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雾锁天途-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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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默默吸烟,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这时王雪开腔了。
“其实雷海琼从我爸那里骗去的不止那些,不过之前都是小数目,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拉了拉自己的裙子,提到她父亲,她显然很不自在。
“谁不知道你爸跟那女人的关系?换作别人早被送到局子里去了。”凌珑冲口而出,但见对方准备还击,她立刻又提高嗓门催促莫兰,“你凭什么说那是他的另一个秘密?”
“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他谋杀雷海琼和刘玉如的动机!他想要那笔钱!”
“你说他杀了两个人?”王雪低呼。
“何止两个?不过先说她们两个好了。我长话短说。”莫兰加快了语速,“七月二十日下午三点多,王雪姐姐正在青风中学三楼上托福进修课,雷海琼趁机上了五楼男厕所。她跟陈牧野约好在五楼男厕所见面。可她刚刚出现,就被预先躲在暗处的陈牧野袭击了。我猜想他是先打昏她,再捆住她的手脚不断虐待她,逼迫她说出保险柜的密码。在原平路陈东方的办公室里有个保险柜,那里面就藏着三十万现金。等雷海琼经受不住折磨终于说出密码后,他就杀了她。”
“他们约好在那里见面?——牧野,难道你跟那女人很熟?”凌珑望着牧野的后背问道。她知道这么问很蠢,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她想知道还有多少事她是不知道的!
他照例没理她。
“不,他们不熟!”莫兰道,“雷海琼可能只知道陈东方的儿子叫陈牧野,但未必能把名字跟人对起来,就算她看见陈牧野,可能想到的也只是一个经常来家里送货的快递员而已。雷海琼之所以会定下那个约会,是因为她以为对方是另一个人——陈东方。她是跟陈东方约好在那里见面的。那段时间陈东方喉咙哑了,说不出话来,雷海琼知道这点,所以即使通过寻呼机联系,彼此没说过话,她也没起疑心。陈牧野是用陈东方的寻呼机跟雷海琼联系的。”
“陈牧野是用陈东方的寻呼机跟雷海琼联系的。”凌珑把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忽然之间,她觉得毛骨悚然,汗毛根根都竖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有他父亲的寻呼机?”王雪小声问道。
“这个等会儿再说。先说雷海琼。我想七月二十日那天晚上的情况八成是这样的:陈牧野逼雷海琼说出密码后,去过一次原平路,等他确认密码没错后,又回到学校。这一次,他是准备去杀人的。可是不巧,他遇上了你,凌珑。”莫兰突然把目光转向她,她的心禁不住一抖,“你们一起吃饭,一直磨蹭到很晚他才走。我怀疑,他跟你在一起时,常常找借口离开。也许他说他吃坏了什么东西,拉肚子了,你当然不能挡着他去上厕所。他就这样,在不断离开的过程中杀了人,并用竹篓搬动了尸体。其实仔细想想,前一件事花不了一分钟,后一件事,也不用太长时间,只要预先找到竹筐就行。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王雪问。
“灯。凌珑第一次跟我们在青风中学见面时,就曾经说过,她透过自己家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教学楼厕所有没有开灯。如果他根本没去过一到四楼的男厕所,自然不会去开那里的灯,而五楼的男厕所灯是坏的。所以凌珑,这才是你半夜到教学楼去瞎逛的原因。因为你后来想到,没看见男厕所的灯亮过,你觉得很奇怪,所以,你想去看看,没想到,你无意中在三楼的女厕所发现了尸体。补充一下,雷海琼的被害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
凌珑想反驳,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莫兰说得没错,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半夜去教学楼的。那天晚上,他的举动特别奇怪,前后三次离开她的房间都说去上厕所,但她却没看见教学楼的厕所亮起灯光。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没理由在黑暗中上厕所。
“其实九点多你曾经去过五楼,还通过五楼厕所的窗户看见了雷海晨和王雪姐姐,我想,如果你那时没为此分心的话,应该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可那里,你一定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们,而你再次碰到陈牧野的时候,又不好意思说你曾经去教学楼的男厕所找过他,你说的一定全是雷海晨他们的事。”
又让她说对了。她是去教学楼找他的,但没找到,却无意中看见了雷海晨。她也曾经喜欢过这个清秀的瘦弱男生,过去也做过跟他亲热的梦,而且做过很多次。在陈牧野出现之前,她曾经幻想,命不长久的他能跟孤独自卑的她成为一对恋人。她也曾憧憬过在公园的柳树下跟他接吻,可后来,越接近他,她就越感到他对她的疏远。有时候,她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梦。直到她看见他跟王雪接吻,她才意识到,他只是在她面前扮演虚无缥缈的非人类角色而已,其实,他仍然只是个普通的男生,有荷尔蒙,有胡须,也有舌头和生殖器官。
她想,她就是从那以后才开始恨王雪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雷海晨,但她很明确地知道,她不希望看见他跟王雪或任何别的女孩亲近,即使她有了别的目标,也不希望。这种没来由的妒忌,让她那晚的思绪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把牧野和厕所的事忘了。那天,为了报复根本没把她当人的雷海晨,她主动拉开了陈牧野的上衣,主动亲了他的嘴和胸膛。她想,假如他愿意做出回应,她就决定从此爱他,但是他没有。他推开了她。她至今记得他脸上的神情,好尴尬,好别扭。她知道,他是想直接说不,但又不好意思。因为那晚她请他吃了饭,而且现在想来,他的客气中还带着委曲求全的成分。其实,她早该想到,那晚他是在利用她。
“……好了,雷海琼的事说完了。好累啊。”莫兰似乎又说了一大通话,可她一句都没听见,其实她也不用听,仔细想想,那晚的事,还有谁比她更清楚?
因为女厕所和男厕所分属教学楼的两边,两边又都有楼梯,所以她去男厕所找他的时候,他一定正好搬尸体去了三楼的女厕所。他是经另一边的楼梯下的楼,两人正好错开了。至于搬尸体用的竹筐,雷海琼被害的第二天,她记得老爸曾经提过,他放在五楼男厕所里原先放扫帚的竹筐不见了。这句话,直到上一次莫兰在青风中学提到竹筐时,她才忽然想起来。
“你歇会儿,我来说刘玉如吧。”高竞道。
“好的。”莫兰靠在椅子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这时,食堂的门开了,门卫给他们送来了几瓶纯净水。
“来来来,这是给你们的。”
“哪儿来的?”牧野也分到了一瓶。
“学校的,还能哪儿的?”门卫笑着放下水,又拉门走了出去。凌珑隐约听见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错。
她却没说话。她也觉得渴极了,就喝了一大口水。
“好,我继续说,”高竞道,“刘玉如被害的过程其实跟雷海琼很相似。七月二十一日晚上,陈牧野冒充陈东方用寻呼机约她,在黄泥路陈东方的老宅见面。黄泥路临近大理路工地,她很可能在路过那片工地的时候遭遇了袭击。陈牧野从她包里找到保险柜的钥匙后,回到原平路的办公室,用那把钥匙打开了保险柜,成功地取走了那三十万元现金。跟雷海琼一样,刘玉如在被抓之后也没立即被杀,他这么做是担心保险柜密码和钥匙对不上。如果对不上,他会花更多时间折磨她,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天哪!”王雪回头盯了牧野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也想看他,但放弃了。“呵呵,凌珑,你的身材不错。”那天晚上他笑着说,甚至还用手碰了碰她的腰,但另一方面,他却迫不及待地扣上被她扯开的扣子,不想跟她有什么。虽然他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快递员,既不英俊也不潇洒,还有一个有精神病的老妈,但他仍然有资格不爱她。海晨也不爱她。没人爱她!
高竞继续说着:“……七月二十一日晚上,他打了个电话给我,跟我约好第二天早晨六点四十五分在工地见面。我同意了。可第二天,当我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工地时,却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棍。这个打我的人,其实就是陈牧野。”
“别胡扯了。那时我在原平路的办公室翻我爸的抽屉,不信你可以去问警察。”牧野终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高竞听到这句大笑起来。
“哈哈,陈牧野,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最初我一直搞不明白三件事:第一,你为什么约我那个时间在工地见面;第二,你为什么偏偏要挑那天早晨去你爸的办公室偷东西;第三,在办公室里发现的录像机,为什么仅仅录了你翻抽屉,却没录到真正取走保险柜里那笔钱的人。一开始,我觉得你老爸最可疑,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在办公室装录像机、取走钱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杀死那两个女人的凶手,因为没有她们,他就可以独吞那笔钱了。可是,当我发现录像带里的一个破绽后,我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完全不是那样。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哈哈。”高竞显得好得意。
莫兰打了他一下。
“快说吧。”她催促道。
“好,说就说。陈牧野,你的破绽就是,录像里显示,你的手曾经在保险柜上一抹,手上全是黑灰,你还往身上一擦。你知道吗,就在刘玉如被杀的前一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一日傍晚,我曾经去见过她。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大扫除,我看见她把你爸办公室原先积满灰尘的保险柜擦得干干净净,那上面根本没有灰。而你自称是在七月二十二日早晨去的办公室,在密闭的办公室,一个晚上不会积下那么多灰,不信你试试。我过了一个星期去那里,手上也没那么多灰。所以,录像拍到你翻抽屉的时间,应该是在七月二十二日之前,也在七月二十一日刘玉如打扫房间之前——可是,你为什么要承认,你是在那天早上去的办公室呢?因为,你要为自己寻找不在场证明。而让警方自己去证明这一点,最有说服力!
“从原平路的办公室到大理路的工地,骑车需要十五分钟,你在办公室又逗留了十五分钟,而你在大理路工地附近报警的时间的确是七点一刻左右。所以,照这样推算,假如你在六点四十五分之前袭击我之后赶到原平路偷窃,又再赶回大理路,的确来不及。但假如,那天早上你在原平路的办公室没待那么久呢?假如,你根本连楼都没上呢?那十五分钟不就消失了?
“其实过程应该是这样的。七月二十日下午,你从雷海琼那里获得保险柜的密码之后,就到原平路的办公室去试了密码,并安装了录像机。你故意拍下了你翻抽屉的场面,那时房间还没被打扫过,所以你的手上沾满了黑灰。由于窗帘是拉着的,所以从录像里看不清那时是早晨还是下午。你走的时候,关掉了录像机的开关。七月二十一日晚上,在你从刘玉如身上拿到保险柜钥匙之后,又一次光顾原平路办公室。这次,你真的拿走了钱。你在临走时,重新打开了录像机。七月二十二日,你谎称收到一张字条,说让你在七点一刻到工地见面。不用问,那张字条是你自己写的,后来你又用同样的方法把我骗出公寓,企图谋害我的朋友!”说到这里,高竞忽然提高嗓门,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陈牧野,你差点谋杀了她!你当时是真的想杀她吗?还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他指着身边的莫兰质问他。
牧野冷哼一声,她注意到他又看了一次表。七点五十分。
“高竞,说下去。”莫兰再次催促。
高竞用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