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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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出来购买。
君初的肚子顿时咕咕的叫起来,这该死的火车。先买一张炒炉饼来垫底了。曼丽肯定是在旋转餐厅吃饭了,她吃的可好?那天还预订了一只龙虾。她应该会生气,不不,应该会理解我,毕竟是我的母亲,跟她结婚后还要过一辈子,而跟年迈多病的母亲相处时间却是短暂的。炒炉饼送过来,一阵失望,原来仅仅是饼,中间没有什么内容,撕了一角在嘴里嚼,味道估计还不如扔在地上的那张油腻腻的报纸。
君初买了份报纸在手头上,连缝隙里的广告都看完了,母亲还没到。君初干脆坐在凳子上发呆,一心一意琢磨曼丽这个人,结果是越想越喜欢,越喜欢就越想,恨不得马上就要见面,这样,时间就过得更慢了。
晚上九点多,火车终于懒洋洋地到站了,那一声呜的鸣笛都显得有气无力。君初赶紧到出站口,这情景自己仿佛很熟悉,是的,去年母亲也是这样来的,被自己等候着,接到家里。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是辣椒、姜葱蒜一大堆运过来,在火车上别人一定以为她是菜贩子吧。想到这里,君初自顾着笑了。
看到了,蓉妈,廖金兰,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似乎有点眼熟。
三三这次来上海是想来找事情做,老家绣庄本来不肯放人,可因为三三带出来的几个徒弟都出了师,廖运和只得答应,临走时还说道,“想回来随时就回来吧,上海那地方……”
廖金兰见他不舍,只说自己会当她是女儿看待,会给她找个好工作。
年轻人,到外面见见世面也好。廖运和也就放了手,送他们到火车站登上火车。
三三抬头看君初,是的,就是他。五年前的大年三十,就是跟这个男人度过的,当时自己在绣花,不小心扎了自己的手,君初还曾经借过手帕给自己。还打趣说,手绢算什么呢,你这双手,可是你的金山银矿呢。
三三的思绪一下子回到那个下雪的除夕,家家户户亮着温暖的灯。屋里都传来热闹的喧哗声。因为没有办法找船摆渡,只得在河西吃年夜饭。有家饭店,虚掩着门,便一起进去了。只是点了三碟小菜,一碟子牛肉,简单素雅。
三三看着他发呆,便试探问道,“想太太了?”
君初回答道,“我还没结婚,我是在想我妈,平时总是东奔西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过年,又不在她身边,唉。要不是我迷路浪费了时间,现在早就回去了。”
三三轻轻喔了一声。又细声道,“别担心——我用心干活儿,绣得漂亮些,补偿她老人家。”
君初苦笑,从衣兜里掏出小酒壶。
两人碰杯,互道新年好。君初仰脖的一瞬间,三三偷偷看着他,要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多好,他看起来那么温和。
雪下得大。饭店的人告诉他在街尽头左拐的地方有个烤烧饼的摊子,如果价格出得高,也许摊主会用船送客人去对岸。
君初感激地道谢,举着油纸伞,和三三并排走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吃年夜饭,路上并无半个行人,三三走在他后面抱着做好的衣服,担心地问:“真要走?这么大雪——”
君初笑笑,“好不容易找到船。”
到了码头,君初把伞还给三三,拿着衣服笑笑,伸出手,把三三肩头的雪花扫落。
三三一动不动,呆了似的。
君初跳上那只简陋的木头船,船家摇橹,驶船离岸。鹅毛大雪落入江中,不留一丝痕迹,举目望去,四周一片苍白。
“谢谢你的团圆饭。”君初在雪中的声音分外干净。
再见面,却是五年后的上海,三三心里澎湃不已。
君初接过行李,问母亲,“这位姑娘是?”
三三在火车上一路设想的激烈的见面场景被现实的火焰烧得片甲不留。原来他真的彻底忘记自己了。自己又不是什么人物,也没发生什么,不记得也是应该的,这样想着,也算是坦然。
廖金兰一边上汽车一边说,“你不记得了?有一年你回家过年,自己迷路了,在河西吃了顿饭,是三三姑娘招待的。”
君初朝三三看了一眼,“哦,怪不得挺眼熟的。”也不说太多,只是一心想快点安顿好她们,晚上去找曼丽赔礼道歉。
曼丽在家中阳台上晾衣服,一边朝楼下看着。明明答应是要过来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要不要挂个电话去问?又怕廖金兰在家。把她儿子叫出去,好像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似的。很多婆婆都讨厌这样的媳妇,而我徐曼丽是这样的媳妇么?肯定不是。曼丽愉快地哼着歌,等着君初的到来,她知道君初向来是守信用的。
到家,蓉妈赶紧做饭,老太太不肯在外面吃,说不合口味又贵。
“三三姑娘来上海是?”君初在家门口拿钥匙开门,顺口问道。
廖金兰帮忙回答,“先在这里住几天。三三是要教我绣花的,过几日我会带她去你表舅熟识的一个绣商那里去,在虹口,你到时候送我们过去。”
君初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住几天。
这次廖金兰几乎把长沙老家的精华全部搬过来了,两口偌大的皮箱,还有四五个编织袋。君初真怀疑当初上火车之前是不是请了搬家公司来帮忙,这么多衣服、鞋子、用品还有一床被子,还有那些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腊味、咸萝卜、泡菜,还有酱油、仔姜,黑漆漆的装在玻璃缸里,放在厨房,老太太每顿都要吃。尤其是早上就着粥,没这个简直是下不了口。依了,依了,一辈子操劳着,到儿子这里不想让她感到约束,让她随心所欲吧。君初心里想着事,手上也没闲着帮忙收拾整理。
本来家中就有一张小床,老太太屋子大,小床搭在廖金兰房里也不显得挤。既然她喜欢这个三三姑娘,就让她在这里住几天好了。君初摇摇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知道曼丽睡了没有。
一切安顿好了,又吃了饭。廖金兰叫其他人回房休息,单独留君初在客厅里问话。
“跟那曼丽小姐发展得怎样?”廖金兰看着君初掩饰不住焦急的表情,刚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眼睛朝外看了无数次,看手腕上的表无数次,看墙上的挂钟无数次。
提到曼丽,君初的心仿佛被手紧紧地扯住,回答道,“妈,我想跟她订婚。”
廖金兰身体颤抖了下,慢慢道,“不行。”
君初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您说什么?”
“不行。”廖金兰的嘴里吐出同样两个字。对于儿子,她是有一万个把握的,君初从小就孝顺无比,有一次得知廖金兰发烧三天不退,君初半夜从家里冲到火车站,请假都没来得及请,第二天就赶到廖金兰的床前伺候。那时候是蓉妈偷偷打的电话,怕廖金兰不行了,赶紧通知君初。结果大概因为君初陪着自己,精神愉快,病也很快痊愈了。从这个例子看,君初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思的。
有些母亲得意于自己凌驾儿子之上的所谓神圣母爱,她们从未想到,让自己心疼的儿子去为难,去选择,去矛盾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很多时候他们站在自己这边而放弃了那些深爱他们的女人,是的,她们胜利了,因为儿子没得选择。
女人,碰见一个好丈夫不值得沾沾自喜,如果遇见一个好婆婆那才算你的运气,如两者兼得,恐怕是那女子祖坟上冒了烟,长了草。
当然,戴碧珠是绝对赞成张少廷去追求曼丽的,不仅因为曼丽优雅得体的举止和高而不傲的气质,而是曼丽能够让张少廷变乖。这段时间张少廷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从没见他回来休息的时候也穿着军装,更不可能没事就在房里看书。以前是中午出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问去哪里也不说,其实就是去那些酒吧、欢场,有时候喝醉了就乱打乱砸,旁人也不敢惹他,谁叫他是斧头帮帮主的外孙。那次张少廷在外面喝酒,带着一帮朋友跟几个有名的交际花,觥筹交错之际,声音越发大得厉害,说到高兴的地方,张少廷喝多了,就站在凳子上唱起歌来。因为在露天,人特别多。旁边那桌就不乐意了,“你他妈的给我下来。”
叫喊的那男人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大名阎超,乃父也是在南京做官,这次跟上海青龙帮几个头目在联络感情。在上海混黑社会的几乎人人都认识戴士魁、戴玉龙,但因为张少廷也没正式出来混,平时出来得并不算太多,所以并不为人熟知。
张少廷正爽歪歪地唱《天涯歌女》,哪里管旁人叫喊,依旧唱着。说实在的,有点吵,因为喝醉了,听起来走调,让人有打他的冲动。
阎超一脚把凳子踢飞了,张少廷扎扎实实在地上摔了个仰八叉,周围的人一阵哄笑。张少廷酒立即醒了,爬起来操起酒瓶往桌上敲碎,准备扎阎超的脑袋。
旁边青龙帮外号叫鸡丁的赶紧夺过张少廷手中的半个酒瓶。瓶口都是锐利的玻璃,张少廷拼命扭手,结果鸡丁猛的一用力,旁边一个交际花躲闪不及,瓶子直接扎到她眼珠子里。张少廷生平最恨别人对女人下手,又拿起凳子砸向阎超。
这阎超可是青龙帮各头目预备巴结的对象,老爸还是个大官。一帮人赶紧把张少廷这一桌十几个人堵了。
张少廷的手被按在桌子上,骂道,“你他妈的有种就让我放一个兄弟出去,你敢吗?”
那阎超也是超级嚣张的一个阔少,“好啊,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那扎中眼球的交际花痛得在地上打滚,没人管,滚到众人视线之外,赶紧爬起来跑了,那白色长裙上血痕斑斑。
张少廷这边一个小弟跑到戴玉龙正玩的赌馆,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一说。戴玉龙把桌子都打烂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肩膀剧痛,那一下可真用力。不过也值,当时有几个不服他领导的,心都寒了,我靠,一掌拍碎一张桌子,跟功夫电影里似的。
那小弟只说了一句话,“青龙帮带人在打少廷少爷。”
阎超他们继续吃喝,张少廷的头被死死地按着,眼睛里满是桌上的油腻,脸上是火锅的底料。张少廷想,还好早就冷了,不然人间又将少一个绝世美少年。
到了这个时候张少廷还在玩自恋。一个字,服!
周围的人见风波平息,也就继续大吃大喝,划拳敬酒各得各的意。也有人转头嘲笑张少廷,指指点点的。
过了一会儿,远远的听到汽车的声音,戴玉龙先下来,接下来的二十台车里陆续下来带着斧头的男人,统一白色上衣,黑裤子,平头,个子都是一米八上下。
戴玉龙见这么多人,心想,还好今天多带了些手下,一声令下,“统统不许走。”
他把吃饭的也看成是青龙帮的。不管男女老少,一顿乱砍。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在地上哭爹叫娘。把张少廷给乐坏了,抓着阎超的头发,“我就这么有种。”
后来上海这边高层出面摆平了这件事,两帮派的帮主也第一次正式会晤,处理结果是青龙帮不对,人家在凳子上唱歌是人家的自由,虽然难听了点但也不至于要打人家。嫌大排档吵可以去西餐厅弄个包间,绝对安静。先动手的理亏,于是青龙帮赔斧头帮十五箱金条,其中五箱是替斧头帮付给那些错砍了的吃饭及围观的无辜群众做医药费。还好没砍死人。这些打手都是有分寸的,上头没说砍死人,就不能砍死人。
张少廷后来经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