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也有一双媚眼-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交换了情报,苏怀说他买了大量的巧克力、果冻和口香糖,放在花枝的宿舍里,让她随时拿来贿赂同学们,便于在竞选班长或课代表时派上用场。
我觉得这是馊主意。
他们却普遍认为十分必要,得了,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就沉默了。
“花枝高兴吗?”我问道。
“当然高兴了,平生第一次有东西送给别的孩子,那份骄傲是可以想象的。”苏怀说。
土道上坑坑洼洼,车总是颠簸,开到铃铛乡的村口,有一个老爷子冲我们招手。
老爷子已经很老了,老得像沧桑古槐,可是肩上还是背着个柳条筐,筐里装满了枯黄的草。
“老人家要搭车吗?”彭哥踩了刹车。
“我有几句话,要对你们说。”老爷子等我们几个都下了车,眯着眼把我们逐个打量一番,他的眼犹如两眼幽深的井。我们不禁有些惶惑。过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是几个心肠不坏的小子。”
不知为什么,我们从老爷子身上能感觉到某种威慑力,不由你不胆怯。彭哥点头哈腰地随声附和道:“是,是,我们都是好小子。”
“花枝的事,我听说了。”老爷子点点头,“好,很好。”说着就走了,留给我们一个佝偻的背影。
我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追上去,问了一句:“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老爷子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嘿嘿,村里人都叫我房三爷。”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19
铁木儿越来越习惯了在我这里留宿了,每次在我家举办完派对,她都开着她的车第一个离开,在村口转上一圈,估计彭哥他们都退场了,再回来,让我用手指绕着她的乳房画同心圆——她说这样最能令她动情。
不过,她还是禁止我对她的乳房说三道四,这仍然是个禁忌。许久许久之后,我才知道事情的缘由,然而,太晚了。
有几次,我们亲热的时候,她问我:“你难道没有使用避孕套的良好习惯吗?”我笑着摇摇头,那样会感觉迟钝,仿佛是让我戴着口罩去闻酒杯里的酒是否醇香,太别扭。
“有什么可笑的?”她说,“它只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就像沐浴帽,起码在冲澡的时候不至于把头发弄湿,省去些麻烦。”大概是看我的态度很坚决,她也就不太坚持了。
万灵节那天,我们在眼眶下画上五颜六色的眼圈,在唇边又画上犬牙,打扮成动物模样,一边做爱,一边模仿着野兽的叫声,结果,那天竟有了一种特别的快感。也许闹得太过分了,把秀大妈都给惊动了,跑来敲门,我只好骗她说:我做了一场噩梦。铁木儿吐吐舌头说,要是我们现在画的这张脸突然出现在秀大妈面前,非把她吓得晕死过去不可,在这之前,我们刚开了一个戴假面具的派对,满地扔的都是糖果,已经惹得秀大妈很不高兴了,直骂我们犯神经。
通常是,我们爱过之后,她就从阁楼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念上一两章,她知道我对书历来是吝啬的,所以,再好的书,她都不会找我借,因为,她也跟我有一样的毛病,假如,谁非要借她的书,她宁可去书店给对方新买一本,在她念书的时候,我喜欢吻她的腋下或是肋间,工夫不大,她的脸就会红起来,红到耳根,她便撅着嘴告诉我,她又湿了……
铁木儿有不少特怪的毛病,最典型的一个是,无论是在我们调情是还是一觉醒来时,总是突然地爬起来,在台灯画上些奇形怪状的记号,她说是她来了灵感,记下来,不然稍纵即逝。就是热吻的时候也不例外。
在我所接触过的女人中,没有谁比她更具有那么鲜明的埃玛?包法利风度了,我问:“所有的诗人都这样吗?”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别的诗人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这样。”
诗人嘛,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她相信希特勒没有死,而是在南美的某个小镇逍遥自在地活着,磨去了指纹,换了张面孔,躺在海滩上回想二战时的往事;再比如她认为所有都市人群的前生必是来自游牧部落,游牧部落转世之后也就成了都市人群,这是一种轮回……
对此,我无话可说。
我的脑袋瓜不能跟她同步运转,总是慢半拍,所以她一说起这些来,我就把她压在身下,我宁可拿自己当人体炸弹,一阵狂轰乱炸,让她飞速运作的脑筋暂时短路。
一天她把她的睡衣带来了,是用几十种不同颜色的棉布料拼接成的,拼得还挺巧妙,她穿起来活像一只大蝴蝶,逗得我一次又一次拥抱她,还扯着她一起跳舞。
折腾累了,就悄悄溜到厨房去,做一种叫“波索尔”的汤,是铁木儿从新西兰学来的,原料是碎玉米、火腿、辣椒和芫荽,蒸上二十分钟,非常可口。我想,她如果把这道菜拿到派对上去绝对有轰动效应。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20
这天,还不到八点种呢,彭哥就打来了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吵醒。这很不正常,按我们正常的作息时间,早晨都是从午间十二点开始的。“这么早,有什么爆炸性新闻要告诉我?”我问道。
“听说,昨天晚上有一家舞厅发生了火灾,死伤了二十六个人。”彭哥说“知道是哪家舞厅吗?就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印第安’。真幸运,幸好我们离开了那个城市,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我们几个也他妈的悬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后脊梁沟一阵阵冒凉气,一下子清醒了。过去,许多个夜晚我们差不多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消息确切吗?”我又凿补了一句。
“电视早新闻都播了。”彭哥的声音里都带着颤音,显然是后怕像锐利的碎玻璃碴刺痛了他,我也是这样。
“苏怀他们知道了吗?”我问。
“我正要跟他们说呢。”
“我们是一群有先见之明的家伙,”我将两臂交叉抱在胸前,想道,“早在灾难来临之前,就逃离了现场。”
再接下来的三四天里,我们就像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兴奋地飞来飞去,许是生活太平淡了,像死寂的湖水,随便一颗石子,就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我们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外交手段,终于搜集到了火灾中死难人员的名单,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其中有一两个是我们认识的人,这让我们感慨万分。
“这个小子就是喜欢泡妞的那个吧?”我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说,“泡上妞总是就地正法,在楼道,在卫生间,在犄角旮旯逮哪在哪干,总让保安罚款。”
“他比你还小呢,死得早了一点。”原田惋惜地说,他一边说,一边把过滤纸铺在咖啡滴漏机上,干这个,他是最差劲的一个,他的咖啡被公认是世界之最——即世界上最糟糕的饮料,甚至还不如刷锅水。
不过,我们现在顾不上对咖啡的味道发表什么见解,我们干涸的心,突然被没完没了地下着的绵绵霪雨浸湿着,连末梢神经都湿润了。我们觉得我们原本枯燥的乡居生活,其实是多么幸福,宛若天堂。
就连原田煮的咖啡也香醇了许多。
我们懒散地坐在原田家的前门廊上,享受着处冬的阳光,偶而提起遇难者的一两件往事,再把视线投向村里顺山坡逐级矮下去的屋顶和树梢,赞叹道:“真是幽静美丽的地方呀!”
要不是原田的妻子梅梅提醒我们苏怀的女儿的生日到了,我们可能仍然沉浸在那场火灾给我们的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里,难以自拔。我们也许会永远地就这么坐下去,感慨人生的无常。这时候,都市的印象似乎早已让冲决了堤坝的洪流卷走了。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第二部分
天堂也有一双媚眼 21
为什么提醒我们苏怀的女儿的生日是梅梅,而不是铃子呢?
因为梅梅比铃子更爱孩子,从金丝雀出生,梅梅就拿她当自己的孩子宠爱着,金丝雀身上所有的小衣服几乎都是梅梅给买的,她把她娇惯成了一个小公主。
可以说,金丝雀跟梅梅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跟她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陌生人往往会产生误解,以为金丝雀就是梅梅亲生的。金丝雀有时也会问:“梅梅阿姨,你为什么这样爱我呀?”梅梅就回答:“因为你可爱呀!”
事实是,不能生孩子。大概也是在她当侦察兵的时候留下的什么后遗症。为这个,梅梅一直觉得对不住原田,对他言听计从,从而养成了原田气使颐指的毛病,可是,到了乡下以后,风向变了,原田再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子八面威风,反而畏缩了许多,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谜。
其实梅梅并不是一个很个性的人,相反,倒很随和。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碟,虽然影碟是原田买的,却不怎么看,真正着迷的反倒是梅梅。我敢说,她起码也看了两三千部电影了,而且还能记住。
“你给我们金丝雀买了什么礼物?”我问梅梅。
“我给她买了一架最好的尼康照相机,让她把她每一天用胶片记录下来,将来可以回味。”梅梅说,“那么你呢,你送什么?”
“你看,我送这个。”我从背后提溜出一对长毛兔,这种兔子通常雪白,有一双倒翻的耳朵是黑色的,像是用浓墨点染上去的,表情很幽默。梅梅说,金丝雀一定会喜欢,果然,孩子一看见兔子,就爱不释手,把别的玩具都扔了
这样一来,让彭哥他们几个醋意大发,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我说,长这么大,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跟女人献媚,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一个都不放过。我刚想辩解,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我绑了起来,还是圣虹姐上来解围,我才获释。
我给圣虹姐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表示谢意。“圣虹姐,”我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要个孩子呢?”
圣虹姐的五官最显眼的是鼻子,她跟彭哥正相反,鼻子基本是坚挺的,只是在于两眼平行的地方有点弓,我说这是罗马元老院议员的鼻子。她对我说:“一个人要做父母,首先要有足够的德行,现在我还不够格。”
“别那么谦虚好不好。”我玩笑似的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我以为,你已经具有了一个母亲应有的一切美德,快点给我生个大侄子吧。”
“孩子生下来,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既使我够格做一个母亲,那么你彭哥呢,他配做父亲吗?”圣虹姐说。
没等我有所反应,圣虹姐就走开了,把我一个人丢在水晶石枝形吊灯下面发愣。这个枝形吊灯据说是法国巴卡拉玻璃厂上个世纪制造的,是苏怀引以为荣的收藏之一。不会是彭哥有什么把柄被圣虹姐抓住了吧?我想。
彭哥他们一群人围着金丝雀合影,金丝雀不愿跟长胡子的人照,嫌胡子扎得慌。于是,几个人拿出浑身解数来哄孩子。折腾了半天,肚子都饿了,晚饭还是没做好。我们纷纷抗议,苏怀一个劲说:“就好了,快了。”
“早干什么去了。”彭哥说“我们每次举办宴会都在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了,你们倒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苏怀陪着笑脸说:“昨天铃子不是参加同学聚会去了吗。”
铃子她们的同学聚会也太频繁了吧?我暗自思忖,好像每周都有,烦不烦!
苏怀带着我们到楼梯的墙壁上去欣赏枫丹白露画派和巴比松画派的代表作,比如柯罗的《黄昏》米勒的《簸谷农夫》以及卢梭的什么画。原田说:“早欣赏过八百遍了,又不是原作,全是他妈的仿制品!”
“还想要原作!你问问人家卢浮宫答应吗?”苏怀喃喃地说。
晚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