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黎明II-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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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
这一次,我没有说话。
他从放在一旁的包取出来一叠资料,放在我面前。我翻开,里面是一些令人心惊的资料,有一些是旧的,信息是破碎的,还有一些新的资料,可以把那些信息补全。这是一些职业杀手的背景,他们的证言,一些照片,还有警察调查的结果,另外则是私人侦讯社调查的信息。
徐樱桃告诉我,“这是我手中所有关于苏家,还有关于萧商命案的事件调查。勋兆丰,勋亭泽,勋世恪参与和策划了这些事情,但是,这些人也已经死去,化成了灰烟。勋暮生补全了一些我们怎么也查不到的信息,本来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了,我们只是想要留下做一个念想,但是勋暮生让我给你带过来,我就给你了。如果你有用,就留着看看吧。”
我沉默的翻开这一切,冰冷的文字,代表死亡的图片,还有,几张新照片,是万荷千峰园中,隐藏在青山松柏之间的墓碑,那些都是我的家人。
“哦,忘记了,还有这个。”
徐樱桃又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相技术很不好,镜头很模糊,但是却异常生动,镜头中的少年穿着长袍,低垂着眼眸,演绎着汤显祖笔下那场三生三世的生死爱恋。
徐樱桃说,“这是我们大二的元旦晚会,萧商是柳梦梅,乔深是杜丽娘,”
“哥哥,你是谁?”
“红娘。”
我想要笑,实在想象不到徐公子扮演红娘时候的样子。
不过,照片翻过,一行小字,就让我的笑容直接冻在脸上。
——想到阿苏,忽然明白汤显祖为牡丹亭题词中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并不是千古谎言。
落款:萧商。
徐樱桃安静的问我,“你认识他,是吗?”
我点头。
他的双眼中充满的探究,却没有答案。
我把所有的一切隐秘的答案最终装入他给我的文件袋中,只余下那张照片,摆放在文件袋上。
我,“谢谢。”
徐樱桃,“以后你就是万荷千峰园的主人了,你想要怎么对待她?其实我也没有这个立场说这些,不过,alice,万荷千峰园是苏家留给子孙,同时也留给燕城的瑰宝,如果有机会,能保留一分,就是一分吧。”
我,“我不会破坏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价值。”
徐樱桃好像是想要笑,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确少了一些立场,于是又有些自嘲,但是,最终还是豁达开来,没有负担的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有了一种这么多年,一切归于原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来,但是的确是这样。”
徐樱桃端起来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忽然放下酒杯,他站起来,似乎很意外看见我身后的来人。
“勋先生?”
“好久不见,vi。”
勋世奉伸手,他offer了一次握手,徐樱桃也同他握手他,“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但是,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告诉alice。”
我肩膀上压上了一只手,冰冷冰冷的,勋世奉俯下身体,在我耳边说,“刚接到电话,五爷爷病逝,应大堂哥的邀请,老夫人让我们回燕城参加葬礼。”
徐樱桃也被震惊了,“什么?勋老先生去世了?我来美国的时候,只是听说他身体不太好住院休养了,他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
“心肺衰竭。”勋世奉静寂的声音,“五爷爷是在睡梦中走的,并没有受到很多痛苦。”
我似乎出现了幻听。
“什么……,五爷爷他,……”
“五爷爷病逝。我们需要回燕城。”勋世奉看着我的时候,双眼中带着无法形容的伤感,“走吧,alice。”
勋世奉帮我拉开了椅子,伸手帮我拿我面前的文件袋,手指却在萧商那张照片上怔住了。他的动作停止了大约5秒,终于,还是拿起来文件袋和那张照片,他把照片放入文件袋中,封死了袋子,光线一黑,我再也看不到照片了。
……
13个小时后,燕城。
这是daniel第一次跟我们回中国。
勋世奉的专机停在燕城机场,这里的跑道没有达到起停a380的规格,于是我们乘坐的是那辆波音。飞机降落的时候,外面起了大雾,除了一些探照灯,其他的一切都隐藏在雾气中,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飞机停稳,daniel还在睡觉,勋世奉抱起他,我跟在他们后面,走下飞机。
现在是半夜,大堂哥和他的司机就等在停机坪上。
“小艾,老四,你们回来了。”他面容很憔悴,眼角的细纹多了很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回家吧,一切事情到家再说。”
第225章
五爷爷大名是勋载云,典故出自《九歌·少司命》其中的’乘回风兮载云旗’,这是他的祖父为他起的名字。现在,这个名字带着一生的功勋就挂在殡仪馆的厅堂当中,下面是一副照片,五爷爷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对着镜头,笑的很平和,照片的周围围绕着白色的鲜花,还有黑色幔帐。
五爷爷的葬礼与勋世奉祖父的葬礼截然不同,勋氏家族的印记不能很多,没有古老的那些规矩与礼节,也没有大批亲戚朋友的吊唁与夜晚的祭祀活动。五爷爷的遗体告别仪式有严格的规定,老爷子戎马一生,应该享受到的待遇全部能够享受到。
第二天早上八点,遗体告别仪式就在殡仪馆举行。
五爷爷躺在鲜花中,盖着党旗,周围摆满了花圈,上面写着条幅,落款的名字都有着赫赫威名。有些是五爷爷当年的老战友,老朋友,当然,这是他们依旧在世,如果那些人去世了,送花圈的则是他们的孩子们。
哀乐响起。
前来吊唁的人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安静的依次在五爷爷遗体前鞠躬,然后家属答礼,相熟的人还到大堂哥面前,握手,说一句’节哀顺变’。有些人对于站在大堂哥身后的勋世奉感觉到好奇,因为他混血儿的面向,也是因为他蓝色的双眼,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多一句嘴。
仪式结束之后,五爷爷遗体被火化。
其实,按照燕城老一辈人的愿望,大家喜欢遗体被装入棺木入土为安。
但是,为了大堂哥的仕途,当然,也为了相关的规定,五爷爷只能火化后装入骨灰盒中,和早逝的五奶奶的骨灰合葬于烈士陵园。
殡仪馆那个地方不适合孩子去,max大叔也没有出现,他一直在勋家的大院中照顾daniel。
勋暮生在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当晚就回了美国,他要把这里的事情回去告诉勋老夫人,当然,他另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我们在这里忙了3天,几乎没有合眼,困顿无比。
大堂哥留我们住几天。
这次是他第一次见到daniel,他很喜欢孩子,但是抱着daniel的时候忽然有有些悲伤,“如果老爷子再多等几天就好了,就能看见孩子了。老爷子一定很喜欢他。”
daniel只是看着大堂哥,在他说完话的时候,感觉大堂哥很哀伤,就伸出手揽住了大堂哥的脖子,让这位已经成为封疆大吏、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男人落下眼泪。
我把daniel接过来。
大堂哥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我,“你们还住原来那个小院子吧,老爷子一直给你们留着,保姆隔三差五的就收拾一下,还挺干净的。”
我抱着孩子,想了一下说,“我想去山那边的院子看看,收拾一下。”
大堂哥点头,“哦,小七在这里的时候,一直收拾那边的院子,看样子你们是想要把那个院子留下来了,挺好,既然这样,你们就过去看看。苏家的院子是燕城的财富,如果能在你们手中被保留下来,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留了一笔无法估计价值的好东西。”
“mummy,山那边的院子是什么?”daniel有些好奇,“和这里的院子相比,很不一样吗?”
勋世奉抱过去daniel,他却没有说话。
燕城的冬天,冰霜满地,北风如刀。
我把daniel的风帽好好裹了一下,也没有开口,只是拍了拍他的小手,发现他的手冰冷冰冷的,赶紧捂了一下,让勋世奉抱着他先上车。
勋世奉似乎也没有适合燕城寒冬的衣服。这里不同于纽约,这里的室内温度不是纽约那种常年用中央空调控制的21度,外面冷,屋子里也不是很暖和,于是,他们原本在纽约冬天可以体面过冬的衣服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单薄。
我也上车,司机关上车门,车子里面暖气打的很足,daniel似乎才暖和过来。
“mummy,万荷千峰园能看到荷花吗?”
车子开动。
我摸着孩子的手,“有,但是现在看不到了,现在是冬天,那些花草都看不到了,只有房屋。”
daniel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万荷千峰园呢?”
勋世奉说,“那是你mummy的家。”
“是吗,mummy?”
我看着他们父子,点了点头。
……
车子在稳当的速度中进行着。
拐过翠峰路的十字路口;再向前,就是万荷千峰园了。
天空很灰暗,似乎要下雪,远处,亮着一盏灯。
应该怎么形容此时的万荷千峰园?
残荷留在水塘中,枯草蔓在地面上,那些干枯的树枝灰凄的挂在同样干枯的树木上,只有用金丝楠木构建的雕梁画栋虽然没有了昔日的彩绘,却依旧挺立在山峦之下,漫山遍野的衰草之上。
……
陋室空堂,当年芴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粱,绿纱儿今又糊在蓬窗上。
……
这里的一块块青砖,一条条横梁,都是如此的熟悉。
房屋的几根大梁还有屋檐下的几层雕刻全部是金丝楠木!
这些外人都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相信在清末那个腐朽破败的年代,甚至连皇帝下葬都只能使用舶来的普通木料的时候,苏家盖新屋敢在屋子中明目张胆的使用金丝楠木!就是这种珍惜的木料才可以让房屋历经百余年,即使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也可以屹立不倒。
……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
我的屋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几乎没有改变,甚至,原来的菱花镜都架在桌子上,只是,镜子中人换了模样。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光绪年间的官窑青花瓷瓶,里面插着一只梅花,居然还放着清水,梅花是新鲜的,吐露着清澈的芬芳。
勋世奉最早把这里当做顶级私人会所的时候,曾经修缮了一番,也加装了中央空调。
我找了一间最暖和的屋子让max大叔抱着daniel睡觉去了。
大家都折腾了几天,都很累,只有我,在我这间屋子中,拿着干净的抹布,擦着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埃。
勋世奉也没有走。
“这间屋子我一直没有动。”他看了看四周,“甚至连书柜上的照片也没有动。”
屋子中的书柜上摆放着几张照片,其中就有我和勋暮生的相片,他整理过这里,那些照片依旧摆放在那里。
——穿着赛艇运动装的勋暮生,那个时候他很年轻,还是个少年,他身上披着绣着三一学院校徽的旗子,昂起来下巴,两个鼻孔朝天,斜着镜头,他身边是一个长的很清秀可爱的女孩子,圆圆的眼睛看着镜头,那个女生手中扯着一个横条样子的旗子,上面写着几个中文大字’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上谁怕谁!’
翻过相框,后面有字,——6th;may;2004,校际赛艇会再下面,是一行现代诗,‘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27thjuly2009,勋暮生