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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红翻天-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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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丽并不买账,她抹着眼泪无比委屈地说:“你怕什么呀,我又……我又不要你做老公,我……我只是想你。我也叫自己不要想,可就是会想,我有什么办法?我……我就当你是哥哥不行吗?”
马丽的话让方梦袍啼笑皆非:“马丽,我已经把你当妹妹了,比妹妹还要亲,这不就够了吗?马丽,我们小时候在福音堂是一回事,现在都是大人了,这里是红军医院,不能这样任性。”
方梦袍说到这儿有些动气,谁知马丽比他还要气:
“我不管,我不想嫁人!你们以后谁再给我介绍对象我就骂谁。还有,你刚才答应了改时间和我谈的,就今天晚上谈吧,后山脚下的小溪边有棵歪脖子柳树,八点钟我在那儿等你,不见不散!”
马丽甩头走了,冬阳洒在她舞动的短发上,军帽下边似藏了片美丽的绸缎,晃得方梦袍眯起了眼睛。
他叹口气回到手术室,陈医生正在给一个伤员拆线,他抬头看了眼方梦袍,关切地道:
“没事儿吧?这后生恢复得不错。”
陈医生的神色多少有些黯然。他技术不错,心地也还善良,只是经常长吁短叹的,似有许多苦楚。方梦袍一直想找机会和他谈谈。
这天,正好有些清闲,方梦袍和陈医生双双蹲在井栏边磨手术刀,陈医生感叹道:
“方院长,讲老实话,要不是被贵军俘虏了,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们是在这种情况下做手术的。没有麻药、没有止疼药,没有消炎药,没有一把像样的手术刀……啧啧,那些战士真是勇敢,全是刮骨疗毒的关公,可敬可佩!医生也不赖,不是钢筋铁骨的人做不了这种手术,难怪你们这样战无不胜。”
“哎,陈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现在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怎么还贵军贵军,你们你们的?你呀不但人要融进来,心也要融进来,只有这样,你才不怕苦累,才能够在必要时做出牺牲。”
陈医生苦笑着没做声,刀子在他手中磨得咯吱咯吱响。方梦袍看着清瘦的他,关切地说:
“陈医生,听讲你太太去年染伤寒过世了,只有一个三岁的女儿,放在赣州老家?”
陈医生愣了愣,接着扭身去揩眼泪,好久他才重新蹲下,把那已经磨好的手术刀丢进水桶里清洗。
“方院长,谢谢你的关心。组织上对我很关照,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给我每个月开五块大洋的工资,可战士们每天的伙食才五分钱,我拿得不安心。只是我这种从那边过来人,不晓得能不能适应红军的纪律。我是家中的独子,我老父亲71岁,有哮喘,往年冬天要躺好几个月,还多亏我在医院帮他弄点药才能挺过去。我老母也有70了,她身体倒还好,现在家里只靠她了。这样下去,连他们的生计都成问题,这可怎么办呢?”

红翻天 第十五章(4)

陈医生性格斯文、内向、寡言,这些委屈积在心里大半年了,如今终于有了倾吐的机会,他居然女人似的抹起了眼泪。方梦袍同情地看着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滑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眼下这陈医生是真伤心了。
“写过信给家里吗?”
陈医生摇了摇头:“不敢写,怕万一发现,说我是奸细,到时有口难辩。”
方梦袍拍拍他的肩:“小陈,苏维埃政府不会冤枉好人的,你这是正当要求,有什么不可以?我看你该给老人家报个平安,捎点儿生活费给他们。你父亲的病我可以拜托福音医院的陈查理先生,让他关照关照。”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方院长,这样我就安心了。”
陈医生如释重负,脸上的愁色一扫而光。
在方梦袍的帮助下,陈医生通过赤色邮路往家里寄了信和生活费,不久还收到了家书,从此他像换了一个人。
这自然是后话,暂不提它,先讲讲这天晚上方梦袍和马丽在小河边见面的情景吧。
这天晚上虽然很忙,马丽还是抓紧时间洗了澡,洗了头,早早赶到小溪边的歪脖子柳树下等候。这时已是隆冬,歪脖子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和淡月中懒洋洋地拂动。
为了不让身姿看上去臃肿,马丽没有穿新发的棉衣,只穿着单衣,单衣里头罩了件原先在赣州时常穿的薄灯芯绒夹衫,口袋里揣着陈查理伯伯送给她的小闹钟。
河边风大,她站了不多会儿就冻得浑身打颤,脸皮麻木。马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儿傻,同时又深感无奈,她无数次命令自己不要去看、去想方梦袍,可脑子根本不听指挥,只要一有闲暇方梦袍便月亮般地悬在她眼前,让她无法回避。奇怪的是方梦袍越回避,越冷淡,她便愈想见到他。难怪有人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往往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照样日思夜想,照样躺在床上猫挠心!
不过有时想到方梦袍对自己的轻慢她又会很生气,恨自己的自作多情和软弱无能。如果能够做到,她发誓也要让方梦袍在自己面前难堪……问题是她做不到,所以她才会望眼欲穿地在寒风中等待他的出现!
九点差一刻的时候,马丽哭了,她哭得伤心而放肆,幽幽的哭声和着溪水轻细的哗啦声将寒风的节奏打乱了,风不服气地打着旋,几片枯叶擦着她的脸飞去,惊起了几声夜鸟的哀鸣。
马丽回头望望后面的山冈,犹豫着是否要离开。尽管这几年在医院跟尸体打了蛮久交道,但一想到山那边密密麻麻的坟茔她,仍然毛骨悚然。那些坟茔中埋着的尸体,有些还是她亲手清洗的,他们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按理说她应该不怕,可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不管生前多么熟稔、亲密,一旦没了那口气,这份熟稔、亲密便被恐惧代替了,也许不是真正的恐惧,而是生与死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在隔离着彼此。
马丽有些后悔来到了这个地方,她甚至想任性一回,干脆离开医院回突击队去,这样眼不见为净,也省得看他的脸色,被他冷落。
假若我现在就去春霞那儿,他会来找我吗?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没错,他有家有室,无论再冷的天气只要到家就会有人给他暖被窝,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在干什么呢?所以他可以冷脸对人,可以无视别人的等待!
马丽自怨自艾了一会儿,终于擦干了眼泪。泪眼蒙眬中她看见有人正往这边走,她掏出钱副师长送给她的眼镜戴上,冷不丁的有些儿想他。
听红云讲,这副眼镜是钱副师长用祖传的一枚玉扳指跟人换的,把马丽感动得险些流了泪。不过此刻她很快就将钱副师长抛到了脑后,因为来人正是久候不至的方梦袍。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大老远就在喊:
“马丽,是你吗?对不起,又做了例手术。哎,你别跑哇,那边不安全!”

红翻天 第十五章(5)

马丽不听他的声音还好,一听他的解释便心火往上冒,觉得他是在找借口搪塞自己。手术?手术怎么啦?陈医生也可以做手术哇!她原本想这样顶他的,可她没说话,也没有像自己设想的那样扑到他怀里,反而扭身往山谷里跑。里边是一个采石场,两旁净是碎石,不好走,加上月儿被天际飘来的云朵遮住了,镜片上又蒙了层水汽,她连摔了两跤,等她爬起来时,方梦袍已经站在她面前。
“马丽,你不要命啦?这里的河岸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要残!”
方梦袍拽住她,不客气地往回拉。马丽想挣脱他的手,可她哪是方梦袍的对手?只好哭着随方梦袍往回走。让她感到安慰的是,方梦袍突然停了下来,伸出双手来揉搓她冻僵的手,边搓边唠叨:
“看,手冻成雪骨了!这么大个人也不晓得爱惜自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这里缺医少药,只有靠自身的免疫力,搞得不好小病会变成大病!还没吃饭吧?喏,快吃了!”
方梦袍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烤番薯塞到她手里,马丽委屈地一咧嘴,哭声又飘了出来。
也许是被冷风噎的,她猛地呃逆不止。这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冬天里只要受了凉便会打嗝,而且一打半天,弄得人头晕眼花直犯恶心。长大后这毛病发得少了,不成想现在又犯了,吓得马丽叫起来:
“哎呀,怎么办?不会打一个晚上吧?”
方梦袍“噗”地一下笑了:
“你呀,就是名堂多。不记得了?你的这个毛病只有糖水和热番薯能治。”
方梦袍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很牢。马丽吃了两口热番薯,呃逆果然止住了。麻木的胃苏醒过来,饥饿的她三下二下将两个碗大的番薯吞进了肚。
“哎呀,总算有点暖和了!你这人真坏,害我在这里冻成了冰棍!我打死你,打死你!”
马丽气得拳头雨点般往方梦袍身上砸,方梦袍知道她生气了,便没躲闪,歉疚地任由她捶打。打着打着,马丽倏地收住拳,扳着方梦袍的肩膀急切地问:
“疼吗?打疼了吗?”
一边还费劲地观察着方梦袍的脸,生怕把他的脸打青了。
方梦袍好气又好笑:“你还会管别人疼不疼?告诉你,不疼。”
“对,因为你没长心肝!当然感觉不到痛了!”
方梦袍不再吭气。他不在时马丽似有千言万语向他倾诉,可如今他来了,而且夜深人静的只有他们俩,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她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在那儿暗泣。
方梦袍觉得自己像条被人捏住七寸的蛇,纵有十八般武艺也难以施展。他俩就这样默默地站着。
风儿像了解他俩的心事,变着法子吹出各种旋律,小溪也怕惊扰了他们,流到他们脚下时悄无声息。远处的狗吠使山谷里的夜更显深邃和神秘。
马丽奇怪地发现先前一人时的孤寂、凄凉与可怕已不翼而飞,她居然在同样的地点感到了几丝温馨,而这一切,只因为心仪的人在身边!她突然转身抱住了方梦袍,热吻雨点似的印在他唇上、颊上。
“哎,哎,你,你干什么?”
毫无思想准备的方梦袍被吓了一大跳,他小声喊着,试图挣脱她。可马丽身上那股迷人的气息让他眩晕,浑身乏力,他无法拒绝马丽的吻,并下意识地将马丽紧紧搂住,直搂得马丽浑身骨架发出轻微的嘎嘎声。兴奋的马丽以加倍的力度与热情回报他。
“梦袍,我要嫁给你。”
这是马丽思谋已久的心声,但她不该在此时说出来。方梦袍像是被冷水浇了似的连打几个寒噤,而后一把将她推开,把沉浸在幸福中的马丽推了个趔趄。马丽惊愕地望着他,扁扁嘴又要哭。方梦袍上前一步向她道歉,马丽却冷不丁指着他冷冷地说:
“你不用假惺惺的。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做你的好丈夫、好老公去吧!”
马丽说罢大踏步地从他面前走过。

红翻天 第十五章(6)

方梦袍知道自己彻底伤了马丽的心,可他还能怎样呢?任感情泛滥吗?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到时他既对不起红云,也对不住马丽。可是,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会有那样奇异的感觉?难道心中潜伏着一个魔鬼?
方梦袍不敢再想下去,跟在马丽身后匆匆地往回走,他怕马丽激愤之下会干出什么任性的事来,一直目送着马丽跑进医院大门才离去。这时他身后有个影子一闪,但他没看见。他和值班的护士讲了几句话后便怏怏地回家去了。
红云还没睡,脸红红地坐在厅堂,模样和神情有些奇怪,见了他也没起身,只说烧好了滚水,要他赶紧洗个澡,声音听上去像是患了感冒。方梦袍伸手去摸她的额角,红云闪身转到床边,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替换衣物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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