尤其需要关注的是那些被祸害的可怜妇人们:日后该如何生活呢?朝廷对她们又会如何处置呢?她怜惜受害者,真不希望她们受如今的世道风俗所累。
  朱祐樘颔首道:“卿卿说得是。宗室之事,不仅仅是国事,而且是家事。正因是家事,所以才既不能完全依靠律法判罚,亦不能仗着亲亲之情随意减免。不过,眼下的判罚只是初判,必须将他们拘进京来,仔细地再审一遍。”
  “不如将所有涉案的宗室都带进京来罢。”张清皎提议道,“若是证人,如樊山王等,亦能随时传唤。此外,涉及此案的宗室妇人,最好暂时安置在京中的宅子里,我会从宫中派出些宫女服侍她们。”
  “也好。”朱祐樘点点头,携着自家皇后去了西暖阁接大胖儿子。朱厚照见爹爹和娘亲来了,还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似是觉得两人的神色都与往常并无二致,他才嘿嘿地笑了起来,如平时那般亲亲热热地扑上前:“爹爹!娘!”
  朱祐樘将他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小肥屁股:“想爹了么?”
  “想!”朱厚照在他的肩头蹭了蹭,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自家娘亲。
  “饿了么?”张清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饿!”朱厚照响亮地应道,又指了指沈尚仪身后的宫人捧着的肉羹,“吃了!”沈尚仪自然不会让小主子饿着,早已经给他备下了吃食。不过,他只吃了小半碗肉羹而已,经过一番跑动之后,已经几乎消化完了。
  “咱们这便回坤宁宫用晚膳。”朱祐樘笑道,单手抱着胖儿子,另一只手藏在袖子底下牵住了皇后——今日见了那么些同室操戈、内乱不休的案子,他越发珍惜自己享有的安宁、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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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皇帝陛下的批复回到了内阁与六部,群臣都不由得略有些震惊。就连正摩拳擦掌准备进谏的言官们也都傻了眼,完全没有想到,一贯仁善慈和的皇帝陛下竟是如此雷厉风行——着令锦衣卫将涉案的宗室全部押送进京,大理寺、督察院、刑部三司会审,确认罪状无误后,将严惩犯重罪的宗室。此外,还将追究晋藩、岷藩、荆藩等地官员与监察御史的失职之责。
  于是,锦衣卫星夜赶路,将已经软禁起来的诸有罪宗室都押送进京。此外,凡是与案情有关的宗室或者罪宗家人、宫人仆从以及勾连的官员无赖等,也俱都送进京中待审。
  七月,本该好好庆祝朱祐樘的生辰。可因着罪宗陆续押送入京,他也没有甚么心情庆祝。张清皎便只安排了一场宫宴,自己亲自下厨给他准备了一场家宴。宫宴上,朱祐樘好不容易才收敛心思,陪着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说说笑笑,好好热闹了一番;家宴中,他卸下了所有伪装,暂时忘却了那些令人烦心的事,微微笑着与妻儿度过了短暂却又欢乐的时光。
  八月末,这些案子终于都审出了眉目。朱祐樘命三司将所有犯案的宗室及相关人员都提到御门前,亲自听他们承认犯罪事实。听着底下这些面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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