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斩-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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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躲避着他刚硬的怀抱,他只好将她放下来。
落地的树枝上,缠了她一绺头发。他见了,什么也没说,抬手耐心替她解着。他手上拿的是剑,染的是血,此刻竟然小心翼翼分辨着细细的发丝和枝叶。生怕弄疼了她。
她却回身一看,满不在乎,抽了他腰上的佩剑,剑锋划过,那绺断发就缠在他手里那截树枝上。
她道,头发断了还会再长,何须这么麻烦。
他拿着那截树枝站在原地,驰骋疆场说一不二的少年带着些讨好不成的不知所措。那风筝的翅骨也被折断了。彩色的翅膀上也沾了泥尘,早就没了刚才的花枝招展,散落在地上,有些狼狈。
他想,她是喜欢这风筝的吧。不然,为何刚才,宁愿爬树也要够到它。她既然喜欢,将那翅骨接好。她总该是高兴的吧。
可他忘了,他是王侯,她也不差。堂堂相府千金,一声令下,千万只彩鸢也不在话下。而这只彩鸢狼狈,她又怎么会继续喜欢,还不如去买个新的来。
他弯腰去捡那风筝的空儿,她已经蹦蹦跳跳走远了。他直起腰来。在她身后看了她许久。她总算想起来什么,站定了,远远地回头,对他喊道,谢谢你。
她走后,他做了两件事。一是那树枝上她的发丝一丝不落地解下来,二是将那风筝带回家,亲手将那翅骨补好。
彼时。高仪已经跟在他身边了,亦师亦友。那日,高仪见他带了个破风筝回来,心有疑惑。这七王自小便极有分寸主见,这几年虽是吃了不少苦,可从未抱怨过。他自知身上责任,平日练武对兵狠,对自己更狠。
高仪本就是奉了皇命辅佐七王的。一曰辅佐。说白了,就是督促他,防止他在最该努力的年岁懈怠。小小少年的果决,他都看在眼里,平日也甚少说些所谓督促的话。今日进宫一趟,却带了个破风筝回来,高仪还是委婉小心说了一些不要玩物丧志的话。
他的话,少年一向是听的,对他也甚是尊重。这日却鲜少的没搭理他,自顾自将那风筝的翅骨补好了。好在,高仪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知将那风筝放在了哪里,反正以后,高仪再也没见过。
他贴身的一个荷包里,还放着另一样东西。夜深人静,他一个人,翻来覆去,不知是第几次将那荷包打开,将那绺用红线仔细缠好的发丝贴在自己胸口。她与他的话少,她那句嫩生生的谢谢你,在他脑海里,一回荡就是许多年。
少年心性,年少轻狂。前有匪寇逃窜,后有高仪在喊穷寇莫追。他却不管不顾,孤注一掷。势要斩草除根。追至人迹罕至的山谷,他方知自己上当了。
利刃穿过左肩,他被迫一膝跪在地上。
这地方闭塞,他胯下那匹马又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等高仪赶来只怕要给他收尸了。
猛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硬是顶着那利刃生生站了起来。
等高仪赶来,看到的是撑剑而立的他和一地的尸体。他左肩汩汩的血已经将胸前衣衫染透。见高仪来了,他手中剑一松,倒了下去。
后来,高仪问他,紧要关头,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没有回答。其实,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还能想什么。他想的是,万一自己真的命丧于此,那些匪寇一定会将他身上搜个遍。
他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就是那个荷包,谁也碰不得!
莫说他一个皇子王爷,就算随便一个朝臣的子弟,哪个不是养尊处优。老十更不消说,长在宫里,自小身边就是柳绿莺红,金樽美酒,玉盘佳肴。辗转流席间,老十似乎总能三两句就能将她逗笑。他却不能。他能号令千军万马,就算刀剑砍在他身上他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惟独那些她喜欢的巧言,他说不来。就是这么个热血刚硬的男子,却因着这么个小小荷包在无数个夜里变得柔软一片。
回到营房,他仍是固执地要自己包扎。高仪拗不过他,留了药便出去了。待人都散去,他才解了衣裳。将藏在胸前那个荷包拿出来。那是他小心藏在心底里的人,怎能让人轻易窥见。
荷包平日都是放在最贴近身体的地方,可他这次伤得重,那荷包上依旧是染了血污。他打开,拿出那一绺发。仔细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发上半滴血也未沾。
他忙找了另一个荷包,将那绺头发安置好,这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只是,肩上自此便留下了深深的疤。
彼时,失血过多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她会在他身下,那般婉转,娇娇得看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也会伸手攀上他的肩头,心疼地抚过他身上每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不敢想。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藏了许多年的那绺发,还是被她发现了。那日宫里,她不知怎么从他枕下摸出了那个荷包,得意地将那绺发捏在自己手里,阴阳怪气地笑他,你日日与我同**共枕。可是有想过是不是对得起你心里的那个姑娘?
他原本看见她拿着他藏的她的发,心已经提了起来。生怕她发现他这么多年卑微的心思。毕竟,她已经没有情了呀,她若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如此固执,固执得可笑吧。
她此言一出,他提着的心却放下了。原来,关于她的那绺发,她早就不记得了。
是啊。那么多年了。就像她喜欢过的彩鸢风筝,千万个喜欢过的物件中的一个,她怎么可能会记得。他伸手去抢。她嗔笑,斜着眼睛看他将那绺发放进怀里,呵,舍不得了啊。
还有那夜,她躺在他身下,双腿蹭在他腰间。却怎么也不让他进去,非得他答了那个问题才算。
慕渊,这二十多年来,你好歹也是一个王爷,该不会连个女人都没有过吧。唉,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怎么办,要告诉她吗?
告诉她,其实除了她,他真的谁都没有过。
告诉她,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
告诉她,他其实卑微地肖想了她许多许多年。
可是,他是王啊,即将登基为天下的王。就算他那倨傲的自尊心早就为她放得低得不能在低,可现在,他想给自己留那么一丝一毫。
他只好咬紧了牙关,狠狠道,楚延,对于你,何须怜香惜玉!
他有多狂猛,就有多心虚。
他低头看她娴静躺在身侧,悄悄把她揽进怀里。她浑身带刺啊,原先不是嘲笑就是讽刺,如今又只剩了毫不在乎。这样的她,他的心意如何能说出来。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如此深情看她。人人都说他战无不胜,可与她的狭路相逢,他又何曾胜过呢。
番2
七王府里,他其实早就醒了,只闭着眼睛想多与她待一会儿。清早,他正闭着眼睛听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自从娶她进府,他们总在吵架。偶尔,她会咕哝两句什么他听不懂的话。如果运气好,还能听见她气呼呼在梦里骂他。就算听见她在梦里骂他,他也该高兴的。最起码,根本不用在她面前故意摆出王爷的架子唬她,也证明了她梦里的人刚好是他。
他悲哀地发现,他最近竟然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了。就算早醒了,也不急着先走,而是静静与她这么待一会儿。看她没有任何防备地翻身,梦呓。只是今早,她安静地出奇,一句话也没说,连身也没翻一个。清晨时分,应该是她睡得最不安稳的时候。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便悄悄动了。随后,传来她在他身边蹑手蹑脚穿衣服的声音。看样子,她是故意先他一步起**的。他顺了她的意,继续假寐。这丫头动作重,本就不是个轻手轻脚的人,下**的时候几乎都要从他身上碾过去了。他向来警觉,此刻还得咬了牙配合地装下去,也真是让他为难。特别是最后那重重的关门声,简直害的他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他睁开眼,三两下穿好衣服,推门而出。清晨,偌大王府的院子里笼着轻纱薄雾,柔柔的阳光还藏在云后,时而遮遮掩掩。淡烟流水里,他看见了她站在池塘旁边,弯腰,将自己裤脚一点一点卷了上去,眼看就要下去那冰凉的荷池里去。
那荷池不深他知道,可是凉。他急走两步,下意识就想去拦她,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下去了,手里还捧着个大大的瓷碗。
岸上站着的是府上的烹茶嬷嬷,素心来之前的十几年里,府里的茶水,都是她准备的。后来,素心来了,便自动揽了这活儿。他也未拦着,反正,那茶还是茶,水还是水,谁沏不是沏,谁送不是送。只要一样的能喝,一样的解渴就行了。
不知道她这回是不是又在因为前几天送茶碰上了素心才与他赌气,早就听说,她竟然叫了府里的烹茶嬷嬷,亲自去教她如何沏茶。
她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回就算知道也故意没多加过问。他每日在书房掐着时间,心安理得地享受她越来越放肆地突然推门而入。常常是臣工的谏言说到一半,只要她来了,不管说到哪里,也得生生卡住。
起先,他一边看她将茶端到他面前,一边对臣工道,“继续说。”后来,她走后,他总免不了又要问,“刚才说到哪了?再说一遍。”
久而久之,只要是见这七王妃送茶来,那些臣工就自动噤了声。那些臣工也敢公然抗他的命了。就算是他让说也不说了,反正说了他也会选择性失聪,免不了还得在来一遍。
行军在外,酒不常喝。他喝了这么多年的茶,居然头一次注意到,这茶,果然是不同的人经手,连味道都不同了。
她沏出的茶简直也随了她,时苦,时涩,时浓,时淡。让人想记不住都难。总之,只要一口,眉头一皱,便知一定是她沏的。
偏偏每次她送来,还要细细盯着他,问他一句,“好喝吗?”
每每咬了牙,答,“好喝。”他心里知道,其实他喝的哪里是茶。就是有朝一日,她若端了毒药来,笑嘻嘻问他,好喝吗?他还是会说好喝。
等她一脸满意端了茶盘扬长而去,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底下几个臣工讶异看他的目光。
可这茶里的味道变化他也是尝得出的,过了几日,那味道终于不在飘忽不定,渐渐稳定下来了。他知道是那烹茶嬷嬷的功劳,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肯为了他,赤脚下到冰冷的荷塘里,去一点点收集那露珠。
她裤腿卷得高,腿上一截皮肤就这样露在清晨的空气里。他眼里有塞外黄沙,有遍地横尸,有这绵延万里的大山大河。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府里这样一隅小小荷塘竟然也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微风掠过她齐腰的发,几缕阳光终于透过了云层,打在她身上。她就站在荷塘中央,张开双臂,甚是享受。
那景象,竟美得几乎让他移不开眼。
他那么多年夜深人静时孤寂的肖想和隐忍啊,在她肯为他脱鞋弯腰下水的那一刻,便都值了。
她性子野,一个千金小姐,少时爬树够风筝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又爬到过房顶,踢落了半个房顶的瓦片。至于给他放把火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眼前这冰凉的池水,她说下去就下去了。又是他毫无例外地先心疼了,她那副身子娇弱不说,还要给他生儿育女呢,若在依着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