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力量-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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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
“是他!我们不是故意的。”头发打成辫的女孩脱口道,立刻被她的同伴踩了一脚,再瞪一眼。
“他是谁?”
“他……”女孩怯怯地笑,“他突然冲进来说要见院长,他还说报他的名字院长一定会见他。”
“对呀,他好没有礼貌。”
老院长双手交叠,沉吟着,缓缓问,“他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
“他叫迈克。”一听就是个洋名,不伦不类。
“迈克?”老院长惊叫一声,急促道:“是他!天哪,快,快请他进来。”
两个女孩都楞住了,直到院长又急吼一声,她们才如梦初醒,急忙奔了去。
迈克?阿树,龙三和晓郁的独子。
唉!老院长沉沉地叹息。
“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虽然迟了好多年,迈克,是叔叔对不起你。”
迈克在门口停住,而后慢慢抬头去看他的父执辈,老人已经垂垂老去,和恶梦中不一样。
“东霖叔叔。”他微颔首致意。“您好,您在百忙之中,希望没有太打扰您。”
“什么话,快进来。不过我真的很讶异你还记得我;更难得是你居然会主动来看我!”
迈克深吸一口气,“我是有问题想要问您。”
“你终于想到要问了,先过来坐。”
老人对他招手,迈克客随主便,坐进一张太师椅。
“喝茶,是中国来的正统龙井。或者你想喝咖啡,我让人去泡。”
“不用,喝茶就好。西湖龙井,色翠、香醇、味甘、形美,四绝兼备,还真不是寻常人喝的。”
院长惊奇地抬头看他一眼,再摇头感叹,“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居然让你遭遇这样的事!”
“我就是想问清楚,当年那场车祸,车祸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迈克飞快问,好像怕问得慢了,就会怯懦。
“那场车祸……”老院长才起了个头,就先沉沉叹息。“我是个医生,应该怀着普度众生的心……我、我头一次恨人,我恨透了那个酒醉驾车的混蛋。”
迈克轻轻地莞尔一笑,“他唯一一次动手打我,是在我十五岁那年,那个夜晚,我头一回尝试喝酒,喝得烂醉回家。”也许老头比任何人更恨人喝酒。
老院长皱着眉看他,“你可不可以不要笑?”
“很丑吗?”
“……”
“那好吧,我不笑就是,不过人生真的很可笑。”
老院长抿着唇,迟疑问,“你是碰到什么困难?”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我是来问那场车祸后发生了什么事?”
老院长再一次抿唇。“好吧,你先告诉我,关于那场车祸你自己记得多少?”
“什么都不记得。”迈克断然道。
老院长惊愕地覆述一遍,“什么都不记得?”迈克不语。他再问,“连一丁点都不记得?那……你怎么会想到来问?”
“我什么都不记得,却夜夜不断地重复作恶梦。”
“作恶梦?”老院长惊异更盛。“什么样的恶梦?你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梦见这间医院,梦见你和父亲,梦见他的怒吼,他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色翠、香醇、味甘、形美的西湖龙井砸碎在地上,老院长瞪着眼睛看他,很长一段时间,一动不动。室内静得迈克甚至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然后,老院长突然垂下头,又开始叹息,叹息声绵长悠远,他看起来像一下又老了十岁。
“你听到了……我们本来以为……我……龙三那些话全是气话,他是一时情绪失控,他有口无心的。你……”
“我只想要知道车祸后发生了什么事。”
“迈克。”
他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唉,好吧。”老院长坐直身子,低沉地说:“那场车祸是晓郁,你母亲开车,你坐在前座,在高速公路上,一个醉汉由后方撞上你们的车,晓郁只有左手臂受伤,你却大腿骨折,胸前也被挡风玻璃划开一道大口子。”
六岁的伤,早在妥善的医疗照顾下一点疤痕都不留,可是他的心却裂开了一个口,隐形的伤,恶梦如影随形跟着他。
“因为是连环大车祸,救护车送来时,你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可是你的血型特殊,当时医院没有库存好为你输血,晓郁一心想救你,要我用她的血来为你输血。一开始我不答应,在医院也不容许如此做法,可是晓郁坚持,她说她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老院长叹息,哀伤地说:“我在当时就该有所警觉,我真是笨,不配作医生。”
“东霖叔叔?”
“你不知道,我实在是笨如牛,竟然听不懂她话里的含意,她说她没有多少日子可活,我就该想到。可我却只一直庆幸她没有在连环车祸里受到太大的伤害,也没有在输血后发生严重问题,因而忘了替她做全身检查,我真是该死!”老院长不断的骂自己,跟着突然抓着迈克的手,慎重道:“迈克,你母亲的死绝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至少要知道这一点。晓郁早在车祸前就已经患上黑色素瘤,这种要命的疾病非常容易转移,晓郁是因黑色素瘤并发脑炎而亡。所幸,她去得很快,没受什么病痛折磨。”
黑色素瘤?这就是真相?迈克只觉心底五味杂陈,一时间竟分不出是喜是悲、是苦是甜?
“母亲应该是知道自己无药可救,才对你隐瞒,你无须自责。”他低沉说。
老院长飞快抬头,迅速的动作让迈克担心他会因此扭到颈子。
“你是说……你不怪我?”
迈克失笑反问,“黑色素瘤长在她身上的什么地方?”
“那该死的东西隐在晓郁的后脑上,被她如瀑般的长发盖住——我懂了。可是还是应该怪我。”
“够了,东霖叔叔,我们都该学习事过境迁的道理。二十年了,要惩罚自己也该有个限度。”
他沉默良久,然后点头。“没有错,事过境迁了。答应东霖叔叔,你也放过自己。我说过,龙三他是无心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爱你。这些年,难道你完全感受不到?”
迈克抿着唇不说话。
“迈克,你可知道全日本长春旗下的八家医院都库存着特殊血型,那是为你留下的。为了你,龙三在捐血活动上的花费可谓天价。他每年会派专人强制你到医院做全身检查,因为我们知道晓郁的黑色素瘤有百分之八十会遗传;他甚至和我商量,要让你做一辈子的光头和尚。”老院长说得自己都想笑了。“迈克,他是真的爱你,爱得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要相信这一点。”
“好,他爱我,但是他却一直让我感受到伤害。如果爱一个人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要去爱。”
老院长一时无言。
迈克疲倦地伸手抹脸。“算了,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很谢谢您为我解惑,这些陈年往事,今后就别再提起。我走了,再见,东霖叔叔。”
“迈克?”老院长急唤,情急地站起身。
他在门口回头,苦涩地笑。
“东霖叔叔,你爱过吗?”
老院长静默良久,微微颔首,“我,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是你的母亲。”
“那么,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老院长又说不出话来了。
“现阶段,我还无法认同他爱我的方式,很抱歉。”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迈克。我和龙三相交至深,深知他作人、做事总是趋于极端。他爱你,但是又无法不恨你,二十年来,矛盾总是反覆折磨着他。迈克,你的父亲其实可怜又可悲,唉,怪只怪造化弄人。”老院长深深叹息,突然又现出欣慰的笑意,“可是你今天愿意来见我,愿意承认他是爱你的,愿意给我一个够冀望的未来,这就表示你已经可以释怀、淡忘,解开心中的结。我好高兴。”
“迈克,是谁?”他蓦地想到,急问:“是谁改变了你,你可以带他来见见我吗?”
面对老人殷殷相询,迈克突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哽着声音说:“我也希望,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再见,东霖叔叔。”
老院长默然看着门,良久,他慢慢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一幅上了框的相片,照片里有个女人,背衬海天一色的景,巧笑嫣然。
他轻轻触碰照片里佳人的眉眼,不发一语。只有窗外不停吹拂的狂风,把伤心又甜蜜的往事,带得好远好远……
被持续不断的门铃声吵醒的初雪,呻吟地坐起身,才发觉自己居然在地上睡着了!迎着清晨冷冽的空气,她不自主打一个喷嚏。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初雪差点失笑。是谁?这么早来按人家的门铃,还不知死活地用这种音符似的按法。
“叮咚!叮咚……”
要重来吗?不应门好像不行了。“来了!”她喊,一面走一面奇怪怎么不见佣人。抬头看钟,发现才六点,天都还未全亮。
昨晚让迈克砸碎的酒瓶、晚餐已全收拾干净了,窗明几净,昨夜的争执像恶梦一场。看来是昨夜佣人打理的。迈克喜静,这里没有佣人房,仆人都是晚上下班,早上十点才回来。所以,从她住进来,早餐都是迈克准备……她猛地甩甩头。
“是谁在外面?”
“喔,我是迈克的朋友,我有事找他帮忙。”
在清晨六点?“不好意思,迈克现在不方便见你,你晚点再过来。”
“小姐,我是这幢屋子主子的朋友,就住这附近,我车子在海岸抛锚了,这才上来求救。话说回来,小姐,你和迈克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他一个人住呀。”
“我……我是他的女朋友。”前任的。
“这就奇了,迈克从来不邀女伴在别墅过夜。小姐,你和他关系匪浅喔!”
初雪回答不来,听见他又叫:
“你能不能好心点,先开门让我进去,我快冷死在这里了。”
“喔。”初雪一惊,外头现在可能还在零下,她急急开了门。门外站了一个颇高的男子,初雪看见他掏出一条花色鲜艳的手帕来捂她的口鼻,然后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迈克沿着海岸线走回家,风很冷,他竖起大衣的衣领。
同与不同不管,身分差异他也从来不在乎,他已经无法去思索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就这样和初雪分手!
再和她谈一谈,争吵也好,尖叫他也愿意忍受,只要能再见她一面,怎样都好。
他站立门口,深吸一大口气,毅然推开门。
室内很冷,而且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听得见。迈克疑惑地走进去,把中央空调打开,顺便看一下钟,上午八点半整,还要再过一个半小时佣人才会上班。那初雪呢?为什么室内安静得好像没半个人?
如果她在,暖气必开,她一向怕冷……
“初雪?”他喊,声音空荡荡在室内回响。“初雪!”
迈克一下慌了,高声叫着,旋腿奔进卧室。初雪的东西有动过,她在打包,可是没有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